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云把目光落在一件胭脂粉绣着水印蝴蝶的裙子上,想起江听潮写的“凭栏摹蝶影”,不觉嗤笑起来。伸开手指数数日子,和听潮分开还不到两日,心里为何就感觉空落落的?以前和他怄气,几日不理他是常有的事,如今没有他的消息,就感觉有些坐立不安了。
薛琴歪着头看看栖云,又看看衣裙,立刻跑过去喊道:“钱老板,我姐姐最喜欢这件,你要重新改好!”
栖云回过神儿,瞪了一眼这鬼机灵的丫头,然后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道:“你说江府离这里远吗?”
薛琴咧嘴一笑:“姐姐,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这里离江府不远,天黑之前就能赶到。”
“天黑之前还说不远?”这鬼丫头明摆着是取笑自己,栖云背过身子,装作生气的样子不理她。
“好姐姐,咱们回去反正也正好经过那里,我是琢磨着你到那里的话怎么也得耽搁会儿,我们天黑前回到家就好了,省得二公子怪我。”薛琴拉着栖云的衣袖,有些委屈的摇晃着。
栖云立刻欢喜的扭过头冲她说:“那咱们现在就去吧!”为防止薛琴再多说,栖云等她回话就直接奔向外面的马车,留薛琴在后面喊道:“姐姐,你还真着急……”
出了东市没多久,马车便停在了一座气派的大门前。薛琴撩起车帘便要下车,栖云一把扯住她问:“你下去后要怎么说啊?”
“还能怎么说,就告诉守门的,说姐姐找大公子就可以了!”薛琴一脸无辜看着栖云,对栖云的紧张好像颇为不解。
栖云冲薛琴挥挥手,示意她坐着不要动,然后冲车夫交代道:“绕到后门那里。”
大约半柱香的功夫,马车才绕过大门外的围墙,来到有些偏僻的侧门。栖云看到门口偶尔有仆人模样的人进出,便拉着薛琴下车,让车夫将马车赶到一个不碍眼的地方等着。
薛琴学着栖云猫着腰转到围墙一角,才好奇的问:“姐姐,我们这么偷偷摸摸是要做贼吗?”
栖云将手指压在唇上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看周围确实无人路过,才小声说:“我待会儿进去,你不要大惊小怪,就在这里守着把风!”
“姐姐,你不走大门,围墙这么高你怎么进?”薛琴又不解又担心,栖云得意的冲她笑笑,一个轻巧的起步便跳上了墙头。
墙下的薛琴吓得捂住嘴巴,栖云摇摇手指,暗示她不要担心,便纵深跃入院中。
庭院深深几许,亭台楼阁果然气派,只是府中并没有栖云想象中得那么热闹。如此大的院落,里面的仆人竟然没几个,因此气派之余不免染上了萧索味。
府中人少反而方便栖云来回转悠。之所以偷偷溜进来,栖云倒并不是想与江听潮私会,而是好奇想了解他这两天的状况,想要知道他生活的环境。
这里比太守府和望江楼的后院都要大得多,这深深庭院,和处江湖之远的江老板似乎格格不入,栖云忽然觉得这种环境似乎和江听潮之间有了距离。
正这样想着,忽然看见远处一个绿衣丫头向这边匆匆走来,栖云慌忙躲在假山后,待那姑娘走近才看清她手中拿着一件绿色孔雀绒披风。
栖云心里思索着这披风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脚上已经随了她前去。
果然,穿过月门,便见楼上立着一个小姐模样的姑娘,此时她正靠着栏杆眺望远方。那丫鬟匆匆上楼,为她披上披风,又交待了两句什么,便又匆匆下楼离去。
栖云靠着石头,望着眼前的一幕:楼头佳人独立,夕阳为她的披风镀了层金色,虽然看不清她的脸庞,但能看出她身段及其的优美,有种出尘的大家风范。
也不知这姑娘又是江听潮的什么人,他能有薛墨那样出尘的弟弟,该不会还有这般绝尘的妹妹吧?栖云心里思索着,不禁有些烦乱。
忽然,楼上又出现一个身影,那人宽袍锦绣,与女子并肩而立,楼头的这一双倩影,似一对儿天造地设的玉人。
栖云身子一软,一阵晕眩击中了头颅,勉强扶着身后的石头才立稳。而楼上的两位似乎有说有笑的谈论着什么,长风穿过楼廊,又将他们的发丝吹到了一起,男子轻轻地为女子理了理头发,又将披风为她拉紧,女子则趁势倚在了男子肩头……
栖云浑身冰凉,久久立在原地,直到两人离去了才勉强回过神来。太阳已经下山了,栖云只觉得身上最后的余温也被带走,而心就如同天边那一丝未散去的云彩,不知该何去何从。
不知何时又是如何来到了墙外,薛琴已不知去向,栖云蹲在墙外轻声啜泣,一年来生死相依的两人,两日来心心念念的人,眨眼便如此遥远。栖云不禁怀疑,江听潮对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直情感,难不成他只是把自己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或江太守随手扔给他的负担?
“姐姐姐姐,我刚才都跑到府里去找你了,你怎么才出来啊?”薛琴匆匆跑过来,看栖云将头埋在怀里,便扳起她的脸……
“姐姐你怎么了啊!”薛琴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栖云抱住薛琴小小的肩膀,两人啜泣了半日,才回过神来。
回到薛府时,管家正提着一个大大的灯笼等在路边,见到栖云乘坐的马车便大声招呼:“哎呀,你们可回来了,公子都派人去找你们几遍了!”
栖云一声不吭地随薛琴下了车。两个泪人儿一到屋中便把薛墨吓了一跳,他似乎想要询问原因,但看到两人的样子便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你们俩累了一天,先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