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军见城楼有人飞出,纷纷弯弓搭箭,一时箭失如漫天蝗虫。杨纪堂挂念易稼轩的安危,身法使到极致,两手分左右划开,一招‘烈火辨日’,火红的罡气径直飞出,前方五丈之内,箭失顿时化为灰烬,纵有三两漏网之鱼,也没能在玄素衫留下半分痕迹。
血海尸潮的战场,上万人马抬头看去,时间似乎静止。杨纪堂飘然落地,更不停顿,似游鱼划水,直入吐蕃阵中。
两个吐蕃百人队呼喊着杀来,其一百夫长驾马飞驰,冲在前方持枪直刺,杨纪堂动作更快,生生拉住枪杆,将那人扯下马匹,猛向前掷,砸倒数十兵将。
杨纪堂更不停顿,脚下生风,不过几息,已经奔到易稼轩身侧。吐蕃军士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是幽灵吗,怎么这么快!
易稼轩脸上一片血迹,披头散发,用嘶哑的声音笑道:“好兄弟,来了。”
杨纪堂扶住易稼轩,“大哥,我带你离开。”
易稼轩摇头,“吾誓与凤翔共存亡。”
“我先救你出去,”杨纪堂双臂划成大圈,一股火红罡气三面铺开,十余吐蕃战马嘶鸣着后退,惊起尘土阵阵。
易稼轩摇头拒绝,“杀敌,杀敌!”
杨纪堂抓起易稼轩的胳膊,将他扛在身上,“大哥,你先回去,我来杀敌,”随地捡了一根长矛,杀入吐蕃军中。
龙从云,虎从风,密林一般的人丛,是‘逍遥游’的乐土。
杨纪堂来去如电,随心所欲,似一头猎豹扎入牛羊群中,吐蕃将士不住放箭,杨纪堂闪躲腾挪,在层层叠叠的人丛中,把吐蕃骑兵当成盾牌,不仅毫发无损,更使众多吐蕃骑兵成了箭下亡魂。
几番冲杀,临近城墙,杨纪堂大喊:“寒寒!”将易稼轩高高抛起,严寒心领神会,将手探出城墙,软鞭向下一扫,勾住易稼轩的腰肢,将其拉上城楼。
大齐将士齐声喝彩,易稼轩已然没了半分力气,悲声嘶喊:“援军呢?援军怎么还没到!”
这场战争之前,节度使王允尚未进驻,大将军胡荫泽率上万大军退守城外,若非易稼轩坚持守住凤翔,城中百姓早已成为累累白骨。城墙内外大军仅有两千,如今大半战死沙场。
吐蕃士兵朝城墙挤压过来,杨纪堂没有半分喘息的空闲,再次杀入吐蕃阵中,纵然不擅枪法,内力却深,所谓一力降十会,转瞬之间,数十吐蕃将士丧命于枪下。
易稼轩久经沙场,慧眼如炬,用尽内力,喊道:“吐蕃大帅在西边的丘陵上。”
杨纪堂内功深湛,听力远胜常人。听到易稼轩的提醒,轻身跃起,蹬飞一个吐蕃骑兵,翻身跨上他的战马,右手拉住缰绳,重逾千斤的手力直拉地战马前腿翘起。
双脚夹住马肚,战马慢慢转过身去,杨纪堂弯下身子,喊道:“驾,”便如离弦之箭,战马张开四蹄,向西杀入。
远处的小丘上,吐蕃大酋乞臧遮遮立马于此,身后六名将军侍立,帅旗迎风招展,气派十足。
杨纪堂身着玄黑长衫,在吐蕃战阵中左冲右突,甚是扎眼。乞臧不禁感叹,都说中原人懦弱,怎么去了一个易青兕,又来一个黑衫猛将,转头问道:“那冲杀的人是谁?”
身后六位大将摇头不知,乞臧叹道:“得此一员大将,更胜百万雄兵。”
左右亲兵听见大酉夸奖敌人,当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四名将军心中不忿,齐声呼喝,手挺兵刃冲了上去。
见万军丛中飞出四驾铁骑,喊声如雷,周围吐蕃兵将纷纷让路,四将纵马奔近,杨纪堂当即拍马迎上,长枪横甩,将一名红衣将军手中的狼牙棒震飞,跟着一刺,透胸而入。另两名蓝衣将军双枪齐至,压住杨纪堂的枪头,一名红衣将军的长戟划向杨纪堂前胸。杨纪堂横住长枪,灌入罡气,平平前推,砸向两名红衣将军的长枪,身子左倾,避过那红衣将军的长戟,随即双腕翻转,抓住两名蓝衣将军的铁枪枪头,向前一拉,两个将军脚面勾住马镫,身子前倾得厉害,借助战马的力气堪堪抗住,杨纪堂就势向后一送,两个将军力气使在空处,当当两声,两柄铁枪的枪杆撞在两将胸口,只是两名红衣将军都披了护胸银甲,枪杆刺不入体,但给杨纪堂内力一震,立时倒撞下马,杨纪堂双手前探抓住枪头,手腕一提,枪身在空中划了个圈,枪杆落到手中,就势前送,枪头直刺入两将的胸膛。
那红衣将军甚是悍勇,虽见同伴三人丧命,仍是挺长戟来刺。杨纪堂双手持枪,横过左手铁枪,格开他的长戟,右手铁枪砰的一声,重重砸中他的头盔,只打得他头骨凹进,脑浆迸裂。
众骑兵见杨纪堂剎那之间连毙四将,无不胆寒,再不敢上前与之争锋,只是不住手的放箭。
久战无功,乞臧传令道:“集中人马,攻城!”
传令官拿着红色的小旗,骑战马来回奔走,左右挥舞。
城楼之上,易稼轩急忙喊道,“搬上石头,备好热桐油。”严寒问道:“易将军,吐蕃人挥旗子做什么?”
易稼轩心神仍在战场,匆匆说道:“这是旗语,他们要攻城了。”
严寒沉思片刻,喜道:“你们有没有红布?有没有懂旗语的人?”
易稼轩道:“有红布,懂旗语的士兵却没有。”易稼轩曾在吐蕃做过数年细作,对吐蕃战斗了解甚多,可易稼轩是独一无二的。
严寒想了一会儿,道:“我有退敌之计,易将军,唤人准备红布,叫上些聪明伶俐的人,越多越好!”
易稼轩略一沉思,即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拍手笑道,“姑娘好主意,”下令道,“按照姑娘的要求,立即备齐红布、兵马。”
部属动作甚快,片刻便聚集了一百士兵、数丈红布,并在严寒的指挥下,将红布撕成吐蕃令旗大小。
严寒问道:“易将军,‘大齐援军已到,立即撤退’,用旗语怎么比划?”
易稼轩拿着红布前后左右挥舞几遍,严寒看得迷迷糊糊,无奈道:“有个大致样子就好,请这些人随我出城。”
易稼轩性子豪侠,令道:“来人,咱们再出城杀他一阵!”
严寒见易稼轩满身是血,走路已然踉跄,兀自凭着一股信念才能屹立不倒,不由得生出赞佩之情,“易将军,你留在这儿,看我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