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苏向娟、李水静指挥解脱志愿军战士往山上跑时,南边公路驶来三辆军车,满是士兵,相隔两千多米,机枪“哒哒哒……哒哒哒……”朝奔跑的人群扫过来。
“姜连长,快来!那边有大批敌人冲过来了……”苏向娟狂喊。
姜飓风满身血污,旋风般奔到苏、李身旁,拿过一挺轻机枪,指着右手边十余米处一个土包包说:“你俩带机枪,抢占土包,挡住敌人,不让他们上山追赶同志们,我在那边石块后阻击。战士们脱险后,往东面山上撤,吸引敌人注意力。”
突然,一个高大、衣裳破烂身影,提着一挺轻机枪跑下来。
“同志,朝山上跑,不要下来了!快,快跑!”姜飓风大声喊。
身影越来越近……“你是姜连长?”“同志,你是谁?”姜飓风眼睛瞪大了。“我是牛大个子,牛大洋呐!五四0团一营一连的。春川汉马山阻击战,你们五三九团三连在左,我们五四0团一连在右,共同防守一个山头呀”“牛大洋,牛排长……”姜飓风望望公路,“快,你们三人守住土包,决不让一个敌兵上坡。”
姜飓风朝军车方向跑,未近石块,见石块下方被炮弹炸裂,下面空虚,仿佛欲崩。靠近,摘下两颗手雷,放到石块缝,掏出引线,拴在一棵树枝上,看看公路上敌人汽车距离近了,拉弦,飞跑到一株巨大松树边,躲下……“轰隆隆……轰隆隆……”几声震天价巨响,石块崩裂,滚滚倾泄,洪水般朝公路扑去,一辆军车恰巧驶过,刹车不及,巨石砸下,正对车厢,几十个美兵顿时变成肉饼。
姜飓风借大树为屏障,左右开弓,冲锋枪、机枪交替使用,敌人割稻谷般倒在草丛、石头边、小路上……那边,牛、苏、李利用土包掩护,敌人始终靠近不了树林。十几分钟后,美军回过神来,从车上搬下迫击炮,“咚咚咚……咚咚咚……”朝姜飓风雨点般倾泄……又给坦克引领目标,顿时,阻击阵地淹没在一片“隆隆隆……”声音中。
姜飓风飞跑过来:“快撤!顺着土坎朝东撤!”“不,杀一个够本,杀两赚了,跟这帮禽兽拼了。”李水静趴着射击,不肯撤。“死了倒轻松,可任务怎么完成?撤往山上的同志们谁掩护?”姜飓风火了,“快,朝东面跑,引开敌人!”“唧……”一个恐怖声音飞来……“卧倒……”姜飓风话到身躯到,将苏、李压在下面……一块弹片把苏向娟左脚削去一块皮,血流不止。姜飓风跃起,摘下急救包,止血包扎,眼睛狠狠瞪了李水静一眼,把冲锋枪丢给牛大洋,自己一手提机枪,躬身背起苏向娟,趁着炮弹烟雾,野山羊般迅捷,消失在东边土坎。
李水静跑了一段路程,脚步仿佛灌了铅,沉甸甸地;胸口火辣辣,恰如被破烂棉絮塞住,喘不过气来。“姜连长,跑不动了,你们先走,我掩护,横竖已经够本了……”“牛排长,架着她跑,你俩先过木桥,到了山上,就安全了。”姜飓风说完放下苏向娟,趴在草丛,“哒哒哒……哒哒哒……”一阵暴雨似的扫射,敌人倒下一大片,不敢抬头。趁敌惊慌,反身背上苏向娟,三跳两跨,过了桥。“唧……”一发炮弹拖着长音飞来,“轰隆……”桥飞了。
枪声、喊叫声渐渐远了,姜飓风浑身被汗水湿透,放下苏向娟,身子便倒了。李水静躺在地上,喘着粗气。牛大洋趴在林子边缘,一动不动。“牛排长,牛排长,你怎么了?”姜扶起对方,牛大洋气息奄奄,脸色蜡黄。姜左翻右看,没有中弹,是饿昏了。转头朝公路望,几十个美国兵涉水入溪,一边射击一边朝山上冲。
一个负伤,一个饿昏,一个走不动路,眼看美国鬼子逼近……前面是一堵高约五六米的山崖,布满野草,涧水从崖上流下,形成水帘,帘内黑森森地,仿佛幽冥……
鬼子爬上溪岸,对每一处茂密草丛和树林,先扫射一阵或用火焰喷射器燃烧,才探头探脑搜索……姜飓风把牛、苏、李安顿停当,用凉水抹抹脸,坐在苏向娟身边,隔着水帘朝外注视。苏向娟失血过多,脸色苍白,进水帘洞时,浑身湿透,皮肤紧缩,“阿嚏……”姜扭头捂住苏的嘴:“忍住!敌人正在上头搜索……”苏向娟苍白脸被捂得发紫,眼睛鼓鼓地,差点窒息……良久,渐渐恢复原态。姜双手捧水,苏喝了两口,稍稍缓和,斜靠在姜肩膀上,闭上眼……听不见上面声息了,一阵阵饥饿袭上心头,四肢乏力。转身看看躺倒的牛、苏、李,都脸色苍白,被饥饿、受伤弄得疲惫不堪。“都跑不动了,想办法弄点东西填填肚子,否则……”悄悄移动身子,靠近石头外水帘,探眼朝外张望:没动静,上面声音也消失了。“难道敌人学乖了,在四周埋伏着?”意念及此,从石缝中钻出,沿石缝爬上,扒开草丛,没见人影。“鬼子们往前走了?不可能……”用丝茅草做了个草帽,戴上作掩护,向前小心爬了几米,只听一阵话音传来,清一色英语:“让我们回来联系大部队,他们追击,等回去,那六个女志愿军早已经让那些家伙玩饱了,真倒霉……”姜飓风闪到一棵树背后,只见四个鬼子往回走。趴下,身影从旁边走过,挥刀跃起,三道寒光划成圆弧,两个鬼子脑袋滚地,另两个脖子被划破……姜摘下冲锋枪,翻遍每一个衣袋,脱下一敌兵衣服,将食品包裹,然后将尸体用草盖了,钻入水帘洞。
姜飓风看着牛、李饥饿吃相,心生怜悯:“慢慢吃,多吃点,才有力气。”停停,叹息一声,“不知道跑了的战士们怎样了……他娘的美国佬,打仗不怎么样,这后勤供应真是世界一流,比当年日本鬼子强多了!战役初期,打下春川,缴获了不少罐头、饼干、咖啡、香烟……尤其是罐头,牛肉的、羊肉的,水果的,还有甜甜桔子水,吃起来真带劲,真有味……”
突然,西边传来飞机炸弹声、一0五毫米榴弹炮爆炸声和炒豆般枪声。“姜连长,我去侦察一下?”牛大洋恢复了生龙活虎模样。
“不用侦察了。”苏向娟听听声音说,“是刚才战士奔跑方,肯定被敌人追赶着,他们可手无寸铁啊,又累又饿……姜团长……姜连长,得救同志呀!被美国鬼子缠住,只有死……”
姜飓风摆摆手:“可能来不及了,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了,可能……刚才打阻击时,公路上有大量车队,美国鬼子数不清,枪一响,敌人围攻上来,我们怎么跑?”沉思片刻,抬头,“白天容易被发现,就在此藏身,黄昏开始赶路,这里凉爽又隐匿。”
“那些同志怎么办?”李水静声音发抖,“一旦让鬼子撵上,六个姐妹……”
“你们三个在此藏身,我出去看看,相机行事,横竖距离黄昏尚有半天。”
“姜连长,我跟你去,有个帮手和照应。”牛大洋请求。
“不行,人多容易暴露目标,况且苏向娟、李水静需要人照看。”
“连长,让牛排长跟随你去吧!我负的是轻伤,没啥子关系,如果连自己都照料不了,还淡啥子突围和战斗。”苏向娟挥挥冲锋枪说。
“姜连长,多个帮手多份力量,向娟姐说的是,我俩能照顾自己。”李水静说。
“你饥饿了几天,能有力气?”
“连长,吃了罐头、饼干和桔子水,有的是力气!”
姜飓风点点头,掏出手枪、冲锋枪和几梭子子弹,放到苏、李身边,“不能随便出去,轮流警戒,注意安全!”
“姜连长、牛排长,一定要救出同志们和姐妹们,多加小心!”苏、李同时吩咐。
姜飓风自信笑笑:“放心吧,姜是老的辣。”
姜、牛钻出水帘,相距十余米,一边前后左右警戒一边朝北方追赶。
翻过一座山,过了一个坳,山坳松树遍布,灌木丛生。左下方是公路,一长溜汽车和八辆坦克,路边平地上排列着六门一0五毫米榴弹炮,坦克炮口和榴弹炮口正发射炮弹,远处山上,被炸起一团团烟雾、火光。“连长,有情况……”牛大洋蹲下,“看,血迹……”姜飓风朝周围打量一番:“走,注意观察……”刚走几步,牛大洋眼睛直了,左边二三十米处一丛浅草中,倒着七具尸体。两人借助灌木钻过去,全是志愿军战士,有的断腿缺手,有的头烂肚破,显然是被炮弹炸的;有的胸口和后背被打成血窟窿,有的被刺刀穿过胸膛,残不忍睹。姜、牛满眼泪水:“狗娘养的美国佬……”
过了山坳,北边两千多米,枪声密集,漫山遍野鬼子正向山上树林围堵上去。
正在这个时候,美军一架联络机飞到山坳上空,投下两颗绿烟弹引领目标,不久,三架喷气式飞机飞临,投掷炸弹,顿时,山上、树林爆炸声震耳欲聋。
“连长,肯定是被咱们解救的百七八十个同志,正在跑,敌人对他们进行地面、空中打击。”望着对面情景,牛大洋脸色沉重。姜飓风不答,自言自语:“正面解救根本无效,得……”转头附到牛大洋耳朵边……
距离公路还有十多米,姜、牛趴在草丛,眼睛朝下瞧,从左到右,从前到后……“牛排长,总共三十个炮兵,十八个坦克手,附近没有搜索队,可能都去围剿志愿军了。坦克与榴弹炮距离是五百米。”“连长,你说怎么打?”“我俩先解决坦克手,不用枪,都用刀。然后用坦克上的机枪扫射敌炮兵。”“十八个坦克兵,用刺刀,万一纠缠不下……”牛大洋满脸疑惑……“牛排长,你看,三辆在后,五辆在前,先解决后面的,前面的看不到,也听不到。我用刀解决地面上的,你跳上坦克,干掉机枪手后,朝里面扔手雷。”说完,两个身影匍匐到坦克后面,姜飓风扑入敌兵堆,狂风卷树、童子拜佛、观音覆手、单凤朝阳……六个招式一气呵成,八个坦克手血溅草地……牛大洋飞身上后面一辆坦克,刺刀从背心插入敌兵……未及抽刀,匕首掷出,另一机枪手喉咙被穿透。第三辆坦克手正想呼喊,姜飓风身到寒光闪过,脑袋早已脱落。两人解决了坦克兵,朝里面扔手雷。牛大洋架起机枪,向五百米开外的敌人炮兵猛烈射击……姜飓风端上一挺轻机枪,从树林里绕到炮兵阵地背后,旋风式扫射……敌兵全倒下了,姜飓风上前,仔细检查,顺手摘下一敌军官望远镜,挂在脖子上。确信没有活口后,朝牛大洋招招手,然后走近一门榴弹炮,伸出拇指调整焦距:“快,给我炮弹!”摇几摇炮口,对准敌人围堵的散兵,“咚咚咚……咚咚咚……”发发炮弹准确飞落几公里外敌人堆中,断肢残臂飞上天空……炮击几分钟后,“快!扭开炮弹弦,去那边炸汽车!”姜飓风一边命令一边拎着四发炮弹,朝汽车冲去……“连长,慢点,我去汽车上找些吃的……”牛大洋说着,飞身子上车,翻找起来……几分钟后,怀抱一大抱,跳下,塞入背包,转身去拿炮弹……“轰隆隆……轰隆隆……”阵阵巨响响彻几十公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