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家灭门之事如陨石坠地,在北平城引起轩然大波,一个府的人一夜之间被人抹杀,这在历史上还没有过,出奇的是皇族对此并没有大肆追究,反而出动了大量士兵,将李府围了个水泄不通,时至傍晚离开的时候,李家已被清理一空,只留下了偌大一片宅子,冷冷清清空无一人,如鬼宅一般。
自从李家那一夜之后,他便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面对朝阳起落打坐修炼,可一连数天过去,并无半点进展。
“心不静,如何能修炼…”刘羽叹息。
李家的事,他始终不能释怀,深深的自责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在他看来,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太多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人虽非他所杀,却是因他而死,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劝自己将这件事忘记。
“羽儿”
刘宁浩不知什么时候来了。
“父亲,您怎么来了。”他的语气显得十分疲惫。
“我来了有一会了,见你像是有心事,就没打扰你,宇儿,你老实告诉爹,李家的事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爹,我也不想,只因一句错话…造成了无法挽回的结果。”
刘羽深吸口气,轻轻叹息,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黑市…我也听过这个地方,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有如此势力…”刘宁浩眉头皱了许久,说“宇儿,你可知道这李家为什么与我们作对,又凭什么跟我们抢夺生意?”
“为了钱么?”
刘宁浩摇头,说“其实我们杨家和李家已经斗了一百多年了。”
“一百多年?”刘羽有些吃惊。
刘宁浩说“你不知道我们家曾经有多辉煌,整整四百年,从先祖开始就一直住在这北平城里,那时候我们并不是做酒楼生意,而是锻造,想当初我们刘家也是一大世家,锻造之法无人能比,先祖巅峰时期打造出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被当时的皇帝收入皇宫,赐名护国,从那以后我们家就担负起整个皇族的兵器打造,真是风光一时无人能挡,只可惜后来.....随着先祖去世,锻造之法后继无人,家道中落只能改行做起了酒楼。”
说到这,刘宁浩眼中尽是无奈“本以为这样可以维持生计,可就在百年前,善心偏又种祸根,当时你祖父主持家事,一天他外出办事,回家的途中救了一名重伤的孩子,你祖父心善,便将他留了下来抚养成人,没想到这孩子长大之后,为了和你爷爷争夺家主之位,竟然出手打伤了你祖父,还偷走了酒楼的菜谱配方,然后在北平城自立门户招兵买马,矛头直指我们刘家,你爷爷发誓要清理门户,但是你祖父不忍事事忍让,临终前更是嘱托你爷爷让他终身不能对对方出手,你爷爷不忍违背你祖父临终遗愿,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欺压我们,最终被活活气死,后来我接掌刘家,可是为时已晚,经过这么多年,对方早已打下基业,并且与朝中扯上了关系,此时再想铲除也已经晚了。”
“忘恩负义.....枉为人”刘羽说。
刘宁浩点头“你还记得你三叔和二叔吧?”
这一问可给刘羽问住了,他哪里见过什么三叔二叔,只能胡乱的点了点头。
“你三叔虽没什么大志,但为人忠厚老实,你二叔精明能干,颇有正义感,可却都死的不明不白,我这些年暗中调查,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李家,只是我没有证据,无法光明正大的为你三叔二叔一家讨回公道.....”
“爹…当心身体…”
刘宁浩摆了摆手,说“我知道你是为了李家的事内疚,但是你想过没,他们也许并非因你一句话而死。”
“不是因我而死?”刘羽问。
刘宁浩反问“你认为李家那么多条性命,就值几把启魂剑?”
被父亲这么一问,刘羽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就是对方索要的价码太低了,如果按照当初他想的,黑市只是负责打压李家将其赶出北平,这价格还算说得过去,但现在是满门灭杀,这可不是几把启魂剑可以买到的。
刘宁浩继续说道“而且在李家出事的第二天,皇族不但没有抓捕凶手,反而开始清理李家,毁尸灭迹,这代表了什么?”
刘羽脑中不停思索,没多久他突然一拍手,说“难道黑市与皇族有直接关系,是皇族要铲除李家?”
“这些只是猜测,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刘宁浩说。
“原来如此…”刘羽恍然大悟,不过他转念一想,还是不对,如果对方反手之间就可以灭掉李家,又为什么要找自己合作,还有那被监视的感觉,又是为什么?这些事就像一个个断掉的书页,就差关键的几页就可以把整件事连起来,自己越是猜测,所能涉及的范围越广,让人不寒而栗。
但是他并没有把后来想到的这些告诉父亲,他不想父亲一把年纪了还为自己,为家里担心。
“我没事了,爹,您先回去吧,我想静静”刘羽说。
刘宁浩问“静静是谁?”
“啊~我是说我想练功了,您先回去吧。”
“好吧”刘宁浩见儿子不在纠结李家的事,心头也放下了一块大石,他很怕刘羽垮掉,毕竟才从其身上看见希望,一个男人应该有的责任与能力,一个值得骄傲的刘家子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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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刘羽想尽了办法查找有关黑市的消息,可让他惊讶的是,黑市在李家之事过后竟然消失了…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连他曾经去过的陆府也消失不见了,整栋大宅,如同被巨石砸过一般,全部毁掉了,只剩下巨大的废墟,残瓦破砖一夜之间杂草丛生。
无奈之下,他只能放弃,转而投身到另一件事上,那就是为李家的事善后。
经过这么久的考虑,他觉得还是有愧与李家,无论对方曾经做过什么,但祸不及家人,无论如何也不该下手如此狠毒,既然人死不能复生,那就补偿还活着的人,刘羽让王麻子把店里所有能用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准备分给李家死去家丁的亲人们,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再一次让他惊讶,一连三天,竟然没有找到一个跟李家有关系的人,好像那些护卫都是无根之人一样,在北平城打探不到一点他们的消息,可以说他们连朋友都没有,就算有人认识他们,也仅仅是知道名字,至于他们的年龄,家乡,是否有亲人,却没有任何人知道。
难道他们都不与外人接触吗?
刘羽不相信偌大一个李家,会和外界毫无联系,思来想去,最终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个无赖许三,自从李家出事之后,许三就怕连累到自己,所以一直躲在家里,已经许久没有露过面了。
刘羽派王麻子查出地点之后,便立刻动身,他总觉得迟了会有变数。
许三住的地方离刘府并不远,步行穿过两条街道便到了。
一眼看去宅子并不大,算起来应该只有五间房,院墙出奇的高,深灰色的木门紧闭,一阵清清淡淡的烟,借着微风由内传了出来。
“香火的味道?”
刘羽走上前拍了拍门,等了半天也不见有人出来应声,他又拍了拍,也许是因为力气大了些,木门竟应声而开…
顿时一股浓烈的烟扑面而来,刘羽心中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立刻一个箭步窜进了阵阵浓烟之中。
客堂,内堂,耳房,杨宇一路寻找,只见所有房间的大门全部被打开,整栋宅子不见一个人。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刘羽几乎将整个宅子翻了过来,依旧不见许三的身影。
“难道王麻子的消息有误,许三出门了?不对,就算他走了,这宅子也不可能连一个人都没有,而且这烟是怎么回事,是谁点了这么多香火...”
刘羽自言自语,说着说着眼睛突然一亮。
“烟!这烟是从哪里来的?”
从一进门,刘羽就被这焚香烟火团团围住,不过他当时找人心切也就没有多想,此时仔细一看,这烟绝不正常。
他再一次在宅子内寻找起来,不过这一次他找的不是人,而是这烟的来处,很快他就找到了目标,所有的烟都是由耳房后的一口古井中传出来的。
井边枯草丛生,看起来已经荒废许久了,刘羽探头往里一看,井内浓烟滚滚火星四溢,只这一眼就险些被呛晕过去。
“这是点了多粗一根香,才能冒出如此大的烟?”
他扇了扇面前的烟尘,屏住呼吸对着井口用力一脚。
砰!碎石飞溅,连年破败的井口被刘羽一脚踢碎,大量碎石落入井中,这一下烟少了许多,但仍没有完全熄灭,刘羽运功又是狠狠一脚,接连两次,井底升起的烟已经没有多少了,此时他俯身井口往里一看,顿时双目瞪大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井底碎石遍布,露出一个人的上半身来,那人的双目已经被挖掉,空洞的眼眶里插着十几根已经点燃的香、而且不光是眼睛,就连耳朵,鼻子,嘴巴也都插满了香,眼眶中流出来的鲜血遍布了整个脸,在香火燃烧的温度下,已经干枯成血迹,脸上的皮肤也被烘烤的犹如失去了水分的干尸一样,一眼看过去让人背心发凉,十分骇人。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羽一直寻找的许三!
“怎么会这样!”刘羽不明白为什么许三会突然死在这里,一种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一路快步,刘羽出了许三的宅子,手扶墙壁不停得理着额头,他的思绪再一次乱成一团。
“许三死了…为什么?明明就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为什么要杀他?难道他知道了什么?”
刘羽一脸茫然的在街上走着,脑中不断的整理着最近发生的事,可是不管他怎么想,怎么猜,都毫无头绪。
“想查黑市,黑市消失了,要找李家,结果找不到任何有关联的人,唯一可能知道些内情的许三,此时又被人杀了…还是如此怪异的死法。”他一想到许三的死状就背心发凉。
“不想我查下去是吗?如果我不查了,你们是不是就该主动出来了?”刘羽抬头环顾四周,街上虽然行人不少,但是他总感觉有许多双眼睛在暗处注视着自己。
说是不查,其实刘羽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真有人想对他或是刘家做些什么,那么早晚会有所行动,与其一味没头没脑的找下去,不如暂时什么都不管,顺其自然看看对方到底要做些什么。
有了主意之后,刘羽不再继续闲晃,而是直接回到了家里,从今天开始他要暂时放下一切,好好的和家人待在一起,一边静心修炼,一边注意着外界的一举一动,至于店铺的生意,他还是交给王跃天去搭理。
起初,他还有些担心,难以静下心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连十天过去,竟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无论是刘家还是北平城都似往常一样的平静,没有大事发生,也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这就让他有些想不通了,自己一有所行动,就莫名其妙的百般受阻,等自己不查了,外界也没什么动静,难道根本就没有人针对自己,一切都是巧合吗?
刘羽不相信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他还是认为有人在暗中操控着什么,并且坚信很快就会有变故发生,所以他决定继续等下去。
这回一等又是十天,他除了每天修炼打坐,就是陪着父亲母亲还有妹妹,这种人间常见的亲情之乐,却让他倍感温馨,如果不是父亲提醒他拜山入宗日子到了,怕是他还会一直沉浸在这浓浓的亲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