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酒店快速洗了头澡，换上黑色羊毛连身裙配高跟短靴，外搭灰色廓形大衣。这是打算会见下个月要来公司拜访的加拿大客户而特意买的。原本没打算带上这套，还是Tina建议我带上以防万一，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我化了点淡妆，戴上一对银制珍珠耳环和精致毛衣链，披下长发。不得不说自从跟高进谈恋爱后，我在穿衣打扮上长进不少，只是平时没有使用的机会。这样一收拾出来，自己也觉得挺有职场女性风范。
参加这次饭局的除了我和唐总，还有环宇压铸的总经理屈总、国内销售主管耿建军和技术部经理徐姐。我们提前了30分钟抵达预订的包间。包间里已预开了空调，我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一行人见我这身装束，也眼前一亮。徐工还打趣道，
“不错啊，小杨收拾收拾出来完全不输那些公关礼仪嘛。看来平时在工厂穿工服是委屈你了。”
“徐姐你过奖了，不给公司出丑就行。”
唐总先打电话给方升的人说了包间名，然后拿着菜谱开点酒菜，我们一边闲聊一边等待客人。
“我中午跟魏董事长一起会见了方升的CEO和几个下属公司的高层，他们今年摩托车销售比去年翻了一倍，对发动机壳的需求量很大。还开玩笑说让魏董事长再增加几台机器，看来今年我们国内的订单有望上涨。”屈总眉开眼笑地说起来。
“嗯，最近几年摩托车和汽车在国内需求的确很旺盛。”耿建军说。
“不只是国内，国际摩托车形势也大好啊，他们今年才跟美国最大摩托车生产商凯特公司合资建了厂，在美国设立了销售中心。”屈总接着说，“一会儿这个海外分公司总经理也会来，唐总啊，看你们国际部能不能分得一杯羹啊。”
“你看我把小杨带来就是这目的。小杨，今天我可是对你给予厚望啊！”
“唐总你这样我压力好大啊。”我扶额。
“诶，小杨，我们的生产能力是有优势的，再加上有国内这个销售网络，海外的单子你要有信心能拿下。这个海外公司总经理听说很年轻，跟你也差不多年纪，是方升前董事长的大儿子，美国宾大硕士还没毕业就已经新官上任几个月了。到时候多跟方总交流交流。”屈总语重心长地对我说。
我想到了那张名片，是那个叫GavinFang的人吗？
“董事长的儿子当然随随便便都能在公司混个大官罗。”徐姐插嘴道。
“诶，这你就错了，中午我听黄总讲这次海外谈判这位小方总的功劳不小。是在得到合资方认可后才上任的，并非靠他父亲的势力上台。”屈总不吝赞赏道。
“其实啊，这些富公子从小受的教育就好，起点高，出去见世面的机会也多，只要思想上不走偏成才率还是相当高的。”唐总也表示认同。
“今晚除了这位小方总，还有采购的曾经理和国际供应链的葛经理，我们的老朋友黄总，以及新朋友广州机车公司新任总经理曾总。这曾总我中午已见过，是采购曾经理的父亲，现任CEO的岳丈。和黄总一样，都是方升公司最早一批合伙人，占股比例不小。今年年初黄总被调去方升的战投部，曾总是从西北区域调过来接替黄总的。不知这位曾总行事作风如何，但酒量非常好。待会大家静观其变吧。”屈总意味深长地说。
这几个人的关系，我已经听得稀里糊涂，果然是家族企业，各个重要的岗位都被自己人占着。
这时服务员拿来了5瓶红酒和2瓶白酒。
“今天要喝很多酒吗？为什么既有红又有白？听说红白酒混着喝会很容易醉啊。”我担心地看向唐总。
“平时你跟国外客户不用怎么喝酒，但跟中国人谈生意，酒是一种礼节。敬酒挡酒也是一门学问。这曾总和黄总好白酒，另外三个年轻人，因为都是海归嘛，所以应该是爱喝红酒。”
“可是我酒量不行，喝一点点就上脸了。”我苦闷地看向桌上的几大瓶酒。
“上脸才说明能喝呀，不过小杨不用害怕，今天还是年轻人居多，两个老总嘛身份摆在那儿，也不会对你这晚辈怎么样。”唐总安慰我道。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时屈总的手机响了，屈总给唐总比了下手势，唐总对我们说，
“客户差不多要到了，小杨，去叫一下服务员，让他们准备上菜吧。“
等我回到座位刚坐下，门口又打开了，进来了两位西装革履的男士，为首的是一位头发稀疏，大腹便便的老者。紧跟其后是一位清瘦但看起来很精神的中年人。再往后是三位身材高大的年轻人。
由于我坐的位置正侧对着门口，为首的老者进屋后先看到了我目光一滞，或许是对我太过陌生。我有点不知所措地站起来，很快屈总等我们的人就热情地迎上前与老者和中年男人握手寒暄，门口顿时显得拥挤不堪。
我退到一边正好与中年人之后的年轻人四目相对。只看到为首的那位我便整个人如同雷轰电掣般钉在了原地，我倒吸一口凉气接着又差点喜极而泣。那浓密的眉、高挺的笔，修长挺拔的身材以及棱角分明的五官是如此熟悉，分明就是我朝思暮想的高进。他看到我的瞬间面色有一丝煞白，但很快恢复如常，对我再没有任何表情。我被这个意外的见面搞得手足无措，看到旁边正好是卫生间，便快速转身躲了进去反锁上门。
他真的是高进吗？为什么他会在这儿，为什么他会装作不认识我？这一连窜的为什么我还没想明白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已哭成了泪人，我应该是高兴得哭了吧。一年多了，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他。这时我听到徐工在敲卫生间的门，
“小杨，小杨，你没事儿吧？”
我赶紧按下冲水马桶，用纸巾擦干脸上的泪痕，缓和情绪后开门走出。
“你怎么了？”徐工似乎看出我曾经哭过。
“没事，我刚才肚子特别疼，现在好了。”我朝她莞尔一笑。
“哦，那赶快出去吧，大家都到齐了。”
“屈总，小杨刚才肚子有点疼，现在没事了。”徐工把我引到我的位置上，高进竟然就坐在我旁边。我喜出望外，可他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看向我。
“好了，没事就好。我们这小姑娘看来有点怯场啊，哈哈。”屈总玩笑式地对曾总和黄总说。大家笑声一片，把我刚才的不礼貌当作了一个小插曲。
“小杨，我们都已经互相认识了，就差你。“随后唐总对大家说，
”这是我们市场部去年新招的员工，负责国际业务的杨曼曼。“
说完我站起来，唐总也站起来抬手指向曾总，
”小杨，这位是曾总，方升机车广州分公司总经理。“
“曾总，你好！“
“黄总，方升集团战略投资部总经理。”
“黄总，你好！”
“这是方升机车广州公司采购部曾经理。”
“曾经理，你好。”曾经理看起来26、7岁，沉稳冷峻，不易接近的样子。
“这是方升机车海外发展中心供应链葛经理。”
“葛经理，你好！”
“叫我MAX吧。”葛经理看着跟我差不多年纪，跟曾经理风格刚好相反，他一直面带微笑，给人感觉随和、平易近人。
“那你也叫我ELLY吧。Elly Yang。”我也报出自己的英文名。
直到介绍到高进，
“这位是方总，方升机车海外发展中心总经理。”
虽然我心里还没想明白为什么他变成了方总，但我还知道要顾全大局。
“方总，你好。”因为我与他离得最近，我抬起手想与他握手。
“Elly，你好！叫我Gavin就好。”声音没有一丝波动。
他回握了我，但只是礼节性地轻触一下就缩了回去。眼神也转移到别处。我感受到他手指的冰凉和陌生的触碰。很好，把你的特长发挥得淋漓尽致，真能装。我心里暗想。
我不再说话，努力将注意力放到琳琅满目的菜肴和大家的对话上。可我还是实力有限，无法做到像他那样完全无视对方的存在。之后几位老总在说什么我也没仔细听，一直被旁边高进的一举一动所困扰。虽然我的眼睛一直看着桌子中央，但余光却无时无刻不关注着他。他夹菜、举杯、饮酒、说话都会让我分心，仿佛这里只剩下他一个，别的人都成了摆设。这时我腰上一紧，原来是被坐我旁边的徐姐掐了一把，那酸爽的疼痛感才把我拉回了神。
“杨小姐真的是C市人？”黄总有些意外地看向我。
“哦，是的。黄总。”我又改用方言说，“如假包换！”
“哈哈，的确是我们C市的女娃儿。”黄总被我的方言逗笑了，也禁不住对大家说起方言。
“杨小姐的肚子还疼着？我看你今天不在状态啊。“曾总笑咪咪地看向我。
我不知道曾总是否一直注意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他这样说是不是表示很生气？于是我惴惴不安地答道，
“对不起，曾总，我为刚才的失态道歉，初来咋到，还请您多见谅！先敬您一杯。”说完我站起来端上面前的红酒就一饮而尽。
大家都被我这出乎意料的豪迈之举所吓住。
“唉呀，哈哈，屈总，没想到你们公司还藏了个这么好酒量的大美女啊。真是巾帼不让须眉！，来，来，满上满上。你要这么说那可不是对我一个人失态啊，黄总还有你们的领导可都不能少了吧？”
他的意思是让我挨个再敬？想到这里我不寒而栗。正不知如何回答，唐总已站起来补充，
“小杨平时这样的场合参加太少，刚才看曾总您说了她有点着急了。我作为他的领导也难辞其咎，替她给各位赔个不是。“说完正要端上自己的酒杯。
“诶，唐总，你这是太小看你的这位下属了，刚上来就敢一杯喝尽，那肯定是海量啊。我也相信我们C市的女娃娃那都是能上得了酒场的。再说这大美女给我敬了酒，换黄总就变成你，这说不过去吧？”曾总说着看向了黄总。
“曾总多虑了。”黄总说，“小杨跟我们是老乡，又是第一次见面，我们就不要为难这小姑娘了吧。这样吧，小杨跟我喝一杯，之后的就不用了。”黄总说着端起了酒杯。
“好好。小杨，来给黄总再敬一杯。”唐总不停地给我递眼色。
我从他们这一段对话中早已听出刚才自己那杯酒不该如此草率。但事已至此只能继续。暗想这曾总真是个老狐狸。我端上第二杯红酒再次一饮而尽。
之后虽然没有再整杯干尽的情况发生，但在谈到海外业务之类的话题时又多多少少喝了两三杯的量。
我已经浑身燥热不堪，脸颊发烫头昏脑胀，肚子里更是翻江倒海。我看到桌上的菜已经出现重影，打算去卫生间缓缓情绪。没想包间里的卫生间已被人捷足先登，呕吐声不断，我笑笑，不知是谁被灌吐了。
我看方家两位老总与屈总他们聊得正欢，便径自朝包间外的卫生间走去。
两眼迷离、面如桃花，小嘴绯红，镜子里的自己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妖娆妩媚。我捧起水洗了几把脸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但脸上却更烫。我用纸巾擦干水珠，刚歪歪扭扭走出卫生间门口就被一人快速地拉到旁边的空包间里。这人正是高进。
包间里有一位服务员，将一杯热水放到桌上后便掩门而出。
“诶，高进，你怎么来了？”我笑呵呵地打着酒嗝看向他。
“把这个吃下去。”高进递给我两粒白色胶囊。
“呵，迷魂药吗？”我开始胡言乱语。
“这是解酒药。”
我抬起头盯住他，然后笑起来，
“你在关心我吗？你还爱我对不对？”我突然紧紧抱住他不放。
“高进，你刚才那样让我好伤心，我不要你把我当陌生人。你看那个曾总他好坏，他欺负我，想灌我酒，你也不帮我，你说过要保护我的。“我向他撒起娇，把脸使劲往他胸口蹭，嘴里还不停打着嗝。
高进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轻柔地对我说，
“曼曼，乖，听话，把这个吃了，我带你回去。“他开始抚摸我的头发。
这招对吃软不吃硬的我很管用。我眉开眼笑地抬起头，任由他把药放进我的嘴里，他又拿起桌上的杯子扶着我把药吞了下去。趁他俯身放杯子的瞬间，我快速地轻啄上他的唇，他下意识地将头往后偏，眼神诧异地盯住我。
我趁热打铁，不管不顾地又凑上去啄了他两口，他这才回过神，慌忙站起身。我垫起脚向他疯狂地索吻。他不停地想要推开我，可没想到我在酒精的作用下色胆包天，直接跳起挂住他的脖子骑上了他的腰。他害怕我摔倒，用手托住我。我火热的唇终于死死地贴上了他的。也许是我的锲而不舍，他在拒绝不得后开始热切地回应我，我们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恨不能将对方吞噬，两年的思念都化在这喘不过气的激吻之中，不知缠绵了多久我们才喘着粗气分开。我还不满足，像只饥饿的小馋猫，不停地蹭他的脸颊。嘴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他沉着噪子低声地唤我，
“曼曼，你不要这样。我现在不能。”
“不能什么？”我又想凑上去吻他。
“Crazy!你以后不要喝这么多酒。”他用力地掰开我的头，将我放下来，双手固定住我的身体。
“We must go.Now!”接着拉着我就往门口走。我死命拽住他，
“我不出去，我就要跟你在这儿。我不要出去喝酒。”
“我不会让你再喝酒。”
“那你就别出去，在这儿陪我。就陪我一会儿。2分钟，我保证。”
“不会再碰我？”
我双手摆出投降的姿势，“I promise.”嘴里还在打嗝。
高进叹口气，竟真扶我坐下，让我靠在他肩膀上。我心满意足，还不到2分钟，我就沉沉地睡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