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到最后,酒量的高下分出来了,不大的屋子里也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
林大剑好歹还能看能走,跟章小燕一起,把李宏彦搀下楼,往出租车里一塞,自个儿找宾馆去了,谢清太胖了,柳岚没办法,只好留下来照顾他,安右卿却是不顾一切地留了下来,打进去卧室,到林大剑等人离开,只匆匆忙忙地出来泡了杯茶,就再也没露过头。
走的时候,章小燕说要跟夏雨天打声招呼,刚推开卧室门,就被林大剑一把拽了回来,压低了声音笑嘻嘻地道:“你想干什么?闹洞房啊?”
章小燕翻了个白眼,一把拍掉那只在自己屁股上作恶的大手,却依旧不敢相信透过门缝看到的一幕。
安右卿背对着房门坐在床边,轻轻拍着怀中男人的背,夏雨天环抱着她的细腰,脑袋埋在她怀中。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户照下来,给拥抱在一起的男女勾勒出一圈亮银色的轮廓。
人喝醉了酒,手脚会不听使唤,脑袋也发晕发胀,心里却是明亮的。
可是夏雨天这次,醉得太彻底。他只知道枕头好像不一样了,软绵绵,香喷喷,还有一根柳枝在背上、头上抚弄。寒冬腊月,如沐春风。
夏雨天醒来的时候,安右卿已经翩然离去。他抓起床头的水杯狂灌一气,头疼欲裂,昨晚两杯酒之后的事情却是一点也不记得了。
……
“你不要告诉我,你想做这个?”林大剑指着那间与公用电话亭共用一间门市的文印社,扭头惊讶地看着夏雨天。
庆功宴之后休息了两天,便是元旦,三天假期,林大剑开着老头子公司的丰田金杯货车,将七彩虹的骨干成员一车拉到夏雨天的学校。夏雨天说要给他们介绍接下来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在宿舍楼下,一群人围着夏雨天,满怀期待地看着他,谁料他居然是想开一家文印社!
夏雨天摸了摸鼻子,“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林大剑拍了拍额头,无奈道:“你想做生意,找老头子借点钱,做什么不好?……行,行,我知道你,我是说借!要还的,最多利息少算你的就是了。”
夏雨天摇摇头,环视了一圈,“怎么样,大家觉得?”
众人思考了一番,李宏彦不用说,早就下定决心跟着他干了,现在直接就在开始考虑开办一家文印社的具体事宜。柳岚看了一眼谢清,咬着下唇道:“我……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在科大也开一间分店?”
“啧,”夏雨天咂咂嘴,“这个跟家教中介不同,学校的支持力度肯定有限,资金太分散的话……”夏雨天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们把钱投到你这里,”谢清抓住了柳岚的手,“只是,只是下半年我就要毕业了,课程可能会比较……比较繁忙,可能没时间过来帮忙……”
夏雨天看了一眼他俩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握拳清咳了几声,摆摆手,“这样吧,我跟大剑在这边,具体的事务,我来找人做。宏彦、谢清和柳岚就在科大。”看着安右卿指着自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捏了捏鼻尖,又低声补充道:“你想在哪边就在哪边。”
看着两人眉来眼去,众人不约而同地把头扭到一边,看风景的看风景,看美女的看美女。
“那好,”林大剑单拳砸在掌心,“事情就这么定了!还是请学工处的人帮忙?”
夏雨天掏着耳朵,“学工处的可能帮不了太多忙……不过还是去一下吧,好过没有。章小燕呢?她怎么没来?”
林大剑吐了口唾沫,“不管她,败家娘们。”
最后几个字声音很小,不过柳岚还是听到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
事情确定下来了,文印社,主要经营打字排版、打印复印、传真等业务。不过招牌是这么打,打字排版基本上是没什么生意的,毕竟现在的大学生基本上都是人手一部电脑,传真也很少,所以这两项夏雨天就没请人,真要有需要,到时候再抓壮丁就是了。
主要业务打印复印,因为夏雨天只想做未来一段时间的打印高峰期,所以就多找了两个人,自己寝室的室友是跑不掉,还有班上几个家境不好的同学。
尽管学校不可能在这方面给予太多的支持,但是营业执照之类的东西,用勤工俭学的金字招牌给取代,只是要定期给学校的阳光工程基金上缴一笔捐款,也算变相地交了税,只不过费用低了很多。
夏雨天所在的野鸡大学,虽然学风很差,不过师资力量、教学设施在江城众多高校里都算中上,而这个负责提供奖学金资助贫困学生的阳光工程基金,办得还算差强人意。好歹校董还有一份良心。
在辅导员的卖力游说下,夏雨天很快取得了文印社开办权。又找到班上对电脑市场十分熟悉的戴飞,让林大剑开车带着他们到电脑城转了一圈,买了两台二手打印机,两台二手复印机,A4打印纸两箱。
在戴飞的介绍下,夏雨天认识了印刷器材销售中心的马老板。马老板人称马胖子,腰围跟身高一般长,时刻笑眯眯的,一对绿豆小眼透着精明。得知了夏雨天想做文印社,招贫困生做帮手,还拿出大笔资金交付给贫困助学工程,马老板的脸色变了。
马老板忙前忙后,亲自下仓库给他搬最好的纸,机器都是挑的九成新的,还附送了一大堆办公用品。胖胖的马老板没干多大会,就汗流浃背,还死活不让他们动手,说是自己太肥了,正好运动运动,减减肥。夏雨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马老板的样子有些不让人放心,为保险起见,夏雨天动用了隐藏在内心的第三只眼,看到的,却是马老板年轻时候的样子。
一个胖胖的青年,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绿军装,一边就着咸菜啃着冰冷的馒头,一边看书学习。嘴唇冻得发紫,却还在絮絮叨叨地念着英文,写几个字就要停下来搓一搓手,可是那干农活留下的冻疮,一到冬天就会自动裂开,流出黄黄绿绿的脓水……
马老板塞了一张名片到夏雨天的口袋,嘱咐他有什么需要只管给自己打电话,这边派人过去。收拾完,又亲自帮他们把东西搬上车,直到丰田车开出老远,马老板还站在原地挥手。
×××
今天有个同学过来,陪她吃了顿饭,然后送她回去。等她上了车,我正准备回家,一光头大汉从我后面冲出,跳上一辆摩托车,一个年轻人追上去,揪住他的衣领,结果被疾驶的摩托车拖出三四米,然后被甩了下来。又一部手机被抢。
以前听说外面怎么乱怎么乱,今天算是亲眼见识了。
等我意识到有人被抢,两个劫匪已经跑得没影儿了。要是那年轻人喊一声,我肯定会追上去,这样的社会渣滓,抓一个是一个。
很奇怪那年轻人为什么不喊人帮忙,那时候周围还有几个人的。莫非是见多了“围观群众无一人伸出援手”的新闻?还是太过着急,压根就没想到呼救?
唉,这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