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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小偷(上)

徐州辛安山。

北山山峰,陡峭如一根冰冷的银尘长枪。暮色早已经褪去,黛蓝色的天幕之中,繁星璀璨闪烁。一阵晚风吹拂而过,夹杂着深入骨髓的凉意,让人停不住的打了一个冷战。

一个周身裹着黑色斗篷的身影,站在山峰峰巅之处,迎风而立。在他的黑色斗篷的背后,则是一个带着重明乌冠,穿着青黑色纱衣的男子跪在地上:“黑榆大人,在月古部落埋伏的那个小队,只有队率还有那枚幻叶逃了回来,余者皆死。”幻叶乃是竹影里面最擅长化妆的一群人,他们善于隐藏身份探听情报。

“被那个人发现了吗?”峰巅之上传过来的声音,沧桑,粗糙,沙哑。仿佛是一个垂死的老人,交代着遗言时候的喑哑。“不是,那个逃兵临时背叛了我们。那枚幻叶为了避免一些情报丢失,将我们能够隐约通过沉香灯,感受到禹王精血的信息透露了。”

“继续说。”黑榆命令道。

青纱男子沉默了片刻,稳定了一下心神。回复道:“禹王和禹王妃确实留下了一个孩子。而东华印记应该就在那枚禹王精血之中。而且这几日我们已经没办法追踪到印记的气息了。估计需要洛城那边的帮助。”

“好,我知道了。那枚幻叶丢掉了忠诚,该死。不过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送他的儿子去稷下学宫读书吧。”黑榆伸出了自己的一只手臂,遥指了一点远方地平线上的星辰。便从峰巅之上,一跃而下,如同夏夜傍晚的蝙蝠一样,飞向了东北方。

大河下游部分有一个岁月久远的大湖,叫做松湖。松湖是一个椭圆形的大湖,据说最长的跨度有着一万两千公里,这已经堪比九州之中最小的梁州。松湖北接青州,难临荆州和扬州之地。其中青州属于华族,而荆州和扬州还属于黎族。

只不过接壤着扬州的湖畔,一部分还是独立于九黎,那里名义上的土地是九黎王的恩赐。但是实际上不接受九黎族律法和军队的掌控,每年象征意义的缴纳一定的税赋。这块土地之所以还能够在崇尚战争和征服的九黎族出现,是因为这个地方叫做稷下书院,也叫做稷下学宫。天下人文荟萃之地,仁义礼智信之处。

稷下书院朝着西南方一千公里之外的松湖湖畔,有一个不大的港口城市。这个港口小城叫做安和城。安和城属于黎文部落的贵族——安田氏,港口之所以不大,还是因为其地理不佳。但是作为安田氏的祖庙所在之地,面对着即将到来的上九节,城内还是有着足够的热闹和气氛。

宽阔的街道之上,背着褡裢的汉子在叫卖着里面的做好的各色小吃,芝麻糖饼,金白梨条,爆炒板栗。推着独轮车的小贩,车上摆着热呼呼糖人。小孩子们穿着朴素干净的衣服在大人的带领之下,在街上东张西望。

上九节还有着一旬之久,贵族们还没有从都城昌乐和安田氏主城田秀赶回安和城,城内也因此还未戒严,野民们乘着这个难得机会上街为即将到来的上九节购买祭品。

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一个蒙着灰色头巾,带着面纱,身材窈窕如同异域风情的女人。她的背后背着一个朴实的竹箱。而女人的身边则是跟着一个强壮高大的男人,看上去像是她的丈夫。这个男人面色黝黑,上唇上长满了如同钢针一样胡须,脸庞棱角分明,皮肤粗糙。深深的眉毛又增添了几分雄性的美。

男人牵着两匹雄健的马匹,马匹上面还搭着好几个鼓囊囊的袋子。这些袋子颜色暗黄,上面沾满了灰尘。再看着男人和女人脚上的皮靴的粗糙和血迹。可以看出风尘仆仆的两个人已经跋涉了遥远的距离。

“屠夫,你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黑曜精铁能够遮掩住精血的气息?”麒冷冷的声音轻轻的在安和城的街头响起。高个子的汉子自然便是屠夫,麒掩去了他肤色的白皙,将从一个白胖男人变成了一个黑壮男人。这个黑壮男人的眼睛正在时不时的扫视着四周,警惕着可能发生的一切危险。

“麒,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只不过小心点更好罢了。”屠夫收起了自己的目光,伸出手摸了摸插在腰间,仅仅露出刀把的尖刀。麒摇了摇脑袋,美眸瞥了一眼屠夫。“你每一次撒谎都要摸一下你的尖刀。禹王殿下之前便和我说过了。

大概是因为禹王殿下升天之后保佑我们。这一次竟然能够在徐州境内的牵牛湖畔找到了一块黑曜精铁,这块精铁已经可以阻断住沉香灯对禹王精血的探查。你本不需要继续担心。而你这样警觉反而还会引起安和城里面守护者们的警惕。”

“你不是说,黑曜精铁掩盖住的气息只能保证竹影暂时没办法搜索到嘛?一旦皇室嫡系给出了另一滴精血,两滴精血之间还是能够有所感应的。”

“那种感应虽然有,但是微乎其微,我们只要在九黎境内,竹影就不敢放肆。而且皇室精血并不是那般轻易可以得到的。修为低者,一滴精血可能就要了其性命。即便是修为高者,一滴鲜血依旧会让其修为后退很多。不是随便就可以拿出来的。”麒仔细的给他解释着。

屠夫思考了一会儿,引出了另一个话题。“安和城这么大,我们能找到小偷吗?”麒点了点头,“我在马匹后面的袋子里面装满了绿猗珠石,小偷会主动找上来的。他的鼻子非常的敏锐。”

“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你一直觉得小偷会在安和城。一个小偷如果长久的待在一个地方,那一定是一个愚蠢的小偷。因为迟早会被人识别出来。”屠夫抛出了自己的疑问,又继续解释道:“一个愚蠢的小偷,即便他多么的灵活,鼻子多么的敏锐。我想我们也不需要他。”

走在前面的麒,眼光飘向了旁边的一个小客栈“平成客栈”。“今晚就住在这里吧。”话罢,她便走了进去。迎上来的伙计主动替着两个人牵上了马匹。麒淡淡的嘱咐着伙计。“两间上房,要隔壁的。”伙计虽然有些疑惑,但是却不敢露出来,职业式的答了一声。“好嘞。”

走进了平成客栈,麒并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然后才开始对屠夫解释。“我们不是夫妻,稍微有些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所以没有必要再扮成夫妻模样,这样反而还会引起怀疑。”屠夫沉默,表示着他认同着麒的观点。

“至于为什么安和城里面一定可以找到小偷,这是因为小偷当年被禹王囚在了这个城池之内。所以他一定在,小偷当初也是安田氏的家族子弟。只不过他年轻时候,生活奢侈,又好偷成性。所以禹王将他囚禁在了他自己的家乡。禹王觉得这里的人们都熟悉他,所以他很难在这里继续兴风作浪。”麒的讲述太过于简单,显然不能满足屠夫的好奇心。

屠夫继续问道:“既然禹王惩罚过他,为什么你还认为他会帮助我们?”麒摘下了面纱,面纱后面面容已经稍稍改变了一点。吹弹可破,如玉如脂的肌肤已经染上了一层风霜。这更加的符合如今麒的身份。她的眼光扫了一下屠夫,疑惑的问道:“你以前在军中可是没有这么多废话的。”

对于麒的不耐烦,屠夫却没有丝毫的恼怒。反而还笑了起来,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随着他的笑容抖动。“我以前觉得活得太久,哪里有这么话值得去讲。但是我现在却是觉得,我们被泰皇神殿追杀,可能明天就死在了那根青黑色竹杖之下,能多说点还是尽量多说话。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我也想问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不担心你的妻子吗?”虽然离开徐州境内已经有些日子了。但是屠夫没有对她提起过他的妻子,虽然麒猜测当屠夫决定她的时候,他的妻子就已经死去了。屠夫摇摇脑袋,“她只是我的女人。我没有妻子,我养她,她陪我睡觉。只不过多睡了几年而已。”

麒皱起了眉头看着屠夫,“真不知道你的心脏是不是和你的刀尖一样冰冷?还是你本来就没有表情?”屠夫拿起了桌子上面的一个茶杯,茶水是刚刚倒下的,滚烫的水珠还在杯子里面打着旋,他一饮而下。“以前,我是一个军人,然后我是一个屠夫。现在的我,是一个屠夫,然后才是一个军人。”

麒没有继续和他说话,最后只说了一句。“我先回去休息了。你晚上注意一点,希望我们今晚能够等到小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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