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的咯咯吱吱声音,叫人难受的想要抓耳挠腮,如同痒痒一样,这比痛苦还厉害。我一把抢过手机,顺手就想给墩子一脚,真他妈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想都不用想,这小子触动了机关,机关启动了。
咯咯吱吱的声音来自何处,这不是我们几个人手里昏黄的头灯和摇摇晃晃的烛光能找到的。揣在兜里的手机再次亮起来,紧跟着一阵抖动。我愣了一下,因为我从来不给手机设置震动模式。我一边随着润成白五等人寻找怪声从何而来,一边逃出手机来看。
又是一条消息,是那个并不回答我姓名的人发送的,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撤退,顺着声音的方向。
莫名其妙,所以这看起来更像是发送给别人的消息,可是仔细一想,对方如何知道我们遇到了解不开的问题,走不下去的路,除非他就在我们不远处。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是撤退是明智的,可是声音来自何处?
摸索中,我们远离了那几个人俑。我手里的蜡烛开始摇晃的厉害起来,终于在一阵激烈的气流到来时晃灭了。黑暗更加浓重,不过正是更加浓重的黑暗,反而叫大家发现了我们右前方那条发白色的物体。
说不好声音是不是那个一动不动的物体发出的,不管如何,我们有必要过去看一看。我和勇子墩子操起了手里的工具,慢慢朝着那边移动过去。走了没几步,我心里放松下来。如果我没有看错,这根本不是什么物体,而是从外面漏进来的一条光线。
放松下来的五个人加紧脚步赶了过去,果然是条光线,强度不算是太高。墩子垫底,我踩着他试图看清楚光线附近的情况。
当我手摸到实实在在的物体的时候,心里谈不上意外,确切地说是沮丧,如果是粘手的黄土,也就罢了,居然他妈的是砖头,没错,而且根据尺寸判断,还不是老青砖。这说明什么?我心里骂着开始努力想要扩大砖头的缝隙,怎奈找不到任何的着力点。我招呼勇子把电力最足的头灯递过来,准备好好观察一下找到办法。
我头顶的其实不是一块砖,而是几十块砖。从砖缝里漏出来的水泥判断,这些砖被黏在了一块,颇有些农村大爷菜窖盖子的感觉。我觉得搞不好一会儿我们真的会出现在哪个大爷的菜窖里。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得先出去。我掏出别在后腰上的工具,想要把铁锨插进砖缝里撬动这一大块砖坨子。白五提出了个建议,趁着我们这边忙活,他和润成、勇子返回去,好歹带一个人俑上去,也算是不白来一趟。墩子强烈赞成这个建议,嘴里还嚷嚷着到时候要见者有份,我狠狠踩了他肩膀一脚,叫他注意力集中些。
我不知道砖头上面的水泥到底有多厚,反正不好搞,加上我实在没法使出全力,所以好一阵忙活,收效并不大。当我让墩子放我下来时,墩子嘀咕了一句,我才想起那三个人还没回来。
就是这么巧,我犹豫着是不是要返回去看看时,微弱的灯光跟着脚步声传了过来。脚步拖沓情绪低落的三个人回来了。墩子着急问怎么回事,得到的回答是人俑不见了。
墩子不信,润成白五也说确实不见了。我苦笑:看来我们周围不光有人躲在暗处,而且还不止一个,要不好几个人俑,一次也弄不走啊。白五调侃: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就是螳螂。
此时的我们不仅是疲惫之师,而且有人受伤也不宜久呆,当务之急是出去。勇子和我轮番上去努力,最终砖头坨子上的第一块砖别我们撬动掉了下来。有了第一块,第二块速度更快,十来个砖掉下来后,我看清楚了头顶上的情形。
我第一个怕了上去,息息的山风吹进来,叫我们这群在空气不好的洞里呆久了人感到有些冷。我们出现在了淹没在密林里木结构建筑物里,我从还没有安装玻璃的窗户看出去,没有人影,外面是一块不小的空气,满地的建筑垃圾。
回过头观察那个地面的出口,勇子大发感慨:这不就是地道战里咱看过的那种地道口吗?果不其然,它的位置在靠墙的角落里,再细看,有人首先用铁条焊接了一个框子,然后把砖头水泥铺在了里头。
我围着这个口子看了几圈,一个疑问冒了出来,这么明显,明摆着是想要人很容易就发现嘛,搞这个的人到底怎么想的?
稍微休息,我试探着推开了虚掩着的房门走了出去,林子里依旧很寂静,看不出有人出现过的痕迹。不过这正是怪异之处,刚才咯咯吱吱声音出现后,接着有人给我发消息,到我带着人钻出来,这说明背后确实有人。我摸了根烟点上:这不就是个调虎离山嘛。也不知道我是不是为了给自己找个台阶下,我加了一句:虎有归山意。
林子空地上的建筑垃圾只能告诉我们,这里不久前有过一次仿古的建设活动。润成老头告诉我们,这几年有人开始投资元山开发,不过总是断断续续,说是要搞什么四星级旅游景区,大概就是这些人搞的。
我几乎用一秒钟就想到了黄河鱼骨庙的那个故事。不消说,这些人未必是真的来搞什么景区开发的,反倒可能是搞古墓开发的。我扭头看看这个建筑物,问润成老头这里大概是哪里,老头看看罗盘,罗盘恢复正常,可是我们不知道官庄在哪边,也不知道路在什么地方。所以最终还是靠着叠罗汉,我爬上仿古建筑的顶端从高处观察出去的路。
看来有时最有效的办法反倒是最简单的方法。从高处看果然容易些,虽然仍旧有高大的树枝阻挡视线,我还是看到了不远处山腰的小路,目测也就几里路的样子。
从来我不认为自己的身体很棒,不过此刻我剩余物资中的大部分,带着老弱病残走在密林中。这就叫相对性,虽然我的状态不好,可是相对来说我算是最好的。更何况,我也不好意思叫两个老头走在前面。
墩子在我后面边艰难得走,一边问我:哥,你说没有正经路,那些建筑材料怎么进去的。是啊,墩子问的确实是个问题,但凡搞建设,哪个工程不需要建设用路和建设用地,可身后的那个建筑,丝毫看不出材料是怎么进去的。
我想不明白,索性故意严肃得呵斥墩子,没事别想这些没用的屁事,节省些能量不比啥强?墩子也确实喘得够呛,没接着问。不过问题到了我这里,别人不想了,放到我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我甚至开始想象,背后是不是有个巨大的阴谋在我一转身的地方等着我,因为很多小说里不都是这么说的。
胡思乱想的终点,就是我在思想里给了自己一个响亮的耳光子,喜欢胡思乱想的臭毛病什么时候能彻底改掉。我用铁锨拨开高过膝盖的野草,把大家带到了那条小路上。
小路弯弯曲曲眼神到密林深处,看不出来通往何处。白五建议我们朝着地势较低的地方走,下山总归不会错。道理很简单,元山是高处,从高向低走不会错。我再一次对白五表示佩服起来,这个人越发叫我刮目了,或许神棍只是他的兼职,他就是传说中扫地僧一般的隐世高手,或者无名大师。要是照着我的习惯,我肯定得说出来,不过劳累已经让我不想多说一个字,我只是用行动表示同意,扭身朝着下山的方向挪动起来。
边走边看,我想要把狼狈的撤退搞成一次有情趣的旅游。不过眼前的景色再次响亮得打了我的脸,远处树杈子挂着的黑乎乎的东西吸引了我,叫我一阵犯恶心,因为一大团绿头苍蝇围着飞来飞去。走到近前,一阵恶臭传来,应该是东西的尸体被挂在这里腐烂后散发传来的。我们稍作停留准备继续前进,却遇到了迎面走来的一个驼背老头。
老头一幅高度戒备的样子,他端起手里的棍子,厉声质问我们是干什么的,看上去就像是少年儿童团的团员在质问想要混入根据地的奸细。
墩子本来就不想继续走了,找了块路边的石头,一屁股坐下,避开老头的问题,反问:老头,这是什么地界?
老头把手里的棍子指向墩子,毫不示弱:说,你们是干什么的?
有些搞笑,一个对五个,老头毫不在意这些。我们真要是坏人的话,他也拦不住我们做些什么啊。不过这不重要,关键是这荒郊野外人烟罕至,冒出来我们五个人不正常,那么冒出个驼背老头难道就正常吗?我反问,你是干什么的。
说着我就要推开老头继续开路,没想到老头棍子一横一挑,我差点被他摔倒。而老头面不改色心不跳,面部表情看着我,再次问我:说,干什么的?
我去,大道朝天,各走个边,祖国大好河山,还不让人随便走了?我一使劲甩掉背上的东西,我还不信了,再次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