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响亮刺耳的声音仿佛一记蜇人咒,狠狠抽打在了他们身上。德里克和赫敏从忘我的状态中惊醒,闪电般退后几步,离开了对方。
“混血巨人?我?我只是——我只是骨架子大!”那位女士的声音就像雾角一样划破宁静的夜空,惊起了附近的玫瑰花丛里几对人。
一个高大的女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一路愤怒地拨开花丛,吓得一群群五颜六色的小仙女飞向空中。在石雕驯鹿旁边的石凳上,坐着一个模糊的巨大身影。然后,过了一分钟左右,那个人站起来了,大踏步地向漆黑的场地走去。
“那是马克西姆夫人和海格。”赫敏小声说。
“这很明显,全霍格沃茨再找不到如此身材的人了。”德里克说。
话刚说完,两个人就想起了马克西姆还没说话时,他们正准备做的事情,赫敏立刻垂下头,脚下的小高跟在地上来回摩擦。而德里克的体内突然出现了一阵古怪的痉挛,就好像刚才后退时把心脏留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张开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说什么呢?
抱歉,我突然精神失常了?
对不起,刚才的气氛太美妙,我情不自禁?
还是……什么都不说,走上去抱住她,继续做刚才没做完的事?
最后一个念头从心底里蹦出来的时候把他本人都吓了一跳,他用力甩了甩脑袋,希望大脑里的所有部件都能各就各位,正常运转。接着,他意识到了真正能使头脑恢复冷静的东西——大脑封闭术。
如同在最为酷热的夏季往头顶浇了一盆冷水,无数躁动不安的念头全部停滞、冰封、沉降……繁杂的情绪被一层一层的剔除,大脑正以他希望的方式运转起来——
——总的来说,这个晚上,两个人玩得非常尽兴,宴会上他们无话不说,娓娓而谈,跳舞时他们配合默契、心有灵犀。哪怕舞会上产生了些许烦恼和不愉快,那些东西也很快就被欢乐的气氛冲走。但就在最后这支结束之舞的结束之时,他抱住了赫敏,还差点吻了她……
然后,德里克发现,整理清楚今晚发生的事情对自己毫无帮助,因为他还是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脖子上顶着的这颗脑袋在这种时刻已经成为了摆设……
“唔……赫敏,对不起……一下子,我就失去了自我……抱歉……我想我糊涂了,因为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不知道现在我该做什么……我……我……”
他竭尽全力想着词儿,但最后的话还是坑坑巴巴、不知所云。
赫敏把头深深埋在怀里,脸颊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她的手抓着袍子来回揉捏——那块儿已经皱皱巴巴了。过了好一阵,她才细至无声的发出了“嗯”的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呢?德里克再次感到一阵迷茫。
如果赫敏责怪他,他就继续道歉;如果赫敏说这没什么,呃——他还是要继续道歉;如果赫敏表现出欣喜,他就——他还没想好呢……
“呃,这里有点冷了,”德里克主动说,“你是想回去还是再走走?”
又过了一阵,赫敏才小声给出回应。
“回去吧,我想回公共休息室。”
“好的,没问题,我送你回格兰芬多塔楼。”德里克长长松了一口气,只要赫敏给出意味明确的答案他就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两人并肩走在小径上,又陷入了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赫敏时不时就偷偷瞄他一眼,然后又快速地把头低下。德里克则绞尽脑汁斟酌着聊天内容。
见鬼,为什么以前和赫敏在一块的时候就不用思考聊天内容呢?
沉默了几分钟后,德里克想到了一个绝对算不上好,但也不会很差劲的话头。
“刚才——刚才你听到了吧,马克西姆对海格说的话。”他说。
赫敏听到“刚才”这个词时,脸上的红晕一下子又变得鲜艳起来。等到德里克说完整句话,她似是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又耸了耸肩。
“其实,这不算什么骇人听闻的新发现,对吧?”她低声说,“看看他们的体型,怎么会是正常人所能达到的,马克西姆夫人还说她只是骨架子大,如果是潘西帕金森这样说我还会相信一二,但马克西姆,”她又摇了摇头,“怎么可能,比她骨架子大的恐怕只剩下纯种巨人了。”
“混血巨人,真的是——佩服。”德里克慢慢说,“我很佩服邓布利多,也很佩服马克西姆。”
赫敏像以往一样快速跟上了他的思路。
“就像卢平教授?”
“就像卢平教授。”德里克说,“你在普通家庭长大,接触魔法的时间还不够长久,有些东西就是——就是渗进了巫师的骨头里,只是或深或浅的问题。”
“怎么说?”赫敏问。
“格兰杰先生和夫人肯定教育过你,要和品行端正的孩子交朋友,不要去乱七八糟的街道,不要与混混和流氓打交道,远离坏人,远离危险。在魔法界,这些谈话中的负面角色就变成了异类和黑巫师,”德里克说,“狼人、吸血鬼、巨人、巨怪、女妖等等,随意带入,百试不爽。”
“等一下,吸血鬼?”赫敏说,“这玩意真的存在吗?”
“接近灭绝状态,它们的生存方式决定了他们很难找到生存空间。”德里克说,“以狼人做对比,在不变身的时候,他们就是正常的巫师,拥有正常的生活,当然啦,活的艰难也算活。”注意到赫敏的目光,他补充了一句,“但吸血鬼不一样,狼人变身时你可以把他关起来,过了月圆就算安全,吸血鬼不吸血可是会发疯的,越吸不到血越癫狂,攻击性越高,它存活的意义就是吸血,哪种生物都无法大公无私地让它们做寄生虫。因此,在普通人和巫师的双重打击下,它们已经差不多死干净了。”
女孩眼中放出了德里克熟悉的求知光芒。
“你是怎么知道的?书上从没讲过这些。”
德里克摊开双手,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这番闲聊总算回到了熟悉的节奏。
“伊法魔尼和霍格沃茨可是处于两个大洲的魔法学校啊,世界上又没有统一的魔法教学标准,所以——你懂得。”
“伊法魔尼还教授了什么霍格沃茨没有的魔法知识?”赫敏好奇地问。
“拜托,我才在伊法魔尼上了两年,怎么可能了解的那么清楚?”德里克无奈地说,“大致来说,课程的名称有些区别,但内容大同小异。嗯,魔法史除外。”
“哦,好吧,我第一次感觉到你其实没有那么博闻强记。”赫敏翻了翻眼睛,“唔……能给我说说伊法魔尼的分院仪式吗?”
“与霍格沃茨相似,伊法魔尼也有四个学院:长角水蛇、猫豹、雷鸟、地精。”德里克说,“新生会被一个一个叫去站在大厅石板中央的戈尔迪之结上方,四所学院有四座魔力雕像。如果长角水蛇学院想招揽该新生,镶嵌于额头上的水晶就会发亮;猫豹学院想要学生的话会发出嘶吼;雷鸟会振翅飞翔;而地精则会扬起手中的弓箭。”
“这和分院帽可大不一样。”赫敏敏锐地发现了漏洞,“万一有不止一个学院的雕像出现感应呢?”
“如此,选择权就在学生手上了。”德里克说,“但这种情况非常罕见,十年都难得发生一次。”
“那么你呢,德里克?你在什么学院?”
德里克笑了笑。
“我选择了长角水蛇院。”
“听起来很棒——等等,你刚才说,你选择?”赫敏突然变得非常激动,“你是——”
“我分院的时候,长角水蛇和雷鸟的雕像都发生了感应。”德里克说,“最后我选择了长角水蛇。”
“你可是十几年一遇的特殊新生啊,都有点像哈利当初入学了。”赫敏不满地说,“怎么在你嘴里却变成了一件平凡无奇的事情。”
“名声代表着压力,你在哈利身上一定看到了这一点吧。”德里克平静地指出。
“唔,我理解。那么,学院的寓意是什么呢?”赫敏的兴致越来越高,“就像格兰芬多代表勇气之类的。”
“伊法魔尼没有霍格沃茨这么清晰的分类,”德里克解释道,“但大致上来说,长角水蛇代表智慧,猫豹代表躯体,地精代表内心,雷鸟代表灵魂。”
“你选择了智慧学院而放弃了灵魂学院,”赫敏疑惑地说,“可去年你为什么没有被分到拉文克劳?”
“可能是我对知识的态度不符合拉文克劳的要求吧。”德里克坦然道,“我一向只汲取对我有用的知识,在伊法魔尼时我就经常胡写星象观测作业,在这里幸好有你。”
“还有吗?”赫敏偏头捋了捋头发,装作没有听到他的“作业问题”,期待地说,“这么听你讲就仿佛有一个新世界呈现在了我的面前,我想多知道一些。”
德里克欣然点了点头,他正求之不得呢。
“再和你说说魔杖吧。英国虽然风气保守,但在魔法管理上还是较为宽松的。”他说,“在北美,魔杖管控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美国魔法界的每一位成员都必须携带魔杖许可证,国会借此追踪所有魔法行动,并通过魔杖辨别肇事者。”
“这样挺好。”赫敏公正地评价道,“对未成年人来说,我们身上有踪丝,你们需要许可证,相差不多。”
“差得远啦,北美的魔杖店铺很少把单只魔杖出售给客人,尤其是未成年人。匠人们制成一批魔杖后直接和伊法魔尼交易,他们几乎不和魔杖使用者打交道。”德里克叹了口气。
“啊!那新生们?”赫敏发出了吃惊的感叹。
“美国的未成年巫师只有在伊法魔尼完成分院后,才可以在魔杖厅挑选自己的魔杖,假期期间魔杖一律不得携带出校。只有年满十七周岁的巫师才可以在校外合法持有魔杖。这都是应《国际保密法》产生的规定。”德里克说,“1926年纽约发生了严重的泄密事件,半个城市被摧毁,北美魔法界险些暴露,从那以后,《保密法》的附加条款就越来越多。”
“发生了什么?”赫敏惊恐地问。
“我也不知道,现在1926年的档案仍然是最高机密,妈妈有权利看,但她不告诉我。”德里克拍着楼梯扶手,惆怅地说。
“你要是知道就好了,我可以把这个故事加进我的魔法史论文里。”赫敏遗憾地说。
德里克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紧接着,赫敏就发出了一声惊叫,她的眼睛睁得滚圆,牢牢盯住了他。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