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为炉,众生为碳,道是轮回苦
情根深种,痴怨难散,莫道不揪心
灵石中闪现出的一张脸,令古炎连连感叹,命运难测,命理难说。
“想不到,昔日的阎罗君主,竟也投身此次轮回之中。”古炎咂咂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心底一阵感触。
郁锦瞥了眼灵石,心下仔细思量着,他欲令纳兰流风灭了灵冢,其意为何?虽然他自己也希望灵冢能再历一次波折,这样,邪尊的记忆便可回归于其本身,邪尊也可因此先行归位。可这阎罗君主的做法竟与他的想法如此契合,是巧合,还是筹谋多时?按理来说,在凡间,灵冢并不为世间熟知,就连纳兰流风也是近日方才有所了解,为何这阎罗君主会如此急迫地想攻破灵冢。这于他而言,有何意义?郁锦百思不得其解。
九苍大陆,一座无名山下,风清水秀,广阔的湖边独立着一座秀雅的竹屋,竹屋外,简洁干净的竹亭内,一位俊秀公子独坐品茶,黑发随风而动,气宇间透着些许儒雅,内着一袭紫衫,外套一件月牙色长袍,墨色的眼眸清澈明亮,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修长的手指握着茶盏,缓缓将茶水送入口中,细细品后,轻轻将茶盏放下。望向天际,嘴角微微一翘,抬手便对自己使了个咒法,只见一团浅紫色的迷雾笼罩他全身,片刻后便消散,毫无痕迹。
既然灵石已将他寻得,那便没了掩饰自己的必要,索性解了自己身上的隐藏身份的咒术,让灵石前的他们看个明白。
“郁锦,你可看清了?”凡间的男子相貌依旧,但在灵石中,男子的眼眸深邃,却再不是如墨温润的黑色,血色的瞳孔充满戾气,紫衫华袍依旧,一头银发中夹杂着些许绯红,神色桀骜不羁。
郁锦看着那男子,握在袖中的手指紧了紧,遂开口道:“阎冥。”
“呵呵,这天地之间,也只有她和你敢直呼我名讳。”男子拿起面前的茶壶,将面前的茶杯斟满,带着笑意自侃。
“你此次下界的目的为何?”郁锦心中不免担忧,阎冥虽不会对邪尊不利,但自行下界干预轮回命数,恐连累邪尊。
“放心,我不会对她不利,毕竟,她也是我放在心上的人。”阎冥慢条斯理地说,是啊,她已经在他心底深处多年,从他初创阎罗彼岸堂时,她就已经在了。
顿了顿,阎冥继续说道:“我要做的,其实也是你心底想的不是吗。”
郁锦不言,既不反驳,也不表示赞同。
“呵!你还是如此不干脆。郁锦,这便是我讨厌你的地方。你不反驳,是因为你知道,我做的正如你愿,而你也不赞同,不过是怕日后天之主责罚,不是吗。”再次放下茶杯,阎冥望天带着些许嘲讽。
古炎见状,轻叹一声,接过阎冥的话说道:“郁锦担心的,是你的干预,会影响到邪尊的轮回命数,届时即便归位,邪尊也会遭到反噬。”
闻言阎冥不觉一笑:“无需担忧,此次轮回不过是天之主借此让她历劫,以惩前过、、、”说及至此,三人皆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当初,若不是那人,若不是那事,若不是那该死的孽缘,又何来这轮回情劫!片刻后,阎冥收了收神,继续说:“如今她早已经历过世间种种苦痛,该痛的也痛了,该罚的早罚了。”
的确,细想来,阎冥的出手,并未妨碍邪尊轮回中的命运轨道,世间愁苦哀乐,邪尊也已尝尽,如此一来,邪尊并不会遭到反噬。郁锦心中不禁舒了口气。
“那么,我们拭目以待。”郁锦与古炎齐声而语。
“如此尚好!”
此刻,灵冢内,子慕肩头立着一只紫色的千纸鹤,小小的纸质身躯被一团紫气包围,不时轻轻跳动着。我将手摊在子慕肩头,那小纸鹤便灵动地跳到我手心,张着翅膀鼓动着,似乎很是急迫地样子。
我自是感受到那纸鹤之上熟悉的真气,那是我的气息,这令我很是惊奇,遂一指点在纸鹤身上,释放了那封住的咒印。只听得从那纸鹤中传来戎月的声音:“师叔,弟子戎月来报、、、、”接下来的几个时辰,戎月将这段时日在修罗主门中发生的种种,事无巨细地向我们一一报来,包括巫离的凝息丹,包括纳兰流风将紫瞳之气渡给她、、、、、、
“怪不得,方才这小纸鹤所散发的气息与你如出一辙。”莫言摇了摇古扇,淡然而言。
我看着手中的纸鹤,半晌后,方才将其于掌心中用气焰烧毁。现在,戎月已恢复了修为,纳兰流风也处于静养状态。虽然他将紫瞳之气引渡到戎月身上,但内息和经脉的调理,耗时远远超过皮外伤。这点于我们而言,是极大的优势。但戎月的体内,引神蛊的毒仍旧存在,琉殇若有心争夺身体,凭戎月的城府,根本不是琉殇的对手。一旦让琉殇得逞,我们的情报,便会一丝不差地掌握在纳兰流风手中。
“子邪,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子慕手搭在我的肩上,轻声问着。
我回头看了看他,将手放下,“我在想,戎月体内的蛊毒和琉殇。”
“嗯,这的确是个问题。”子慕也附和着说,“这琉殇可真是棘手。当初让戎月入修罗主门,其实是想着有琉殇在她体内,修罗主门的人对她的忌惮自会减轻不少,也更容易为我们带来情报。不过这引神蛊的蛊毒若被催发,琉殇又借着戎月身体的修为强行冲破抑魂咒,恐怕戎月不敌。”
“以纳兰柳风的性子,不会白白将真气渡于戎月。”古扇在莫言胸前起伏,扇出一缕缕细细的微风。
“他想借着戎月,研究紫瞳之气。”这是我想到的最大的可能,现下修罗门中,门徒骤减,为了保存实力,纳兰流风不会冒险让任意门徒以命相试,戎月这具紫瞳族人的身体,自然是最好不过的容器,既不会因承了真气有所损伤,还能助她恢复修为供他研究。
“戎月这孩子虽性子急,却聪慧过人,想必不会那么容易让纳兰流风有所收获。”子慕低着头,细细揣摩。
“别忘了,琉殇现在还在戎月的体内,即便戎月不肯出招为纳兰柳风提供情报,琉殇也会想方设法助他一臂之力。”现下,琉殇和戎月就是一组死棋,没了琉殇这屏障,戎月在那里寸步难行,纳兰流风和巫离便可毫无顾忌地送她归西;而没了戎月,七魄连命魂,一旦戎月命魂消散,维持肉身的七魄也将散入天地,届时,琉殇的命魂将再次无所寄托,漂荡世间。
“好在,现下有抑魂咒将琉殇压制,戎月不至于处于太过被动的状态。”我细细想了想,接着说,“莫言,引神蛊的蛊毒,你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莫言轻轻摇了摇头,无奈地看着我:“你也知道,那引神蛊有别于其他蛊,其蛊毒融于血脉之中,与周身血液融为一体,除非换血,别无他法。”
长叹一口气,心中抑郁,烦躁难安,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遂转了身走出灵冢,不顾身后子慕与莫言的呼喊,用真气化作巨龙,乘着它自空中飞去。
风呼呼地从我面庞上拂过,紫萝轻衫在风中画出波澜,不一会儿,身下便出现了一片无垠的草地,遂降临此处,独自在这草地上走着,试图让心中的烦闷得以消散。
没走多久,身后便传来阵阵马蹄声,风中飘来几声粗野的吆喝。我自是没有那马蹄的速度快的,片刻后便被一群野马包围,那马上的,均是些长相粗鄙的男子,我冷眼瞧去,一个个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淫笑。
“想不到这漫无人烟的地方,还能遇到这等极品货色。兄弟们,今天大家有福啦!带咱们消受了这美人后,再将她卖个好价钱!”不知是哪个不知死活的高喊一声,引得其余的人跟着起哄,连带着那些野马也骚动不已,那声音,委实震得我心中更加烦躁,烦躁得,想杀人。
我立身不动,体内的真气沸腾不止,狂躁的嗜血欲望再次席卷上心头,哼!刚好,让我发泄发泄这心中的郁结之气。
围着我的男子见我一语不发,一动不动,皆以为我是被吓的不敢动作,随即都下了马,不怀好意地向我聚集而来。眼看着一只肮脏的手就要侵上我的脸颊,只见紫光一闪,一条手臂便直直落在了地上,再看那手的主人,齐肩处,已是血流汩汩,洞大的伤口整齐利落。
血,喷了我一身,闻着空中令人着迷的血腥味,我已沉醉。那被卸掉手臂的人,不可思议地看了看我,又低头瞅着他的肩膀,顿时惨叫声划破天际。这声音比之方才,着实令我感到悦耳无比。原本向我聚集的人们,纷纷向后退了好几步,惊恐的四处张望。
我勾起唇边一角,似笑非笑地开口道:“看来,今日是你们让我消受消受了。”手中的气鞭闪烁着满是杀气的紫光,立身在原地旋转,气鞭也随机抡出一道圆,顿时,四周血色飞舞,将我身上的紫色染得妖冶无比。我肆意地攻击着眼前的每一个人,甚至连那牲畜野马也不放过,只是沉浸在杀戮的快感之中。待一切结束之后,我看着四周七零八落的尸体残片,默默地收了气,心中的不快总算是少了几分,满足地走出了那尸体围成的圈。
啪!啪!啪!
三道清脆的鼓掌声在空旷的草地上尤为清晰,我抬头望去,只见一位紫衫白袍的男子立身于我数十米外,带着一脸不明的笑意。
此人我从未见过,却给我带来了强烈的熟悉之感,我看着他,淡淡地问道:“你是何人?”
“现在的你,还是如此令我着迷。”眼前的人向我走近,看着我,又向我身后瞄了瞄,说出了如此一句。
真是答非所问,我皱了皱眉,脚的方向一转,朝着他旁边的空档处擦身走过。待我走了几步后,那人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我叫阎冥。”
我背着他,脸上轻轻展露了一个胜利的微笑,随即转过身,只见那人也正面对着我。
“看你的样子并非常人,你,从何而来?”面对满目的碎尸残骸,还能如此镇定的人,定有着不同寻常的背景。
“凡事知道的太清楚未必是件好事。有些事,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晓。”阎冥意味深长地说。
许是方才血气太重,染红了双眼恍惚间,我似乎看到阎冥的眼睛闪过刹那的血色,如鬼魅一般。脑海中浮现出另一幅画面:墨黑色的衣衫上,印着妖冶无比的彼岸花,傲气的男子脸上掩不住的思慕,沉着声与她说道:“与伊共守,携手桑海;唯汝相伴,永世不离。”
狠狠甩了甩头,让自己清醒,猛然觉着面前飘来一股淡淡的男子气息,抬头一看,之间方才还隔着些许距离的阎冥已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跟前。心中不禁恼怒自己的大意,竟如此毫无防备,当真是恍惚至极!
阎冥低着头,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看你这一身的血污,着实影响你的美丽,不如寒舍熟悉清理一番可好?”
闻言,我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大片血色,于我而言,这满身的血气到不会令我感到有何不妥,但想到子慕和莫言担心的神色,心底不禁长叹,罢了,还是清理干净,未免他们过于担心。遂点了点头,跟着阎冥走了。
哦?这么听话?想当初在邪陵渊境之时,眼前这人虽看着和气亲切,心底却设防极高,鲜少有人能获得她的信任。很可惜,他并不在这鲜少之列。如今她却跟着只见过一次面的他走,就不怕他做什么对她不利的事?还是说这轮回之后,连性子都有些许转变了?阎冥心下又是惊讶,又是些微的窃喜。
我瞧着他眼中的惊讶,开口言:“我会跟你走,并非因为信你,而是相信,我自己的实力。”
“呵,是吗。”阎冥笑了笑,不再言语。看了看身边人的侧颜,心下暗自思量,他不同于她投身轮回受劫,而是自行下凡,私自将自己掺和在有她的这一世中,即便有法术也不能使,否则乱了命数轮回道,天之主不会放过他。但是,就算他不玩神之术法,也能搅得风云变色。权当是,为他们轮回再添些劫难,想必这并不违背天之主原本的意思。当然,他想要折磨的对象自然不是华邪,而是害得华邪轮回的那个人,却奈何这两人千丝万缕斩不断的牵连,这重重劫难,每每都将华邪与那人一道圈进苦海。
阎冥心中也是一阵苦笑,原本华邪对他的态度就冷淡,只怕到时神识归位后,记着他在轮回中的百般掺和,更是对他没了好脸色了。
“到了。”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两人便到了阎冥那幽静的竹屋前。
我走到那无垠的湖边,如镜面般的湖水中倒映出我的影子,原本素雅的紫色染了大片的污血,此刻那血迹已干涸,呈现出幽暗的黑色,着实难看。素手一挥,也不顾身后阎冥是否回避,便脱下那满是血斑的衣衫,仅着一身雪锻里衣,大步走进湖中。
华邪的一切动作,均一丝不落地映在阎冥眼中。他并非君子,面对自己心上的人,他自然不会主动回避关于她的一切。更何况,他,冥界中的君主与菱渊邪尊华邪之间,有着一纸婚约。这是整个邪界众人皆知的事情。
眼眸在华邪脱去衣衫时便褪去温润的墨色,一双血色的瞳孔染着深邃的神色,锁在华邪的背影上。他强压下冲上前去拥住她的冲动,走上前去捡起华邪弃在地上的衣衫,轻轻嗅着那衣衫之中属于华邪的气息。而后便拿着衣衫进入竹屋内,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上多了件青色的衣裙。他原本想给她彰显冥界崇高地位的绯红月袍,但想像一番她看到那衣服的神情,还是作罢,方才选了手中的这件。
待他拿着衣衫走到湖边时,华邪已经从湖中上来,里衣也被她用内息蒸干,此刻就站在岸边朝着他走来的方向看着。
“你的衣服脏了,我便拿了新的给你,换上吧。”阎冥单手将衣衫递到我面前。见我接过衣服,眼神中笑意闪烁。
我抖开那一抹青色,顺着那轻纱抚过,确是尚好的纱线绫罗,质地也不错。抬眼看了看他,这小子品味还成,遂利索地穿上那衣服。
放眼望去,这湖水天色连成一片,清雅的竹屋竹亭,幽静的环境,着实令人心旷神怡,我不禁开口叹道:“蓝天碧水,幽静清雅,你这住处着实不错。”
“呵呵,多谢夸奖。”阎冥微笑着回道。
“可惜,如此好的风光,我却无福再赏了。出来这些时辰,我也该回去了。”转过身,我对着阎冥说道:“多谢你的衣服。”
阎冥向着我微微点了点头,笑道:“你喜欢便好。”
我也回他一抹微笑,随后便结印召出紫龙,腾云而去。
望着华邪远去的纤细背影,阎冥久久不愿收回目光,微风拂过,银发夹杂着绯红在风中飘扬,血瞳中满是迷恋。
“很快就结束了,华邪,很快你就能再次回到邪菱,回到我身边。”
修罗门,密室中
纳兰流风右手紧紧攥着那已皱的不成样子的字条,眉间沟壑成川。
灵冢,下一个要除的,竟是灵冢。他方才在灵冢失利,那人不可能不知道。
“巫离。”
“属下在。”
“那人可有说时限?”
“回主君,并无具体时限。”
如此尚好,至少,他还有时间能够修生养息,门徒也可有时间扩充。还有那女娃,想起戎月,如今她身上的修为凭着那打入她身体的真气炼得高深无比,若她有何异动,于主门而言必然是一内患,须得让琉殇出来了。
“巫离,想办法,让琉殇主导那身体。”纳兰流风随即下令,此事刻不容缓。
巫离登时一愣,片刻后便回神答道:“是。”
“还有何事?”巫离迟迟未离开,引得纳兰流风隔着门问道
“主君,属下有一事不明。既要让琉殇主导身体,为何不早在渡真气之前就令属下如此做?”若早在渡气前就助琉殇出来,现下又何必有此一举。
“那肉身七魄均是戎月的,也只有戎月的命魂才能控制真气在肉身中的运行。换做琉殇,她并非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七魄的感知定有所差,届时气息紊乱,走火入魔可不是我想要的。”
纳兰流风如此说道。
原来如此,巫离恍然大悟。
“属下明白了。”
“嗯。”
走出密室,巫离的脸上的神情,纠结不堪。
他在纠结什么,助琉殇占据那身体,他应该兴奋才是,为何他总是想起戎月那张倔强的脸,她唇上柔软的触感,她令人心疼的神情、、、、、、
他真是疯了!巫离紧咬着牙,狠了狠心,今夜,他就动手,助琉殇回来!待琉殇回来,他便不会如此心烦意乱。如此作想,巫离大步流星地朝着戎月的房间走去,一脸的阴翳令路过的门徒纷纷避而不及,一向淡然的副门主竟有着如此骇人的神情,惊得众人大气都不敢出。
嘭!戎月被一声巨响惊得从床上下来,快步从内房走到门口,但见巫离立身在门口,一言不发,死死地盯着她,那眼神,瘆得她心底发颤。
“副门主,我本以为你是个知书达礼的人。”戎月强压着心中的惧意,开口讽道。
巫离仍旧不说一字,快步上前,抓住戎月的手腕就往外拖。
“你干什么!”戎月被巫离的动作吓得大叫,竟一时忘了自己身上的修为已恢复,未想到使用术法,只是不断地挣扎,徒惹得腕上生疼不已。
眼看着,巫离就要将自己拉进他的房间,不堪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戎月抬脚一踢,将自己从巫离手中解放出来,随手结印,手中便出现一把弯刀,朝着巫离就劈头砍去。
巫离头一偏,躲过了戎月的一击,双手成爪,紧紧锁住戎月的双臂,将她拉至胸前禁锢着。周身的真气被戎月全部调动至眼部,借着与巫离如此的距离,紫色的瞳孔变得更加深邃,盯着巫离的双眼,似要将其吸入一般。
不过一会儿,巫离便定身不动,一双眼睛紫气缭绕,一副深陷幻术中的神态。
戎月好不容易从巫离手中脱离,绕着他上下打量,心中的波澜渐渐平息。她不解,这巫离究竟是何毛病,对她就如同疯子一般,捉摸不定,委实令她头疼。她倒要趁此机会看看,他心里究竟藏着如何的心思。遂在手中结了个印,放在巫离的印堂处,闭眼而观。
幻境中,戎月看到了小时候的巫离,那时,不过十三、四岁,衣衫褴褛,目光空洞。那年正值饥荒,四处粮食短缺,底层的人们颠沛流离,巫离的父母顶不住苦难,早早的去了,徒留他一人在世间。因为长期没有食粮,身形弱小,又不怎么合群,自是常常遭到其他同龄人的欺凌。直到一天,他饿得头晕脑胀,一头栽倒在纳兰府邸的门口,四肢已经没有力气动弹,只得在寒风中坐着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一个衣衫整齐的女孩从府内走出,年纪看上去不大,最多不过十二岁,清秀的脸庞白净可爱,她往旁看了看,一眼便见到瘫坐在门口的巫离。她小心翼翼地向他挪去,细细将他打量一番后,开口问道:“你怎么样?”
他看着她,抖动着苍白的嘴唇道:“饥荒之年,缺食少粮,自是饿得不行。”
少女连忙从袖中拿出一颗雪白的馒头,凑到他的嘴边,见他就着自己的手狼吞虎咽地将那馒头消灭掉。
一颗馒头下肚,四肢慢慢恢复了些气力,巫离靠着墙,稍稍坐起,对着眼前的少女,带着感激开口道:“多谢姑娘,大恩大德,没齿难忘。敢问姑娘芳名?”
那女子笑了笑,说:“我叫琉殇。看你的样子,知书达理,经纶满腹,在这乱世之中漂泊实属可惜了。”说到此处,她顿了顿,似在考量着什么,片刻后,又对巫离说:“要不,我进去求求老爷,让你留在纳兰府如何?”说到老爷两个字,琉殇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但被她快速掩下。
未待巫离有所反应,琉殇便提起裙子往府里奔去。直至夜幕,琉殇方出来,双手紧紧攥着袖口,头发有些散乱,面色比白日见着的时候要苍白,许是这府前的灯笼映衬的原因。她蹲在巫离面前,脸上勉强地拉开一丝笑容,说:“跟我进去吧,老爷已经同意你入府了,从现在起,你就是少爷的属下了。”
原来,巫离对琉殇的情,就是在这里种下的。世间相助,最难忘,最刻骨铭心的,便是雪中送炭。琉殇在巫离如此困窘之境,给了他避风的港湾,救他于水火,难怪巫离会对琉殇如此痴心。
此刻,体内的琉殇难得的安静,戎月心想,怕是这幻境也勾起了她的些许情绪吧。
只是戎月更加不解,既他对琉殇有着如此情谊,那他对她做的那些事,他对她的态度、、、
眼前的镜头突然一转,她看到之前,巫离将她劫来的画面,他将打晕的她轻轻放在床上,手指顺着她的脸不轮廓画着,望着自己晕睡之时面部丰富的表情,戎月不觉脸上三根黑线,想不到自己睡着了也如此不老实,真是丢尽脸了。
“呵呵。”只见巫离看着她,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笑容。那笑意深入眼底,没有算计,没有嘲讽,只是单纯的笑着。戎月不觉看得痴了,原来,他也有着如此纯粹的笑容,光彩夺目。
接下来,又转到巫离对她用强后,踉跄逃去的背影,他一手掩着唇,脸上一片绯红,微眯的双眼尽是迷离之色。再往后,她看到巫离被下令,让他带回琉殇,她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纠结矛盾,满脸的踌躇。
到此,戎月收了手,缓缓睁开双眼,她愣愣地看了巫离半晌,心中对他的敌视,轻了几分。世道无良,天地为炉,众生为碳,大家都在这熔炉中被炙烤着,谁又能比谁轻松,谁又没有过绝望。低眉垂首,纤手一挥,撤了那幻术。
“你!”巫离回过神,看着眼前的戎月,满腔的怒气。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戎月的幻术竟如此精进,被窥探的内心,让巫离感觉在戎月面前,如赤身裸体一般,不禁恼怒不已。
“想召回琉殇?巫离,你大可催动我体内的蛊毒试试,看能不能带回琉殇!”戎月张开双臂,正立在巫离面前。
面对戎月如此从容的态度,巫离却迷失了心。琉殇,戎月的脸在他脑海中交错,他一手按在眼上,背过身去,缓慢地挪着脚步走向房间,徒留戎月在原地。
纷乱情缘,扰心弦,一腔深情奈何
梦中佳人,醉花间,朝夕思慕心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