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急之下,我要把缠住勇子脚脖的细长玩意儿拽下来。因为戴着手套,这一把上去就牢牢得把它握在了手里。在晃动的头灯照射下,不好说到底是什么颜色,再说沾满了黄土后更是无法判断。既然抓住了,胳膊一使劲就要将它拽下来,哪知道在包裹着一层黄土之下,它的真面目其实并非是这么粗糙,恰恰相反是滑溜溜的。,就算我戴着手套,也还是有了黏黏的感觉。一时间叫我想起了山里有些藤条植物被剥光表皮之后分泌出的汁液,顾不上多想,细长的东西还根本没有从勇子脚脖上被拽下来,我索性两手一起使劲拽上了。
我成功了,鬼玩意儿从勇子的脚脖上一下散开,反倒是叫我失去了平衡一屁股朝后面坐了回去。勇子的脚脖子本来就有伤,经过这么一缠一绕,伤口再次开始流血,疼痛也加剧,一时间叫喊起来。
我顾不上看勇子,而是手忙脚乱面对三下两下就爬行到我身边的鬼东西。慌乱中的观察似乎不算准确,可我还是看到了叫人心里发凉的一幕:冲着我过来的鬼东西,不再是一根,而是变出了分岔,已经变成了两根,一左一右包围了过来。
好嘛,真是走运到家了,缠绕别人的时候只有一根,到我这儿就是两根,难道真应了我逢七不顺的自我调侃?
这边我在满乱着,被勇子挡在洞子里的其余三人也只能着急,毫无办法,最多靠着从人缝里看到的我的狼狈相给我支个招。于是洞子的那边不光有两个老头的大呼小叫,还有勇子的大声呻吟,甚至还有着急要看看我在干什么的墩子,这小子出不了什么好主意不说,还一个劲儿叫喊:叫我看看,叫我看看。
我连对墩子的气急败坏都没空,扑上来的鬼东西趁着这个工夫又变出了一支,两支负责左右进攻缠绕上了我的两条腿,而中间的那条虽然最后分岔出来的,却发育的最快,此刻已经顺着我仰面躺着的身体爬到了胸口的位置。
要不说人的脑子绝对厉害,而只是使用不得当罢了。我双手一把握住企图缠绕我脖子的鬼东西之后,居然还有空想到异性系列电影里的镜头:细长的带着粘液的东西,蛇一样爬上来钻进了主人公大展开的口中,然后从鼻孔或者脑袋上的随便哪个空洞里毫不畏惧任何阻挡得钻了出来。这种想象带给我的是加倍的恐惧,而加倍的恐惧不仅让我冷汗冒个不停,还让我体会到了什么叫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既然空手搞不过这家伙,我只好打背包里有克敌法宝的主意了。拼着命留下一只手对付这个已经够着我脖子的鬼东西,另外一只手不顾一切把背包从背后拽了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是使了多大的劲儿,背包的一根带子都被扯断了。背包的拉链给我制造了不小的麻烦,我始终没法把背包上的口再扩大,里头就算是有用得上的工具也白搭。
工具用不上已经叫我非常恼火,那边白五的喊声叫我更是恼火,我在内心里发誓如果有空,我一定要问候他家所有家人。白五不知道我此刻丰富内心的想法,还一个劲儿喊叫:你别动,千万别动。
不动?等死?你他妈的,要不你来试试?俗话说得好,站着说话不腰疼,一点没错。不光白五这么说,如果我没听错,润成老头也嘱咐我别动。那我动呢还是不动呢?
事实是,就算是我动,也动不过这个邪恶的鬼东西。两条腿被绑住了,好在还是各绑各的。不过两条鬼东西到了我腰以上就汇合到了一起,搞起联合缠绕来。这是要把我整成个木乃伊那样的?
凭感觉,在左右交叉缠绕我身体的鬼东西已然变粗,力道沉稳。就这么一会儿工夫,我乱踢乱蹬的双腿开始发麻了,简直比我平时走上两万步还要劳累。估计用不了多久,就算是我不听白五的吆喝,也没劲儿折腾了。
润成老头一边喊,一边叫勇子给他腾地方。可是墩子那小子为了图省事挖的洞空间实在有限,老头几乎是从勇子身上连滚带爬过来的。老头爬过了勇子,也就接触到了缠绕我的鬼东西。奇怪的是他没有帮我解开的意思,而就在我纳闷的时候,这老头抬起身子探过来,伸出胳膊,直冲冲朝着我的鼻子就是一下子。
别看这老头年纪一把了,拳头的力道还挺大。这一拳砸过来,鼻梁都快被砸断了。他大爷的,要是鼻梁都塌了的话,以后还怎么见人?我想看清楚这还不是润成老头时,眼前却全是星星,鼻子里除了钻心的酸疼,还有种凉凉的感觉,有个东西从鼻孔里钻了出来。我鼻血都被打出来了,他大爷的1
我虽然没法爬起来,但不代表我没能力表达我的愤怒。我两腿胡乱踢腾,嘴里不管不顾把最难听的话骂了出来。我想当时的我是绝对没有一个配得上三尺矮台的严肃风范的,完全就像是一条疯狗在乱吠。
在我胡乱踢腾之间,润成老头结束了他的攻击,已经从这边退到了勇子那边。我一骨碌爬起来,继续骂老头。我指着老头问勇子:你干爹是不是有病,从你后边爬过来给我一拳头?见死不救也就罢了,还来了个落尽下石,怎么着,想要在这里搞死我是吧?
这句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怎么这么说,难道我心里已经怎么想了。我赶忙打住换个说法,开始怼起发小勇子来:勇子你个鳖蛋,我爱护你,刚才你干啥了?只顾着自己的脚脖子,不顾你兄弟我要上西天,你是不是要等着我被缠绕成个木乃伊,然后再给我扛回去火化?
斗嘴勇子自然不是我的对手。我说了一大串,他只说了一句:我干爹是救你。
救我,救人用打人的办法,我我抹一把脸上的血,更加来气了。我指着自己的身体还想开骂,却被眼前正在发生的给镇住了:我什么时候能自由行动的?缠绕我的鬼东西怎么离开我身体,正在悄悄朝着土里撤退?
我目瞪口呆糗起来,好一阵不知道该说啥。为了缓解面临的尴尬,我从土里拾起了我的铲子,冲着已经在撤退的鬼东西一阵乱砍,虽然没有给对方造成任何伤害,但好歹能解气。鬼东西不动声色缓缓退回了土里。地面上除了我留下的踢腾痕迹,鬼东西没有留下任何东西。
白五从润成身后探出头来:叫你别动不听,要不是这老东西腿脚利索,脑袋好使,你都成黄米粽子了!
我不服气反问:你怎么知道我该不动坐以待毙?
白五:我怎么知道,我看过书啊!你以为你遇上啥了,真是走了大运了,我还只是遇到地龙藤的苗苗,你遇到地龙藤的根儿了?
地龙藤?不都是绿油油的吗?白五看我在头灯的照射下,一脸的蒙圈,接着卖弄起来:记不记得我那天给你说过,这玩意儿和你们刨的药材差不多。
白五的话叫我心里一震,接着已经开始发黄的头灯光线,我看看手套上沾着的东西。看上去就像稀泥一样,可我知道不是,这是地龙藤上面的粘液和泥土混合之后的东西。
也是犯贱,我不由得抬起手闻了闻,一股酸臭的味道钻进了鼻子里,浓度太大,闻得人直叫人犯晕。我赶紧把手在土里抹来抹去,想要用黄土把这些稀泥掩盖住。这一举动引来了白五的一阵怪笑:没经验了吧,天天在土里头钻的东西,又是见血发疯的,那味道能好闻吗?是不是酸臭酸臭的?
白五知道的真多,看来我抽空应该多和他套套近乎,涨涨见识。可当下我嘴上还是不愿意服输的,顶撞了老头一句:感情白大爷是一出生就这把年纪得,这可是奇了怪了,算我长见识了。
白五还想说什么,被我一句话给噎住了,张张嘴没说出来个啥。而我多少给自己找会些面子,心里不无得意起来,反倒把润成老头打我这档子事给忘在脑后了。要不是老头提起来,我还真被墩子的催促声给打断了。
墩子看后头消停了,想看也过点了,索性开始继续干活,催着我们紧跟上。只是润成隔着勇子问我鼻子还疼不疼,我才想起自己是个不久前受伤的人。我没什么好气问起为什么要打我。润成一边忙活着,一边丢过来一句话:你不是一般人。
我当然不是一般人,我们几个都不是一般人,要是一般,能这些年死了两个,伤了一个才刚刚好。再问,老头都不理我了,我摸摸鼻子,里头的骨头倒是还硬挺,应该没大碍,不过疼痛感还是很明显。鼻子里还在淌出来的血丝,叫我重新琢磨起老头的话来。
一心琢磨这点事,手里没停顿忙活,没注意一头顶在了勇子屁股上,感觉晦气得不行,只听的墩子在前面瓮声瓮气说,前面有好东西。
墩子说话不是这声音啊,白五一把揪住墩子细问缘由。墩子傻笑一顿,告诉我们前面露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
鼻子里还有血丝,腰酸背痛腿也快抽筋了,我焦躁的很,骂了一句:墩子你大爷的,扩大战果继续前进啊,你等个屁啊?
墩子在前边发出了一声:嘘,我他妈知道,里头有人!
就这么一句话,叫众人紧张起来。我估计其他人和我想的一样,那些跟我们一起在这个洞里的人出现了。
隔着一个碗口的洞,我们悄悄做准备。可是到底准备啥呢?胡乱来了一顿,墩子在最前面负责观察。等了半天没动静,白五忍不住问墩子,里头人在干啥。墩子没回答,继续看了有一刻钟,才扭过头来压低声音说:没动,没人动,四五个人。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