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离平民比武大会只剩下两天。
前面说过,烈心与汪惜昭的高三学历已经结束,但是烈心并没有打算读大学。高考答卷的时候,他甚至故意做错不少题目,不让自己考上大学。
对他来说,大部分知识是可以自学回来的。更何况毕业后最重要的事就是寻找自己的身世。
他已经有十九岁,也盼了十多年,寻亲之事不能再等了。
他要步入社会青年行列,但是关于寻亲,他必须有钱,必须等主人在比武大会中拿到奖金再说。
否则,冒然漂泊九洲大地根本寸步难行。
既然没再上学,又还没出外寻亲,按理这几天他会比以往更有空,只是他念及汪家对他的收养之恩,反而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自愿增加了许多家务活,变得比读书时还要忙,一时帮汪惜昭的母亲一起耕田种菜,一时又洗更多的衣服,搞更多的卫生,等等,直把自己忙个充充实实。
适逢丰收季节,汪惜昭的母亲也特别需要烈心的帮忙,因为汪惜昭今年不可能帮母亲了,大赛即将举行,自万象酒家回来后,汪惜昭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突破新境界,一时没头没脑的舞剑,一时盘坐在地,冥思苦想。
汪惜缘也一样,自万象酒家回来后,当晚就被她那板着一樽面孔的爷爷带去那座山里,已经两天都没有回来,仿佛七年闭关的情况一样,不问世事,誓要通过高压训练把“有形剑气”在大赛之前练出来。
哦,对了,汪惜缘在万象酒家与八皮子相斗时,虽然也带有一把软剑,但并非之前用的那一把,当时汪惜缘与烈心在山上长谈时,她听了烈心最后说的话之后,就发足狂奔而去,然后又两天不见人,烈心从地上拔起了她的那把剑,根本没法交给她,只好一直放在自己的卧室里,本来从万象酒家回来后,烈心想在第二天上山还给她的,却因农活太多,又耽搁了两天。
今天,他对自己说,一定要还给她,所以他凌晨五点就起床,一改之前的“铁规律”,他想早点起床多做点活儿,争取在日落西山时去找汪惜缘还剑。
盛夏转秋,凌晨五点窗外的光线依然很足,烈心只点了一盏普通油灯,便照亮了整个宽阔的藏书房。
现在他要做的事就是:整理书房,然后出外面打扫庭院。
这间藏书房处于东楼的首层,确实很大很宽敞,因为它并不单单属于东楼。汪氏山庄上上下下两百人都会来这里阅书,拿书,还书,如庭院一样,是一个共享之地。
藏书房里的图书不低于十万册,每本都不一样,可见书类之丰,汪天日很重视这间书房,于是就一直让最爱书籍的烈心管理书房的一切,但是严禁他练武。
烈心果然把书房整理得有条不紊,甚至几十年间从来没有人翻动过的一些老书,也是照顾得滴尘不染。
一个钟头左右,他就整理完毕,接着,他往藏书房的一个角落信步走去,那里有一头木门。进入木门里面,可见一间只有几平方米的房间,房内的景致,你可以说它是简朴,也可以说它是寒酸,因为房里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一台灯之外,基本再无他物。
床……不错,烈心就住在这间狭小的房子里十几年了。而这床桌椅也是奇怪,不仅旧得像古董,还经不住抚摸,一摸它们就摇摇摆摆的叫出声来,似乎比女孩子还要害羞。
这可能要怪汪惜昭呢。三年前刚读高一时,汪惜昭就常常聚众喝酒,还看中阿兰,有一晚他在万象酒家喝得酩酊大醉,回来时,仍然拎着两瓶烈酒,跑到这间窄房里来,要拉烈心喝酒,烈心见他激动异常,岂敢不陪他喝?
他说阿兰如何跟有钱人亲近,如何完全不理自己,越说越怒,说到后来,又说:阿兰!你等着!我一定要打动你的心!
烈心当时也是醉了,见他为了个女的,居然那么折腾那么痛苦,于是运用“逻辑方法”,给主人说了句“狠话”:万一打动不了呢?无论如何都打动不了呢?你又将如何自处?你要想到这个可能性啊!
汪惜昭哇哇大叫,说:不可能!不可能!烈心你的头脑不行!
说完,他拍拍桌子又拍拍凳子,拍拍凳子又拍拍床子,把这些尽都拍松了……
事后汪惜昭其实是很抱歉的,但是他作为一个依赖父母的学生,也没钱给烈心买新的,烈心就更没钱了,而烈心也表示不在意,所以桌子等等到现在也没有更换。
事后烈心只有一个感受:日后我若深深爱上一个女孩子,也要保持足够的理性,不必狂不必躁,因为你爱她,不等于她就会爱你,要想得通!
想得通吗?
今天,此刻,他不禁望了望这几天卧室里多出来的一件东西——汪惜缘的软剑。只见那剑薄如蝉翼,闪闪发亮,必然是非凡之剑。
她也是非凡的。她是那样美丽,练剑的时候是那样专注,辫子是那样好看,性情是那样神秘,她好像很坚强,令人敬;好像又隐藏着玻璃般的脆弱,惹人怜,如果可以,如果她愿意,真想拿出自己的能力,牵她一辈子。
拿出自己的能力?
武技理论专家吗?怎么跟杨帆比?无论是相貌气质身份,或真实的武功,他没有一样可以跟人家比!
根据万象酒家所见,固然惜缘小姐与杨帆公子不过还是刚刚开端、刚刚开始,然而弥漫过来的“无形压力”,竟是那么的巨大。
痛……
痛就表示这事儿根本没办法理性。
“唉……”他深深叹了一口气,在卧室里换上一套土里土气的清洁服,然后出到庭院外,一丝不苟地打扫起来。
扫,扫尽一切尘埃,扫尽一切浑浊,扫尽一切烦恼,还我一片空明……
“烈心。咱们走了……”一个温柔的男人声音扑耳而来。
烈心抬头一望,原来是汪惜昭与汪惜缘的父亲,只见他头戴工帽,背扛一把锄头,一副要出田干活的样子,可他全身上下的肌肤比许多女人都要白嫩,似乎不是干农活的那块料子。
“额……武叔,是你啊!”烈心诧异道。
他叫汪高武,所以烈心叫他“武叔”。不过这位“武叔”完全对武功提不起兴趣,曾经无论汪天日怎么逼迫他,差点逼到上吊了,还是不愿学,倒辜负了汪天日给他取了“高武”这条名字。
“怎么不是我呀?还有丽婶婶呢!”汪高武话音刚落,一个****忽然从汪高武的背后闪了出来,露出娇媚的笑脸。
烈心哎呀一声,没想到汪高武径直向自己走来时,居然没发现他后面躲了个人。
这美妇叫萧丽丽,长得跟汪惜缘有七八分像,正是汪惜缘的母亲。
烈心笑道:“丽婶婶好神秘。”
萧丽丽扭扭捏捏,有点不自然的道:“婶婶听说你最近帮大姐干活,我跟武哥琢磨了几天,还是决定来帮帮忙,烈……烈心,你欢不欢迎啊!”说完,她美目一盼,居然一幅满目期待的样子。
烈心一愣,忙道:“婶婶哪里话?折……折煞小的了,当然欢迎啊!”心中暗道:“多日未曾接触,她的性子可真是越来越‘棉花’了。我烈心只是一个家奴啊!”
“要干农活是吧?来!这个斧头你先扛着!”忽然,一声粗壮的妇女声音临到,三人还来不及抬头,就先听到沉重的踏步声!
只见说话之人长相平平,身躯肥壮高大、束发于顶,浓眉大眼,脸若红枣,正向三人走来,她左手拿着一把沉重的斧头,右手肩挽着一个大箩筐,筐里装满被斩碎的老菜苗,堆成锥形,虽然装得如此厚高,可在她箭步行走之时,却没有一块菜屑掉落,可见其沉稳的力气!
当她走到萧丽丽身边时,左手粗鲁的挥了过去,几乎是把斧头扔给了萧丽丽。
“哎呀……”萧丽丽刚刚接过斧头,不过几秒之间就拿握不住,只好把斧头竖立起来,并撑在地上,娇躯喘气不已。
粗壮妇人大怒道:“不想干就别勉强,这个家少了你也能活。”
“老公……你看看,别人欺负我,”萧丽丽顿时委屈万分,嗲声嗲气的直往汪高武身体上靠过去。
汪高武立刻抚摸她的秀发,安慰道:“好好,别哭别哭。”
粗壮妇人本想再痛骂萧丽丽几句,可是陡然间看到这两口子如此亲密,只觉鼻子一酸,心中一痛,便骂不起来了,只好急道:“你们俩要打情骂俏躲屋里去,干嘛借干农活的事来气我!”着实怒不可遏,干脆重重哼了几声,说道:“烈心!我们走!就我们俩!”不再理会这两个人。
烈心立刻应道:“是!田婶婶。”他当然知道这位妇人虽然粗鲁,却很爱她的丈夫,偏偏又如此失宠,他还哪里敢不顺着粗壮妇人的脾性?
粗壮妇人当然就是汪惜昭的母亲了,名叫田霞。
汪高武终于急道:“等等,阿霞,你这是什么意思呀?唉!我们见你那么辛苦,是真心来帮你忙的嘛!难道是为了找晦气?你与阿丽虽然分开,但大家始终都是一家人,最近我的画又不好卖,总之这些年很感谢你!”
田霞听完,才算有所平静,冷笑道:“哼,你的画什么时候好卖过?”
汪高武不再辩解,将自己的锄头交给萧丽丽,然后又从萧丽丽手中接过斧头,又道:“这人嘛,天生体质弱也是没办法,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阿丽有手有脚总能干活的!”
烈心插口道:“丽婶婶做些轻活吧。”
萧丽丽道:“谢谢烈心,喂,大姐,我们这是要去干嘛?”
“把你带去喂鱼!”
萧丽丽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