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摇摇晃晃,林秋是下午出发,直到将近傍晚才回到小镇,林秋把钱严严实实地放在贴肉的里子里面,随意在车站附近找了家小旅馆对付了一宿,就等着第二天天亮就去把房契赎回来。
囫囵一觉到天亮,林秋早早的起了床,他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直接杀向了城东。光头老刘在城东开了一家典当铺,表面上是典当东西,实际屁的生意都没有,干的全是放高利贷的勾当,不过混黑社会也是有道义的,根本不像小说里面写的那样动不动就打打杀杀,放高利贷这行也一样,只要你不去招惹他们,或者你借贷完了按时还贷,他们也不会主动招惹你。
至于那些还不起钱的,比如像林秋家这种老实家庭,人家黑社会的也不过是来你门上刷刷油漆示威示威,动辄砍人手指头卸人一条腿那种事情,多半是没有的,毕竟这年头黑社会不好混,大家都是敞开门做生意,谁还没有个资金周转不开的时候,你要动不动就给人整残了,以后也就没人愿意来给你借钱了。
林秋到典当行的时候时间还早,典当行还没有开门,林秋一直在门口等到了大中午才有人来慢悠悠打开门,开门的人见到林秋还算客气,听说林秋是来还贷的,表情更加亲昵几分,直接把林秋迎了进去,甚至还给林秋泡了一杯茶。
门房让林秋稍等一会儿,林秋足足等了半个多小时大鸟哥才打着哈欠从后门走了进来,看见林秋顿时乐了,大咧咧一坐问道:“怎么,搞到钱了?”
林秋钱到手,底气也足了不少,点点头说:“三万块钱,一分钱不少!”
大鸟哥奇了,摆摆手让门房把账本拿了过来细细地翻阅,半天才皱着眉头说:“我看看钱。”
林秋心里咯噔一下,先不给钱,而是低声道:“房契呢?”
大鸟哥干脆把账本往林秋面前一放说:“我们这行的规矩你是懂的,高利贷从来都是一个愿打一愿挨,我们记账的方式和银行里面不一样,行话叫做利滚利,听说你是大学生,应该能够懂我的意思吧?”
林秋点点头,大鸟哥说:“你自己看,三万块钱是过年之前的,今天已经过完年好几天了,利息也要算上,你得多给一千。”
林秋的眉头已经皱起来了,按照之前的计划,还完这三万块钱,他应该还是几千块钱可以还掉剩下的债务,现在大年已经过去,再去大街上写春联已经行不通,哪有人会在过完年之后还买春联的。
大鸟哥点了个烟,林秋埋着头在本子上写写算算,即便他知道这些专门放高利贷的一个个比猴子还精明,但他还是希望能够找出一点少给钱的理由。
就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个衣着破烂的憨厚中年人,中年人一进来就开始点头哈腰,然后怯生生地问:“请问你们这收不收字画?”
大鸟一愣,然后意识到自家也是做典当生意,本来刚要拒绝,但看到男人抱着的一卷泛黄的纸张,大鸟又点点头说:“当然收,我就是典当行的老板,怎么,你有东西要当?”
中年人憨厚一笑,然后小心翼翼地说:“我这里有一副祖传的字画,孩子他娘过完年之后就住进医院了,唉,医院真黑,一天要好几千块钱,我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家里还有个这东西,烦请您看看值不值钱,要是值几个钱的话我就当了。”
大鸟让林秋自己算账,自己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说:“把你说的那个字拿来我看看。”
中年人面带喜色,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然后把泛黄的字卷给了大鸟哥,大鸟哥好歹也是混过江湖的人,自然知道这些文玩的价值,于是当场让门房搬了个干干净净的桌子来,然后异常小心地把字卷打开。
把字卷摊开之后,只见字卷上写的是工工整整的一首七言律诗,落款是——张照。
大鸟哥不动声色地问:“你准备当多少钱?”
中年人咬咬牙说:“我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值多少,不过我们村的一个二流子倒腾文物的时候收了一副字画,也是和这个差不多大的,好像好几十万呢!”
大鸟哥呸了一声,指指字画说:“行了,别跟我扯犊子了,这要值几十万你拿去卖给他就行了,还拿来我们这里干嘛?”
中年人尴尬地笑着,一脸被看穿的样子,最后呐呐地说:“那您给多少钱,我也不多要,我等得,孩儿他娘可等不得啊。”
大鸟哥不懂字画,但是他懂人,一看中年人被自己拆穿态度软了立刻心中大定,他是混黑社会的,这些年什么吃拿卡要没见过,于是干脆地说:“你这字画我看就值五千块钱,这还是看在你说你媳妇儿生病的份上给的,我也不蒙你,这两年书画行情不好,这个价格差不多。”
中年人脸色一白,急急地说:“那可使不得啊,这字画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我这来当东西都是忘了本了,要是祖宗知道是要戳脊梁骨的,您行行好,能不能多给点钱,孩儿他娘还等着这救命钱呢!”
大鸟哥心中好笑,做生意最没头脑的表现就是在摸不清虚实的时候把自己的底牌完全曝光,装可怜这一套在其他地方行得通,商场如战场,你越是软弱,越是会被对方吃的骨头渣子都不剩一点。
大鸟哥装模作样地问道:“好吧好吧,你这个字画是哪个朝代的,我最多再给加一千块钱,这已经是顶天的价格了。”
中年人眼巴巴地说:“我一个庄稼汉也不识字,但听他们说这个是清朝的,是乾隆还是康熙哪个时候的,反正到现在老值钱了,六千块也太少了吧老板。”
大鸟哥心里一喜,他其实早就看见了字画右下角的一方小印,上面的年代正是乾隆,但大鸟偏偏装作不耐烦地说道:“差不多得了,你又不是卖,你不过是典当而已对吧,等你婆娘病好了你再把它赎回去不就行了,话我就说到这里,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去拿钱,要是不愿意就拉倒,不过不是说了骗你,你这玩意儿也就我这里收,其它地方人家多半看都不看。”
中年人偷偷地抹着眼泪,最后一跺脚说道:“行,老板,那我就把字画当在你家这里了,你可一定要等着我来赎啊!”
大鸟哥心中大定,看着中年人三锤打不出两个屁的样子,心想这幅字画多半是真的了,等他一走立马把这字画转手卖出去,说不定价格可以涨个几十倍甚至几百倍。
中年人擦着眼泪跟着门房去后面拿钱,林秋站起来突然说道:“大鸟哥,我手里没那多钱,但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大鸟哥一愣,然后问道:“什么交易?”
林秋淡淡地说:“如果我告诉你你被骗了,不知道值不值这个钱!”
大鸟哥冷哼一声说:“我看人不会看错的,虽然我不懂字画,但这玩意儿多半是真的,你少在这里唧唧歪歪,赶紧给钱滚蛋。”
林秋说:“行,那算我没说,反正被骗的又不是我!”
“你他娘的说清楚,究竟怎么回事?”大鸟哥有点吃不准了。
林秋继续淡淡地说:“我说了,我可以帮你证明这幅字画是假的,前提条件是你免了我的一千块钱!”
大鸟哥咬咬牙,对刚要出门的中年男人说:“慢着,你先别走,我要核实一下!”
林秋脸上笑开了花,难怪毛爷爷说知识就是力量,现在看看,除了力量,还是金钱呢!
其实自从字卷打开的那一刻林秋就注意到这幅据说是张照所写的真迹了,林秋之所以想要帮大鸟哥,一方面是因为与此作为筹码换取少一千块钱的利息,另外一方面则要回到当初大鸟哥要债时候。
林秋到现在为止还清楚的记得,大鸟哥带着人闯进他家翻东西的时候虽然非常粗暴,但当他发现林秋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的时候他扬起了手巴掌,按照当时林秋的状态,他是没有一丁点反抗的能力的。但大鸟哥最后还是把手掌放了下来并没有打出那一下,就为这简单的动作,林秋就决定帮他一把。
无他,男人膝下有黄金,无他,士可杀,不可辱!
你敬我一尺,我便还你一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