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京都很冷,尤其在深冬,即便是两个男人站的久了,身体都会感觉麻木。
抽完两根烟,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冷沐川叮嘱权奕珩,“还有,她现在的情况最好不要怀孕,你克制点。”
“你的意思是让我抹灭了我儿子。”
冷沐川,“……”
这个男人要不要这么纠结,不就是男人的那个啥么,哪里就那么容易变成儿子了?
“这个我考虑考虑。”
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已经这么做了,他不能拿小七的身体开玩笑,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他就去带她做全面检查,要不然,他也不会买那么多避孕套。
等他们进去,陆七已经从针灸室里出来,整个人看上去比之前清醒了点。
“他是?”陆七看到权奕珩身边的男人下意识的问。
“一个医生朋友,我知道这儿都是他给我推荐的。”
“哦。”陆七礼貌的朝男人伸出手,“你好。”
“你好,陆小姐。”冷沐川回应,态度友好。
不过作为医生的他注意到了,女人的手心很凉,体内应该有一股寒气。
“那我们先走了。”权奕珩拥着陆七和冷沐川告辞。
“嗯。”
等他们走后,冷沐川问从针灸室里出来的女医生,“怎么样阮医生,有什么新发现没?”
阮医生做针灸是其次,她的拿手绝活其实是催眠。
“这姑娘曾经受过什么刺激吧?”阮医生虽然是问,但语气是确定的,“她精神状况很差,和她以前的事情有关系。”
“所以呢?”
阮医生笑了下,“冷医生,你其实都知道,何必来问我。”
冷沐川发出同样的笑声,“辛苦了阮医生,再见!”
结果和他想的差不多,要说陆七这种情况,没有严不严重,关键看病人的家属怎么去理解。
最主要的是权奕珩的意思有点难办,不想让陆七记起以前的事,冷沐川觉得,这丫头脑子里所呈现的就是一种记忆的复苏。
之所以这么难受,应该是小时候被人催眠过,强制性的让她忘记了某些事情。
上了车,权奕珩给陆七扣好安全带,手掌落在女人头顶,柔声问,“感觉怎么样,好些了么?”
“还别说,真的轻松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
男人目光温柔,“不管什么作用,你觉得舒服就好。”
“权奕珩,谢谢你。”
男人菲薄的唇动了动,他凑过身去将副驾驶的女人抱进怀里,熟悉的气息在陆七耳旁散开,“老婆。”
突然被一道大力禁锢住,陆七不适的轻咳两声,“权奕珩,你抱我太紧了。”
权奕珩松开她,黑色的眸紧紧锁在女人脸上,“老婆,如果说有一天……”
算了,他说不出口,也不想话说到一半让陆七胡思乱想。
“怎么了?”
男人笑了笑,“我是说,我们该找个时间去旅行了。”
“旅行?”
“嗯,我们结婚这么久了,该出去放松放松了。”
陆七嘴角漾开,“那我想想去哪里吧。”
其实她还真有点期待呢,上次因为某件事没去成,到现在她都有点小遗憾。
旅行一个人太孤单,带上权奕珩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好,你决定吧。”
或许带她出去散散心,也能适当的得到减压,对她有好处。
权奕珩现在什么也不想,只希望她能健健康康的,不要被以前的事情所影响。
他们这样挺好。
就当以前是一场噩梦吧,谁也不要想起。
“不行啊权奕珩,我后天就得去新的公司报道,到时候请假肯定是个问题。”陆七突然想到这一层,神色怏怏。
权奕珩朝她看了眼,“那就年后吧。”
年后?
是啊,再过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时间过的真快。去年的今天,她还在为颜子默的公司忙碌呢,谁能想到一年后的今天,她会从那段感情中走出来,投入另一个男人的怀抱,还能生活的这么幸福。
陆七趴在车窗前,有片片雪花从眼前佛过,她惊喜的叫道,“权奕珩,下雪了。”
“嗯。”男人眼角的笑意很浓,满是宠溺。
他和她认识也是在多年前的这样一个雪天,她扎着两个羊角辫,欢快的在雪地里跑,全然不知自己身处何地。
……
一夜无梦,也不知道是不是昨晚做了针灸的原因,后半夜陆七睡得很好。
早上她醒的很早,为了不惊扰到权奕珩,陆七起床的动作很轻,套上家居服,直接去了厨房忙碌。
从冰箱里把食材端出来,她接到陆自成打来的电话,男人开口便问,“小七,离婚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陆七看了眼卧室,关上厨房的玻璃门,“陆自成,我想,我已经说明了自己的态度。”
“小七,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既然你这么死心眼儿,也别怪爸爸狠心。”陆自成发了狠话。
陆七冷笑了声,“好啊,我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啪。
陆自成气愤的挂断电话,成功的惊扰到了旁边的女人。
胡碧柔揉着眼睛,“怎么了自成,一大早的就发火。”
实则男人刚才的话她全数听了进去,正幸灾乐祸。
陆自成胸口起伏得厉害,咬牙道,“那个逆女,竟然死活不听劝。”
“别生气,这事吧,我们既然不能来硬的,那么就来软的,人啊,总会有弱点的。”
陆自成摆手,“没用,软硬都用过了,她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了那个男人?”
胡碧柔抚摸着他的胸口,“哟,这可不行,杀了人是会坐牢的,我们刚有儿子,你……”
“好了好了,我也只不过那么随便一说。”陆自成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我先起床,你再睡会,别累着了咱儿子。”
“嗯。”
卧室的门被关上的那一瞬间,胡碧柔再也难忍小腹的疼痛,她起床去了洗手间,脱下裤子的那一刻傻眼了。
刺目的红看得她一阵眩晕,她赶紧用卫生纸处理,拿手机给陆舞打电话。
陆舞收到消息,偷偷潜入胡碧柔的房间,她第一时间反锁房门去了浴室,看到胡碧柔趴在马桶旁吓坏了,“妈,你怎么了妈。”
“不知道,这两天总是感觉不舒服,偶尔还会肚子疼。”胡碧柔脸色煞白,“今天早上竟然流血了,舞儿,你去把你爸爸支开,我得出门去找医生。”
“好。”陆舞先把她从地上扶起来,“我现在下楼,你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千万别硬撑着。”
陆自成还在楼下吃早餐,一时半会还不走,她得想个办法。
不多时,陆舞匆匆忙忙上楼来,胡碧柔已经重新躺下了床,她走过去问,“妈,你感觉怎么样?”
“好些了,我们去一趟医院吧。”
刚才流了那么多血,差点没吓死她。
医生之前也说过,她年纪大了,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她就是拼了命也不能流掉。
这种情况胡碧柔只能选择较小的医院,怕去了大医院被人认出来。
陆舞一到医院就觉得恶心,那种刺鼻的医药水味道令她胃里十分不适,终于,她当着胡碧柔的面吐了出来。
胡碧柔还在排队,看到女儿吐得严重,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紧张的问,“舞儿,你怎么了?”
陆舞深知瞒不住,干脆坦白,“妈,其实,我,我也怀孕了。”
胡碧柔,“……”
“孩子是张行长的。”
瞬间,胡碧柔宛如被雷劈了一般,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女儿。
良久她才下意识的动了动唇,“我的天,几个月了?”
“一个多月。”
胡碧柔咬着牙,她点了点陆舞的肚子,“赶紧把这个孽种做了。”
“不行啊妈,医生说了,我身体不行,如果强行打胎的话会伤及子宫,恐怕以后都不能有孩子了。”
胡碧柔扶着额头,险些气得栽倒。
“妈,半个月后就是我和子默的婚礼了,即便要解决,也得结婚以后啊。”
胡碧柔本来身体就不适,连连遭受到打击,她浑身疲乏。
陆舞扶着她坐下,“妈,你别着急,这件事我慢慢再想办法。”
“反正我在颜家人眼里已经怀孕了,即便是呕吐也是正常。”
“舞儿,别忘了,你在颜家人面前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胡碧柔提醒她,生怕她一个不注意露了马脚。
“四个月呕吐的孕妇很多啊,这都是根据自身情况的。”
胡碧柔想想也是,“那这样吧,我做检查的时候,你待会也顺便做一个。”
“对了,你这事和张行长说了没有?”
陆舞难为情的垂下头,“说了。”
“他怎么说?”胡碧柔情绪激动,“总得给个说法吧。”
“他,他不认。”
胡碧柔一口气哽在喉间,脸色青紫。
为什么她的女儿要受这种折磨。
陆七,黄娅茹,都是你们干的好事!
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妈,你好歹也劝劝爸,让他尽快离婚啊。”
眼看和颜子默的婚礼在即,陆舞最心焦的是这件事,原本以为胡碧柔怀孕了,陆自成会二话不说的和黄娅茹离婚,她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陆家大小姐,谁知道,平时看上去温柔贤淑的黄娅茹却提出那么苛刻的条件。
一千万才肯离婚,抢钱啊。
陆家的一切都是她的,凭什么分给那两个贱人。
“你以为你爸不着急啊,可这不是没办法么,那个贱人一天不松口,你爸一天不敢轻举妄动。”
离婚官司倒是不难打,关键这事传到外界,其他人会怎么看,到时候她和陆舞的名声只会更臭。
“妈,你不是主意多么,怎么也不帮爸想个办法。”她再也不要听到什么小三上位之内的话,特别是在婚礼上,上次的那件事情已经够丢脸了,这一次怎么也得好好的碾压一下那个贱人。
“行了行了,你管好你自己,这件事我会想办法。”胡碧柔看向她的肚子,“眼下我们得解决你肚子里的那个。”
既然医生说不能打,那就生下来好了。
张行长现在不认孩子,她就不相信以后不认,据她所知,张行长和张夫人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那种事业有成的男人,会甘心一辈子没有儿子?
她得先看看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健康不健康。
陆舞自知理亏,也不想再多言,她现在是一肚子的烦心事,只能慢慢解决。
——
一大早的好心情全被陆自成的一个电话给打乱了,陆七心不在焉的煎着鸡蛋,她想着,这件事情哪里是突破口。
陆自成逼她离婚,无非是想要她和顾家攀上关系。
若是顾以凡对她没有这层意思,陆自成是不是就不会打这个主意?
可若是这样的话,肯定会激怒陆自成,陆七怕他会对权奕珩做出不利的事情来。
她觉得有必要和权奕珩说说陆自成,免得他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意外受伤。
“这么早?”
权奕珩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从身后抱住她,头埋在女人的颈间。
大概是这两天晚上都没怎么睡好,昨晚怕陆七梦魇,一直等到她睡安稳了权奕珩才安心的睡下,等他闭眼眼睛是凌晨三点,所以这一觉他同样睡得沉。
醒来时,怀里是空的,男人微微有些失落,迅速打理好自身出了卧室。
陆七把煎好的荷包蛋放进餐盘,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浅。
“什么时候醒的?”
“刚起来一会儿,早餐马上就好了,你准备一下资料,吃了好直接去上班。”
男人满足的叹息,“有老婆的日子就是好啊。”
他不止一次这样感叹,陆七每次听都觉得挺有喜感。
她做的东西算不上美味,甚至有时候还有奇怪的味道,可不管什么味,这个男人都会吃的不亦乐乎,让她十分有成就感。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包容吧。
将早餐一一端上桌,权奕珩给她倒了一杯牛奶,陆七却心事重重。
“老婆,以后别做这些,我来做。”
陆七轻轻抿了口牛奶,“有人做给你吃还不开心啊。”
“我是怕你身体还没有康复。”
“我没事,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不要把我想的那么脆弱。”陆七耸耸肩,“更何况昨晚做了针灸,这会儿精神倍儿爽呢。”
呵。
权奕珩瞧着她神采飞扬的样子,不禁勾了勾唇。
但他还是很担心,冷沐川说了,一定不能让她太劳累,特别是工作上的事情,太费脑子。
其实权奕珩是想让陆七一直留在家的,又怕她会无聊,越发爱胡思乱想,倒不如放飞她,试试去别的公司怎样。
如果实在不行,他再想办法。
“小七,我们请个保姆吧。”男人突然提议。
闻言,陆七错愕的看着他,“好好的干嘛那么奢侈啊,请保姆多贵,我们不需要。”
他们就两个人生活,家务呢,两人可以分工,完全没有问题啊。
权奕珩双手撑着下巴,“我不喜欢你做这些。”
陆七放下手里的餐具,她从男人眼里看到了心疼,也深知他的意思,大概是不想让她这么忙碌。
喉间仿佛堵住了一团棉花,陆七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不过她还是想坚持自己的,“权奕珩,我喜欢做这些。”
在感情方面她比较腼腆,说出这番话已经是她的极限。
意思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愿意为你洗手作羹汤,她也相信权奕珩能明白。
可权奕珩却坚持,“小七,这件事你听我的好么?”
“不要,我妈都会说我的,她是个很节俭的人,你不要看她曾经是陆家太太,很多事情都是亲力亲为。”
权奕珩没办法,和她商量,“那这样,以后等我下班回来做饭,嗯?”
他实在不想让她太累。
“没事,我真的很好,你不用太担心我,只要你……”话说到这里,陆七蓦然红了脸。
只要你晚上不要那么折腾我,她精神肯定没这么差。
这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要我怎么?”男人挑了下眉,嘴角的笑意邪肆。
陆七拉开座椅起身,端着餐盘准备去厨房,“没什么,你吃饱了么?”
男人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小七,这件事听我的。”
目光不经意间下垂,正好看到她手背上一条浅浅的伤疤,心脏的位置不由一痛。
陆七注意到权奕珩的眼神,她把餐盘放到桌上,解释,“很奇怪,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受过伤,怎么多出这条印子的。”
“很正常,或许是你很小的时候碰到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么多年这条伤疤还在我手上,有时候看到我就会忍不住去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受过的伤,这条伤疤好难看啊。”
“别想了,嗯?”权奕珩吻了吻她手上的那条伤疤,调侃,“反正你结婚了,只要我不嫌弃就好。”
陆七嘟了嘟嘴,“……”
切,又来了。
陆七想到早上的那通电话,艰难的开口,“权奕珩,你说陆自成要逼我们离婚怎么办?”
“那就离呗。”
陆七,“……”
什么意思啊。
不知为何,她听到权奕珩这么说,竟然有点心痛了。
他把离婚说的那么轻松,是不是对她……
男人摸了把她的脸,“放心,这件事交给我,别担心,嗯?”
“权奕珩……”
“中午我让人来接你,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不用了,我在家吃就好。”
每次都在外面吃,多贵啊。
“一会儿看吧,随你喜欢。”
他大多的时候都是这样,除了她身体上的事一直坚持,只要她说的,他基本上都会做到。
两人到了别,关上门的瞬间,陆七脸上的笑容蓦然僵住。
权奕珩说,离?!
妈的,权奕珩,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也不说清楚就跑。
出来公寓,权奕珩接到慕昀峰的电话。
那头的男人一直没出声,权奕珩坐上车,不耐烦的道,“有话就说。”
昨晚慕昀峰给他发的视频,他第一时间就删了,生怕被陆七看到误会,还以为这货一大早埋怨他没回,却不知——
“程卿回来了。”短短的几个字令权奕珩眯起了眼。
男人隔着电话笑了声,“恭喜慕大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哎,我听你这话怎么这么刺耳呢。”慕昀峰不满的出声,“真恭喜还是假恭喜啊。”
“当然是真恭喜,不过,我也要好心的提醒你,想她嫁给你,你们家的两位你做好了思想工作么?”
慕昀峰躺在床上滚了一圈,头蒙着被子,“她才刚回来,我没想过这一层。”
“我现在在忙,晚点再说。”
说完这句,权奕珩便挂了电话,接着他对开车的徐特助吩咐,“把叶子晴给我找出来,带到我办公室。”
那丫头外表性子野,实则内心很脆弱,也不知道她知没知道这件事,不管怎样,权奕珩觉得,先找到了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