天际乌云密布,不时划过一道瞬间映亮天地的闪电,隆隆雷鸣与层层叠叠排击在各样奇形礁石上的怒浪演奏着一曲激愤动人的战歌,又是一个海上常见的风暴天,美丽的南海之滨失去了往日小家碧玉般的娴静,往日碧蓝的海水变作了诡异的黑沉,漂亮的雪沙海滩也被咆哮的海水打得淋漓不堪,在天地自然的威势下,万物仿佛都失去了颜色,但是,也有例外,风雨中一张娇俏的容颜就如同有魔力一般,花一样的绽放着。
和往日一样,有经验的渔民们早早就收拾了家什,驾船回了温馨的小窝,这风雨交加的南海上早已经没了船只,也幸好是这样,不然让渔民们看到海面上虚空站着的翩翩女子仙女般容颜,定然会以为是妈祖显圣。
上官小格神色泰然的看着前方,弥漫的水雾并不能遮住她的灵眼,水雾里,一白一玄两道身影腾挪交错,剑光如雪,剑气凌空,每次交接时,爆发出的剑芒仿佛将那闪电的光芒都给比了下去,更别说那龙吟般的剑击声,直欲传彻天际,这海上的风暴,大自然的威力,竟仿佛对三人没有影响一般。
看着水雾里两人拼搏,上官小格一点都不担心,虽然说拳脚无眼,兵刃无情,但她知道这两人一定不会伤害对方的,是的,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宁愿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对方的。
一晃十年过去了啊!上官小格心想,十年了,与他在一起的十年日子,仿佛比之前的半生都还要快乐,什么修行,什么道心,自己都快忘记了,不过这些都没什么,有什么比与自己最爱的人孕育一个新生命更快乐呢!上官小格摸了摸隆起老大的肚子,看着前面白衣人的俊逸身形,满心都是甜蜜。
十年之约,南海争剑!
上官小格心思一转,又是一阵甜蜜,若不是十年之前,自己追着林破云比试,也就碰不到他,也不会追着他讨教而发生那么多故事,更别说抛弃师门,与他结作连理。十年前,她还是个顽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现在已是为人之妻,即将为人之母了。
“十年不见,破云你修为大进啊,罢了,既然分不出胜负,那不用再打下去了!”白衣男子朗然说道。
铛然又是一声,两道身影俱都向后退开,停下了手,上官小格连忙走上前去,掏出一条丝巾就向右首的白衣男子脸上抹去,嘴里还嘟囔着:“男人就是男人,整天就知道打来杀去的。”
白衣男子微微弯下身子,任由妻子帮他抹去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嘴里却说道:“要说打杀,貌似当年就属凌云仙子最是凶狠吧!”
这话一出,对面正在调息的林破云也不禁笑出声来,这凌云仙子就是当年上官小格的名号,而他就是因为名叫破云犯了上官小格的忌,硬是被个调皮丫头追着他这两届仙顶会的第一人要讨教,更被她撞到了自己与魔门年轻辈第一高手宋易弦的比试,发展到今天的情形。
十年了,林破云心里也是一动,他这十年隐居南海,屏弃所有法修,潜心修剑,修为才堪与宋易弦匹敌,只是方才交手间,他感觉对手似乎留有余手,仿佛未尽全力,心下也是骇然,虽然如今他早已经和宋易弦成了莫逆之交,但心里还是为魔门修行密法进度而惊叹。
“叫你说我,叫你说我!”上官小格见两人脸上奚落神情,脸上一红,手下就向宋易弦腰间软肉捏去,宋易弦连忙讨饶,两人一阵嬉闹,林破云只是微笑看着,好一阵上官小格才醒悟过来还有外人,连忙红着脸收了手。
宋易弦拱了拱手,笑道:“教妻不严,让破云笑话了!”
林破云微笑不语,看着眼前欢喜夫妻又是一阵打闹,才笑道:“十年不见,不知易弦可还记得渡头李老儿家的酒。”
“记得,当然记得,怎么不记得,我正有邀破云前往一叙之意。”宋易弦眉头一挑,腹中酒虫登时闹将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多言,搭着肩背,就如那乡井汉子般,且行且歌,上官小格一笑,跟在两人身后,踏着浪头向南海边的小渔村走去。
云在烧。
云在烧是李老儿给自己酿的酒起的名,今日里本以为海上起风没了生意,早早关了门,没想到却有三位豪客敲响了那陈旧的门板。
男的俊逸潇洒,女的翩若天仙,而且给了足足的银子,李老儿自然是殷勤的将店里年份最久的云在烧拿了出来。看着男客豪爽对饮,女客浅酌泛韵,李老儿倚在破旧的柜台后,眼里一阵迷蒙,自己也年轻过啊,只是那些当年的酒肉朋友,今昔在哪里呢!李老儿破天荒的敲开了自己舍不得喝的酒坛口的封泥,大口饮着。
且不提李老儿对往日的追思,只说林破云边与宋易弦饮着,嘴里聊着十年过往,心头却浮云流水般浮过诸般往事,心下大是慨然,此间若是有人识得他与宋易弦的,必然会大吃一惊,以林破云道门“三代下一人”的身份,居然与宋易弦,这本应势不两立的魔门后辈第一人在一起融洽的饮酒,实在令人难以想象,连林破云想起当年因为在同辈弟子中根本没有敌手,找上了宋易弦,而两人也因武成友,成了如今的莫逆之交,其中诸般原因,实在无法言表。
林破云的迷思没维持很久,就被宋易弦打断了。只见宋易弦拿出一物,摊放在林破云面前,林破云一愣,才问道:“这是……”
桌上这物平平无奇,只是一块条状黑石,上有无数细密刻痕,但粗粗瞧来也无甚特别之处,若不是见宋易弦郑重的拿出来,林破云定然以为这是块寻常石子。
宋易弦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饮下几杯,才施施然说道:“破云可听说过璇玑?”
“什么,璇玑!”林破云心中大是惊讶,立起身来,“莫非这黑石与璇玑有关?”
其实也不怪得林破云如此激动,换作任何一个修行人士在这里,也会和他反应一样。璇玑,林破云心里暗念着,这个名字修行中人应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各门中弟子从小就能从师兄长辈处听说到璇玑一物是如何神奇,但偏偏从来没人见过,也不知道传言从何而起,更不知道璇玑的来历,一代代传下来,这璇玑渐渐就成了传说中的法宝,众人只能在脑海里想象一番,难辨其是否存在,所以如今宋易弦这么一说,也难怪林破云激动至此。
宋易弦笑了笑,示意林破云坐下,才缓缓讲出这黑石的来历。
“璇玑一物,据传乃是仙家之器,飞升之时遗留人间,具有莫大的威力,更有玄妙不可言的功用于其上,想必这些话破云也听过不少吧!”宋易弦接过此时温驯如小猫般的上官小格倒的酒,顿了顿,笑着继续说道,“可是,我却有另一个传言!”
“什么?”林破云忙问道。
“璇玑不仅仅是法宝,它身上更有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宋易弦郑重的说道。
林破云瞳孔一缩,仔细盯着宋易弦脸上的神色,半晌没有说话,好半天才舒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一口饮下,宋易弦也没有再开口,一点也不避让林破云犀利的眼神,静静的与他对视着,上官小格也乖巧的窝在他怀里没有说话,这小酒居里的气氛突然诡异的安静起来,只是李老儿已经沉沉醉去,毫无感觉。
天大的秘密?
天大的秘密!
林破云知道,往往秘密背后都是一些沉重的东西,一旦获悉,那么,就得准备好背负这些沉重。
可是……璇玑……
林破云苦笑了一下,终于还是开了口:“本以为易弦只是赴这十年之约,没想到……唉,你说吧!”
宋易弦也是苦笑了一声,看了看怀里的娇俏面容,说道:“本也不想拖破云你下水,只是我前几个月无意在门内一本陈旧的秘卷里翻出一段记载,找到了这把钥匙和关于璇玑的秘密后,实在心下不能安宁,可是去那秘卷记载所载之地,山凶水险,可能还有意想不到的危险,偏偏小格她不肯让我独自去,非要跟着,眼下她又是有孕在身,我思来想去,也只有麻烦破云你了。”
“到底是什么记载让你这么上心?”林破云叹了口气,问道。
“是关于天界的秘密!”宋易弦长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缓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