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旁人不由得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想到他俩一个既年轻又粗鲁,一个禀尊“顾客至上”的原则却又态度狠辣,实在是莫名其妙,然而他们以各种动物对骂,又实在十分有趣,于是一个个竖起耳朵倾听,只恨爹妈没有把耳洞生得大一点。
阿兰趁兴追击,道:“说啊!纯爷们!”
汪惜昭一咬牙,终于道:“我……我生日那天你为什么不来?既然是朋友,既然是答应了的事,可以退缩的吗?不是缩头乌龟是什么?”
阿兰沉默。
“不要沉默,你说个理由出来!还有,凭什么说我是狐狸?两个问题一起答,利索点!”
阿兰笑道:“好,既然你逼我,就不要怪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抖出来。我只需一个回答,就可以堵塞你的两条审问。”
汪惜昭道:“快说,女人就是这样,看起来神神秘秘,其实是拖拖拉拉,扭扭捏捏。”说到这里,火气已经降了大半,因为埋藏心中的种种不爽,至少已经说出了一条。
阿兰道:“请问你生日前是不是跟一些猪朋狗友做了一场排练,计划怎么样把我泡到手呢?什么临场时该怎样喝酒,该怎样编辑表白示爱的台词,该怎样营造浪漫气氛,到最后朋友们该找什么合理的借口一个个地离开,只剩下我和你!我问你有没有?”
汪惜昭心头猛的一颤,铁打而稳当的身躯险些跌倒,道:“你……你怎么知道?”
阿兰笑道:“你说你是不是条狡猾的狐狸?我还要过你的生日干什么呢?”
烈心脸上一热,因为他有份帮主人编辑台词呢。
阿兰又大笑道:“你在武者学校的后山脚下,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做的排练,是不是?”
几十对眼珠细细地盯着他,发出哄堂大笑,汪惜昭羞缩道:“你,你怎么都知道?请问你不用上班的吗?”
阿兰道:“当然要!但是你前一天在我这里喝酒喝烂了,临走时连雨伞都忘记拿了,第二天,我琢磨着要下大雨,所以就请假半天给你送伞,但是来到学校到处找你不到,最后在那座山附近的草丛中发现了你们,然后……”
汪惜昭却心中一暖,轻声道:“阿兰,我……”陡然间,汪惜昭终于想起,排练了那个计划之后,莫名其妙的在路边看到自己的伞,他甚至忘记了那把伞究竟是在万象酒家遗失的,还是在哪里遗失的,而回家的路上,果然雷电交加,他当时只道是老天爷照顾他。
“阿兰……对不起……你很好,是我,是我卑鄙!”汪惜昭无法控制,眼眶泛泪,晶晶莹莹。
阿兰呆了一呆,似露出失望与哀怨的神色,转头便走。
八皮子嘿嘿冷笑,不知为什么,汪惜昭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若有人问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答不上来。
汪惜昭见自己所做一切都是弄巧反拙,猛然抓住那位叫“胖头子”的同学,道:“胖头子!你看你看!都是你的馊主意,我汪惜昭光明磊落,早就觉得此法不妥,你看报应来了吧?”
胖头子被他抓得面红耳赤,呼吸不畅,烈心忙上前劝道:“主人,此事过于巧合,谁也不想的。”
直到张武师过来阻止才作罢。胖头子的颈项被他抓得热辣辣的难受,气道:“真是好心没好报!你这牛脾气,一根筋,不用这种法子,永远都休想泡到阿兰姐!竞争多激烈你知道吗?既然这样都不行证明你们没缘分!”
汪惜昭一惊,不禁望了一眼深不可测的杨玉东,忽然间,有如巨石压心。
这时候,忽然一个美艳丰满的女侍说道:“阿兰姐真是高贵啊,要是有个男人这样费尽心机对我,我的心早就化了。”
阿兰回头一见,原来是随时可以替代自己的副总管。
阿兰笑了一笑,不置可否,然后深深望着汪惜昭,突然温和道:“惜昭,你我结识多年,阿兰其实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一直不开口,还装模作样;而等你想开口时,竟然又设计出那样的计划,我真的很反感……”说到这里,却突然顿住……
众人见她说得正儿八经,一个个洗耳恭听,期待下文。
汪惜昭把头低了下去。
阿兰又道:“阿兰只是一个平凡女子,你的计划如果能够实施出来,我会抵挡不住的,然而不幸的是,你事先被我发现了,那么一切也就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汪惜昭道:“是。”不再多言。
阿兰道:“再说存心去弄那种计划,符合你的个性吗?你能做好那个计划吗?汪惜昭就是汪惜昭,永远不是别人,你就做原原本本的自己不好吗?你该是怎样就怎样,你爱谁就直接说出来。我还是单身女子,你任何时候都有这个权利开口,你之前为什么一直不开口?最后为何又要弄得不像自己?”
汪惜昭猛然抬头,流出两行清泪,道:“阿兰,我以往不开口,是因为我不敢。”
“为什么?”
“你虽洁身自好,但你的工作却少不了一堆富贵的人天天围着你,你越是矜持,他们就越觉得你充满魅力,就越来越纠缠你。”
“很多富贵的男人围着我,所以你嫌弃我吗?”
“不是!”
“那么你就是自卑!你觉得你自己比不上那些富家子弟!你明明有几次可以单独对我示爱,为什么跟只蚊子一样?”
汪惜昭大声道:“不是!我不需要自卑!几天后将要举办平民比武大会,我一定可以拿冠军,得到很多的钱!到时我用八大轿子把你和你的家人一起抬过来我家!你的父母我来照顾,你的弟妹我来供养!”
烈心附和道:“对!”
阿兰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等你?”
汪惜昭道:“只需几天时间,阿兰你等我,好吗?”
阿兰苦笑道:“我如果是这种想法,这些年来又何必苦等?哪怕是等上半天的时间?”
汪惜昭一愣,如入雾里云里。
烈心却恍然大悟,见汪惜昭发愣,情急之下一拍汪惜昭结实的屁股。
“烈心!你没事拍我屁股干嘛?”
人群顿时笑声一片。烈心向他挤眉弄眼,示意他“关注”一下杨玉东府主大人。
汪惜昭转头一望,只见杨玉东又眯成一条深不可测的线。
汪惜昭顿时明白过来,真要比有钱、比富贵,阿兰何必等你汪惜昭呢?那么这几年来阿兰究竟在等什么?他瞬间似乎明白了……似乎又不明白……
阿兰又要离去,汪惜昭心急不已,几乎用命令的口吻喝道:“阿兰你不准走!今天既然把话说开,无论如何也要讲个明白!要不以后没机会了!”
阿兰道:“你还要说什么?”
汪惜昭鼓起勇气道:“我自己其实不看重金钱,但是我不想你受苦!我想让你过上好日子。”
阿兰道:“说得好,难道你得不了冠军,不做富贵之人,娶个老婆生活就过不下去了吗?那你妈一个农妇,是怎么撑起整个家庭的?”
汪惜昭脱口道:“你愿意跟我同甘共苦吗?”
阿兰道:“你愿意放弃一定要得到冠军的想法吗?”
汪惜昭皱眉一想,道:“为了你的缘故,我愿意!”
阿兰笑道:“真的?”
汪惜昭道:“但是冠军确实是我最大的梦想,并不是为了金钱富贵的奖励,而是为了探求武学的最高状态,我想你不会反对的!”说到这里,他张开结实的双臂,快步迎上去欲要抱住阿兰,这一幕他渴望很久很久了,哪里还去理会旁人?理会什么府主大人?
阿兰没有移步走开,见他踏了上来,脸蛋儿一红,说道:“放心,为了你的缘故,我也不反对你的冠军梦想!”刹那间,她那英气毕露的眉目之间仿佛增加了几许妩媚的气象。
八皮子知道气氛不对劲,暗道一声“见鬼!”
不一会,汪惜昭差点就要抱住阿兰,阿兰却突然柔声一笑,轻声道:“我会等你的。”说完猛的转身快奔而去……
汪惜昭欲待追上,却被烈心、小何、小草等等局外人止住,一和笑着对他说“不是时候”,汪惜昭立刻会意。
烈心以及众学生均替汪惜昭感到欣慰,纷纷拍打汪惜昭的虎躯,张武师却使了个眼色,示意孩子们进房间吃饭,别再多言,学生们自然依从。
八皮子与俊美青年杨帆也进入他们的房间吃饭去了,其余看热闹的人群自不必说。
张武师支走学生,立刻给府主大人深深一躬,道:“杨大人,在下是夜玄府武者学校高三4班的武技教师,有幸在此相见,给你问好了。”
杨大人罢了罢手道:“免礼吧。”
张武师道:“是。”
杨大人细细打量着张武师,说道:“张武师,我们也算是相识,却不知你教了一手好徒弟啊,本府看他们个个青春热血,平时你给他们传授了恋爱经验吧?”
张武师可不是小孩子,立刻听出话中之意,不就是汪惜昭赢取了阿兰的心,让这个杨大人心中不爽了吗?
张武师一笑,道:“哪里哪里,也就是叮嘱他们凡事要真心真意,就像练功的道理一样,日后也好为夜玄府争光,为杨大人争光!”
杨大人一愣,暗道一声“好厉害”!这武师回答得轻轻巧巧,还真不好发作,便笑道:“听说八皮子也是你的学生,他前几天跟我说,他在武技堂中败于手持一把巨剑的同班同学,我不是很相信,众所周知,八皮子对武技的兴趣是很浓的,要不让他们俩再比一次如何?好给本府亲自看看。”
张武师猜不出他有什么目的,于是道:“大人的建议很好,身为武者就要多点切磋,才能进步迅速,可是比武大会就要来临,咱们做长辈的也不急吧?不如让他们养精蓄锐,留待赛场尽情发挥不是更好吗?”
杨大人笑道:“赛场上有近千名选手,他俩未必碰得上啊,这么讲吧,因为八皮子也算是我的亲戚,最近得到我的一些指导,他的武技已经不可同日而语,可能是我的一点小私心,不愿意看到八皮子在学校中还有人高于他,就让他们比一比如何?”
张武师犹疑道:“这……”
杨大人道:“怎么了?本府没这个权力让他们比划一下吗?就算没有,难道你那位小伙子不想比试吗?你尽管去问问他。如果他不想跟八皮子比,那就算了!本府决不强求。”
张武师一愣,看来这位杨大人真的有三两下功夫,一下子就看穿了汪惜昭好胜与冲动的个性。张武师无奈,只好进房转告汪惜昭,而杨玉东也进入他们那边的房间,告知八皮子。
很快,两个房间同时传出兴奋的声音,均道:“嘿!早说嘛,早就想多揍他一次了!”
这两个声音的音色相差很远,一个粗声粗气,一个尖声尖气,却奇妙地表现了同样的态度,说出了同样的内容。
一场紧张的比斗将要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