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惜昭笑道:“赵伯父,你就直接问他天文地理杂七杂八就行了,倘若他有半句答错,我汪惜昭立刻拎着他走人!”
烈心道:“我只是一个贱民,贵族的事情我不知道,除此之外,我无所不知。”
赵忠问道:“你是谁?从何而来?将要去哪里?”
汪惜昭一愣。
烈心道:“我是人,从大地而来,将要往天路而去。”
赵忠一怔,道:“天为何物?”
烈心道:“以其形体而曰,谓之天,以其主宰而曰,谓之帝。”
赵忠又问:“天能言乎?”
烈心道:“愿君看南山,即证天地情,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赵忠道:“到底有言还是无言?”
烈心笑道:“有,但各人所听不同。”
赵忠露出不安的神色,道:“为什么会不同?谁听到的是对的?”
烈心道:“都是对的。”
赵忠道:“都是对的?怎么可能?”
烈心道:“因为天、地、人彼此相关,各人都有真切的领会,只是要知道,天言远比各人所听到的更大。”
话音一落,良久无声……
赵忠终于开口道:“你活得比我明白,我无话可说。”
阿兰一喜。
忽然,阿兰的母亲道:“我也来考考你,我这人呢,比较实际,”说到这里,她一瘸一拐的往瓦屋进去,少时,又一瘸一拐的走出来,只是手上多了一件物事,递给烈心,烈心接过。
阿兰的母亲道:“你帮我弄一下,这樽小木马怎样才可以做到自动速跑几十米?”
原来,九洲帝国的科技水平虽然已达相当的机械化,但远没达到电气化时代,要让一只木马自动速跑几十米,简直难如登天。
烈心向她一笑,把木马放在地上,拨弄开关,小木马立刻悠然而行,久久不停,木马的嘴里还不时冒出蒸汽,他赞道:“赵伯母厉害,利用蒸汽发动,居然还能把木马的外观保持得如此精致。”
赵伯母笑道:“可惜我嫌它太慢。可以快否?”
烈心笑道:“当然可以。只是我想问问赵伯母,我可以让她绕着圈子跑吗?”
赵伯母点头道:“随便。只要你能保持它的原样。”
于是烈心将木马左拆右装,还叫阿兰拿硫磺等易燃物出来。”旁人大奇。
不一会,随着烈心拔燃一根火柴,并将火柴根送到马尾末端时,突然噗一声响,小木马立刻急速旋跑!
赵伯母惊讶得合不拢嘴,没想到他居然真有办法让木马旋跑,而且木马绕圈的直径刚好一米,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又过了一会,小木马已跑了几十圈,自然达到了她的三大要求:自动、快跑、几十米。
忽然,砰!小木马啪嗒一声,蹦跳倒地,居然碎成了几块,旋跑动作自然也就立刻停止。
汪惜昭和阿兰不约而同的惊呼起来。
原来,小木马终于不堪负荷,整个爆裂了!其实爆了也就爆了,问题是……这个木马是赵伯母十几年来的心爱之物!
阿兰哎呀一声,只觉头部微微疼痛。
汪惜昭壮手一软,吞吐道:“烈心……你……你……”
赵伯母的脸上立刻死灰一片……
殊不知,在这样的气氛中,烈心居然嗤一声笑了出来!
赵伯母怒道:“滚!你们滚!”
烈心道:“伯母,你是文化人,说话要算数,我已经做到了你的要求。”
赵伯母道:“毁都毁了,做到又有何用?没叫你赔已经很讲道义了!”
烈心道:“人若没有痛过,又怎么知道自己错了?”
赵伯母一听,无法控制的暴跳如雷,正要祖宗十八代的辱骂过去,忽然觉得这样有损自己的素质和涵养,只好强制忍下怒火,道:“好小子,你……你倒说说,我错在何处?”
烈心道:“小木马不过是木制品,又怎么能让它自动快速奔跑几十米呢?它承受得起吗?这就是你十几年来的过分执着。”
赵忠一直不说话,此时听烈心一言,忍不住道:“你既然知道承受不起,那你就不要试,你看!毁了多可惜!”
烈心道:“我就是想让赵伯母看清楚小木马的整个运转过程,让赵伯母知道小木马的局限性。”
赵伯母深深回想,黯然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了。”明白是明白,可是这个精巧的小木马是她自己花了很多时间亲手做的,突然毁了非常心痛。
烈心笑道:“赵伯母别气馁,我只要说两件事情,你就会开心了。”
赵伯母没好气的道:“你说!你说!你说!”
烈心道:“第一,我主人的父亲是艺术家,最爱绘画,但向来绘画雕刻不分家,你让他做一小木马简直比吃菜还要简单,回头我们叫他做一个给赵伯母不就得了?若不嫌弃的话,赵伯母则可以跟他学学雕刻,保证手艺大进!”说到这里,他努力向汪惜昭使了个眼色。
汪惜昭猛然会意,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副画,递了过去,道:“赵伯父,赵伯母,这是我父亲画的。”
三人接过一看,半晌说不上话来,那画工、那线条、那色调,最重要的是那人儿……让人觉得欣赏这幅画就是美的享受。
赵氏夫妇盯着画面,颤声道:“这……是你父亲画的?这……是阿兰?”
阿兰脸上泛起一丝淡淡而迷人的红晕,道:“我哪有这般标致?”
赵忠问道:“你父亲见过我家阿兰?”
汪惜昭道:“这个倒是没有。”
赵忠纳闷道:“那他怎么画出来的?”
汪惜昭道:“我们把阿兰的相貌描述出来,我父亲就凭想象画出来了,”转而急道:“但是你们可以看到,确实跟阿兰很像啊”
赵忠对老婆竖起大拇指,说道:“了不起,看来他家有文化水平。这幅画虽然画得过于理想化,但是毕竟人家也没见过阿兰本人,画成这样,正好说明他父亲有极致的绘画水平。”
赵伯母打量二人,笑道:“很好,果然让我很开心,第二件事呢?”
烈心道:“其实要让小木马自行速跑几十米并且完好无损,也是有可能的。”
赵伯母摇头道:“本来我也这样认为,但是刚才目睹木马被毁的过程,只能死心了。”
烈心笑道:“据说赵伯母研究各种小发明,我想送给赵伯母两句实在话,这对以后的研究大有用处。”
赵伯母深不以为然,漫不经心的道:“哪两句话?”
烈心道:“第一句是:一切皆有可能。”
赵伯母淡淡道:“第二句呢?”
烈心道:“任何方法、任何对象都有它的局限性。”
赵伯母笑道:“不觉得你这两句话有什么特别之处。”
烈心道:“既然你的蒸汽发动和我的火力发动都达不到要求,那么就应该寻求新的能源、更优越的能源,或许哪天就可以做到了。”
赵伯母道:“莫非你能寻求新的途径达到要求?”
烈心笑道:“不,我不能。但是赵伯母你可以继续研究。以前你一直无法突破,是因为过分执着于旧的模式,因此限制了自己,现在知道这个模式不行,你又气馁和灰心,其实这两样都是研究的大忌。你应该相信自己,相信大自然,并且不断打破旧式理念,这样才可以不断的前进。”
话音刚落,赵伯母似乎恍然大悟,怔怔说不上话来,良久才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道:“你比我做得明白,我亦无话可说。”
汪惜昭与阿兰同时一喜。
两老夫妻不禁佩服起烈心来,对他看了又看,问了又问,颇为欣赏,发现他一身粗麻布衣,相貌并没有太特别之处,唯一可以让人注意的,就是他那一双眼珠亮于点漆,不禁大感亲切和喜爱。
原来,赵氏夫妇年轻时代读书成绩均十分优异,无奈家境太过贫穷,居然没有钱去读大学,理想虽然破灭,却一直以知识人、文化人自居,他们虽不贪财,但却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嫁给一个既有钱又有文化知识的男人。
以前汪惜昭曾经多番与阿兰来往,那时汪惜昭虽没表明自己的爱意,但夫妇二人作为过来人,又怎会不知道汪惜昭的“野心”?可是夫妇二人目测汪惜昭又穷又粗野,吃喝赌样样齐全,没准还到处嫖,又怎么忍心把女儿交托给他?
而现在汪惜昭当面大摇大摆过来提亲,虽然印证了他家的文化素质,可毕竟不是在汪惜昭身上显示出来的,想到这里,赵氏夫妇又复冷漠起来。
却听烈心又道:“既然我们搞研究也是有局限的,同理,做父母也有自己的范围,身为做父母的,替女儿选择婚姻到底好不好呢?”
夫妻俩对望一阵,少时,赵伯母问女儿道:“你真的爱他?”
阿兰点头道:“对!此生非他不嫁!”
赵伯母忽然语塞,因为,她仿佛从女儿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赵忠对烈心道:“你是个聪明人,为何甘心做他的仆人?”
烈心道:“因为主人是个很率真的人,可靠!”
望着烈心坚定的脸,赵忠终于叹息一声,对烈心道:“看得出来,你也很真诚。”
烈心道:“当然,那么主人与阿兰姐的婚事……”
却见赵伯母冷冷道:“不行。我夫妻俩前几年乘坐马车不慎翻倒,弄得残废半生,阿兰已经为我们受尽了劳累苦楚,她必须嫁给一个善良的有钱人,我们不忍心再让她受苦,也不好意思让一个穷女婿来千辛万苦的照顾我们,你说我们贪财也好,势利也罢,总之这门婚事是成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