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一回,到是没有花多少时间,中午去,天黑前老余就赶回了村里。
回到家,余良终于没在门前的柴垛子上看天,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老余将扁担往墙根一放,有些纳闷,不过一摸摸怀里的指环,老余心情顿时又变好了。
“余良,臭小子跑哪儿去了?我回来了。”老余冲屋里喊了句,本以为会听见余良的动静,结果等了一会,发现屋里静悄悄的,连只老鼠的动静都听不着,这让老余一下心就慌了。
“这臭小子总不让人省心,平时也从没这样过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当下又抄起刚放下的扁担就小跑了出去,这会天都快要黑了,万一这臭小子迷了路往秦岭上跑可咋整。
一出门不远,就碰了隔壁邻居孙老头的儿媳妇翠儿,正拎一篓子老谷准备去鸡舍喂鸡,老余也来不及像平时一样多打量,着急忙慌的问道:“翠儿,你见到我家余良没?这臭小子不见了。”
“没见啊,咋啦?不过十岁大的娃子能去哪儿,余叔不要太着急。”孙家儿媳显然是不知道,听到老余的问,愣了一下也没有作多想,毕竟余良还是个孩子,跑去哪玩太正常了,谁家孩子不这样。不过余良好像还真和别的小孩子不一样,他会去玩反而不正常了。翠儿看着着急忙慌的老余走远了,心下也是有些担心,不过又不是自家事儿哪能管那么多,转身就喂鸡去了。
老余因为刚从外头回来,就没有往村外的路找,而是直接顺着路往山里头找,不过山里也没有自家什么东西,别家的地方余良也不会去,这点余良还是做得很好,不是自家的,是绝对不会去沾。
真要有的话,恐怕就只有山里头还有个自家的地窑了,不知道为什么,老余直觉余良就在那里,当下直奔自己家的地窑去了。
约摸走了两三里,身后的村落已经看不见,只能隐约的看到村落的方向炊烟袅袅,老余看着已经遥遥在望的秦岭,各种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巨树,耸向半空,犹如这片禁地的守卫,身上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有多少人就是越过这些巨树进入秦岭,而后杳无音讯。
老余虔诚的对着秦岭拜了拜,转身就沿着巨树的外围走去,自家的窑就在那儿。
虽然是叫地窑,但是这个地窑却是依山而挖,并不是向地底挖,只是略向地底倾斜了一些,这样就方便人进出,而不需要借助梯子什么的。
果然,老余一眼就看见自己的地窑中传出忽明忽暗的油灯光亮,而地窑的外头已经刨出了一大堆的新土,不过,这挖得也太多了吧,老余暗暗咋舌,恐怕将空间放大了一倍有余。
怕吓到余良,老余在地窑外就喊了声余良,见到洞里的油灯光稳了一下后才继续忽明忽暗,老余这才走了过去,进了地窑。
这一进去可真吓了老余好一大跳,只见自己脚下放着一柄已断成两截的锄头把,边上的油灯放满了油,灯边上还摆着灌好了油的油壶,他这是准备要挖多久啊?
而且地窑也大变样了,并不是地窑空间放大了一倍,而是多了一个仅能容人弯腰而行的深洞,已经快一丈五了吧?只多不少。余良就在那里刨着,土一满,他就像一只推土鼠一样,将挖出的新土直接一把全推了出来,果然是天下罕见的天生神力。
反正老余是看不清楚余良的样子,油灯照不到太里头,只是余良刚推土出来的时候看到一眼,他手里只握着一把没有柄的光棍锄头,将一大堆新土推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了老余一眼后,又返身去接着挖,动作引动的气流让油灯摇摇晃晃。
“余良,你这是干啥?挖那么深,是里面有啥宝贝吗?”老余看着已经完全不是个地窑的地窑,没有着急上火,反而兴致勃勃的问道,因为余良从来不作无用功,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道理。
听到老余的话,只感觉到洞里的余良手上动作一顿,然后又继续开挖,平淡的回了句:“避难。”
两个字瞬间就把做美梦的老余炸醒了。
“好好的避啥难啊,你这孩子,是不是又说什么胡话,走,跟我回去。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要压也是先压死我。走回去。”老余听到余良说避难,也是吓了一跳,当下后背就起了一身冷汗,但是理智告诉他余良这么小一孩子能知道啥,不能让他在这里乱来,就当他是未雨先绸好了。不由分说的就钻进了余良挖的深洞里,一把将余良拉了出来,捡起了断了的锄头把还有油灯油壶,就把余良拉回了家。
余良一路也听话,也不争论挣扎,只是静静的跟着老余回家,等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晚饭还是就着没吃完的谷鸟吃的,没像昨晚那样奢侈吃谷鸟当饱,但是用谷鸟做菜就着饭,也是绝对算是奢侈了。
等饭吃完,余良将饭桌什么的都收拾好了以后,老余把余良叫到了跟前。
“余良,这么大了,我也没给你买过点啥,连新衣裳都没有给你添过,而且你一孩子从小长到大也没有一个护身的东西,也是我老余对不起你,好在你还是平平安安长大了。嘿嘿。”老余咧嘴一笑,伸手在怀里掏了一把,摸出来一枚指环和一根结实的细麻绳。
余良一眼就看见了那枚指环,目光再也挪不开了,显然是非常喜欢,指环上暗淡的铜绿此时在油灯下发出隐忍的色泽,古意盎然,让人忍不住就想知道这枚指环都经过怎样一个时代,它好像藏着一部古老的故事等着人去发现。
老余见余良的模样,心下也是很开心欣慰,小心翼翼的用细麻绳将指环穿了起来,两头对比了一下长度后细细的打了一个紧紧的结,最后两头扯了扯,确定稳当后,这才满意的笑了笑,起身挂在了余良的脖子上。
因为余良还小,指环对于他的手指来说还太大,所以老余就灵机一动,索性拿根绳子一穿,做成一个项链挂在余良脖子上,等他长大了能戴了,再戴上也不迟。
余良低着头不停的用手拨弄着指环,显得特别开心,虽然还是没有说什么,但这会的笑,才像个孩子该有的笑容,而不是像个小大人一样。
“好啦,喜欢吧?”老余笑着问道,看着开心的余良,这会才让他有种当父亲的感觉,当下心情也是无比欢畅:“你还小,等再长大了,再拆下来戴在手指上,千万小心别弄丢咯。”
余良看着老余笑着用力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把玩起来,拿起那枚即使穿着绳子往自己的手指上戴,也依然比自己的手指大许多的指环,不停地在自己的各个手指上套进去又摘下来,好像要找到一根可以戴得了的手指头。
“还有神仙的故事,想不想听?”老余见余良玩得开心,同样准备了第二份“礼物”,就是老余今天临走时,余良问老余的那个问题,当时老余没有回答,为了给余良一个更完美的答案,老余特地找了一个算命先生,不算命,只是把人家当成一个说书的要了一些神仙的故事,也是余良想知道的答案。
老余的话让余良停下了把玩指环的动作,孩子般的笑也收敛了起来,恢复到平时的模样,默默的找地方坐下,看着老余等着他说话,不过手心到是不忘拽着指环。
“咳,这世上,其实没有神仙。”老余又坐了回去,正了正身,清了清嗓,开始将今天从算命老人那听来的故事缓缓向余良道来。
天地间并没有神仙一说,但是却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可以飞天遁地,履水吐焰,抬手之间翻云覆雨,更有甚者能掌控一方天地,远超凡人不知道多少倍,他们在远离凡尘的地方,在独有的环境中修行,从这天地间争取一丝生机,一次又一次地完成生命的进化,意图打破生命的桎梏,与日月同辉,得见长生,坐拥天下,永垂不朽。他们的这种修行叫做修真。
当人到了这种境界后,可不是就是和神仙一样了?
相传这天地,分五大域,北原,南岭,东泽,西漠,以及最完美的修行地,中洲,每一域都几乎大到无边无际,犹如五个世界。而且这五大域相互之间都有着一道难以愈越的分界,一成左右的人,有机会跨域,三成左右的人知道五域的统称,而剩下的,就都只能在自己的这一域中终老一生,无缘他域,甚至连这天地有五大域的都不知。
这五大域都有着自己的特殊性,北原为冰原,常年入冬,冰冻千尺而无尽;南岭为秦岭,拥有天地间最为庞大的山脉古林;东泽为海,相传有海龙宫,鲲鹏巢;西漠为沙垠,赤地千里,了无活物。这四处都算恐怖的绝地,凡人进入十死无生,非修真者不可踏入。唯有中洲,乃是天下第一福地,龙脉纵横,潜藏着无尽的机遇。
老余摇头晃脑的像个说书人一样,说得头头是道,毫不为这内容有半点动容,为什么?因为他压根就不信,作为连隔壁几家村子都是几年前才去过的人,谁指望他能理解这样的大世界,他甚至都已经看见最后自己就死在这像个坟头的草帽村,一辈就这样有始有终。
余良也一样没有为这所谓的大世界所好奇和震撼,因为他不觉得他有机会去见识,或许将来会有,但不会是现在,现在要做的是过好当前。
然而重要并不是那所谓大无边际的五大域,而是真有这么一种人:他们可以飞天遁地,履水吐焰,抬手之间翻云覆雨,更有甚者能掌控一方天地,远超凡人不知道多少倍。
余良默默的听完老余花大价钱买来的故事,默不作声的起身回了自己的小屋,没有说什么,老余见状也是习以为常,余良的不正常,在他看就是正常,反过来倒反而不正常了。
左右闲来无事,老余咋巴了一下嘴,起身倒了一杯水也回屋了。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此时余良内心是何等的震撼和惊骇欲绝。
“那么看来,梦境里的,是真的了。”余良在他的小屋里紧紧的拽住指环,清亮的眼神如一汪清潭,望向天空中闪烁的星辰,清澈,却不知其深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