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答我！”冰冷男声平地炸响，林间翠鸟扑翅奔逃。
变了吗。
曾经的开朗少年。
你，已经成为仇恨奴隶。
墨黑枪洞遥遥直指，我目紧闭，脑袋轻摇：“没有用的。”
“你以为我不敢？”
“既然看破我身份，你就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是你先背叛我的！”
“执迷不悟。”冰冷老眸迅猛大睁，不掀波澜，无喜无悲。
冥冥，似有神魔合奏，压力涛涛，摄人心智。
这是！
握枪大手簌簌颤抖，腿脚弯躬，竟欲参拜：“可…恶…”
砰！
鲜艳血雾风中绽放。
如牛喘息，延绵久久……
这，就是你的愤怒？
皱皮老手轻拭脸面，腥臭退去，肤色焦黑：“天冲之魄，上连天道，能知过去，观未来，仅此而已。”
呼~呼~
霸气中年神情疲惫。
仅此而已吗？
是呀，他不过是护卫，连自己也无法摆脱宿命玩弄。
“很可悲吧？”我首摇晃唇挂惨笑：“大多时候，我宁可不去知晓，不知者无畏，不知者无愁。”
“跟我回去。”
“没这种可能。”
“是吗？天命已然放弃正途？”
“哈哈，何是为正？何是为邪？”
“守护世人大爱无私，为祸造孽万民唾弃。”
“这是你个人，或者说全人类的见解。悠悠世间，物种万千，有生之物，无命死者，谁会在乎你那大爱？”
“……”
“顺我者善，逆我者罪，不过是口头微言，排挤异己的手段罢了。”
“然后呢？”冷面霸气目光淡漠：“说一大长串，你的结论在哪里？”
“你觉得呢？”
“无正无邪，生活随性？”
“有何不可？”
“哼！世间本无正邪，直到人类出现。为了维护秩序，大智慧者创立律法，外表看似酷吏剥削，实质安了民心，减少私仇，人类因而乐业安居，渐渐繁衍发展壮大。若然如你所说，推翻一切正邪公义，少了束缚，贪婪人心必起争斗。届时硝烟四起，战火连绵，软弱之人无瓦遮头，强势勇者心又猜疑，路有死骨，宗祠溅血，人类族群终将灭亡。”
“那又如何？”
“你……”霸气中年大指前伸。
我手平摊，脑袋歪斜：“一如人类忽视他族感受，天命根本不在乎人族兴衰，那些卑微情感，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真是这样吗。
霸气中年瞳孔颤抖。
连她的死亡也不值一提？
……
“不会有事的，医生马上来了。”霸气青年泪眼迷蒙。
怀内长辫，气若游丝，起伏胸膛血色狰狞：“嘻嘻，终于让我看到了。”
“什么？”
“你的眼泪呀，我就说我能把你弄哭。”
“是的，我输了，你是最厉害的，一定可以挺过去。”
“突然感觉好幸福呢，你说你一生未曾流泪，那么，我就是第一……噗~”殷红血水唇嘴溢流。
霸气心惊，大手拭拂。
怎奈殷红冷酷无情，频频脱口挥之不去。
“没有用的。”鱼鳞长辫眼神迷离。
霸气咆哮，声夹哽咽：“不许你说这种话！”
“要面对现实，你不是经常教我吗。”失血大手抚向腿间，小童沉睡，眉目痛苦：“只是，苦了小扬。”
“所以你一定要……”
“答应我，”失血美人强打精神：“不要怪他，好好抚养他长大。”
“不！我不答应！我要你亲眼见证他每一次成长，哪怕身死，我也会想尽办法护魂。”
“没有用的，他们使用的是钇萤弹。”
“钇…萤…”霸气青年如坠深渊：“到底是什么人！”
“不要这样，”无力血手半路垂下：“答应我，快乐生活下去。”
“没有你的世界，我又怎能快乐。”
“不是还有他吗，”虚弱眼神瞄向腿间：“他是…我们的…延续…”
“不！你不能抛下我！”
“我…不会…我…会在上面…盯……”温暖体息渐渐远去。
霸气失神，大手轻摇：“晴晴？”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晴晴？”
“晴晴！”
“啊~”愤怒指掌白骨凸露，凄厉哀嚎震撼星辰：“不要~”
……
“又回想起来了吗？”遥望眼前凶兽，我心溢血，唇却挂笑：“人有记忆，究竟是好还是坏呢？”
“呸！”凛冽星目血水殷红：“狗屁天道，冷漠如斯，不要也罢！”
“这回答真让人伤心。”
“呼~呼~”
“别喘，能讲讲道理吗，生，本已是恩赐。”
“狗屁！”霸气中年举枪前冲。
我首轻摇，唇嘴无奈：“看来得让你尝点苦头。”
“什么！”
无尽墨黑我身喷涌，劈头盖脸掩罩霸气。
顷刻，月去林空，风止虫寂，混沌时空唯余霸气。
“给我出来！”
“……”
“当年那事，你也有份吧！”
“……”
“调虎离山，可恶！”
“……”
“快给我滚……”
嘶啦~
殷红长物远远扑至。
霸气未料，身落缠绕。
这是？
湿滑~柔韧~
舌头！
“啊~”刚猛大力狠狠拉扯，霸气飞空，神色恐惧。
远处，墨黑开裂鲜红，腥臭恶气，熏人欲呕。
安母~
咕~
混沌墨黑重临大地，霸气瘫软，眉目半闭。
我被吃了吗？
被一只山大青蛙吃了。
这种感觉。
真怪。
死前都是这样吗？
有股怨气，不吐不快。
霸气中年唇嘴半张，呱声清脆，远远传扬。
什么！
我……我变成了青蛙！
田间月色渐渐清明，丛草背后，嘶声狰狞。
这次又是什么？
霸气青蛙大目侧转。
红舌抖索，血口牙尖。
又要被吃掉了！
可恶！
我不甘心！
我不……
噗！
鲜红血水满地开花。
灵蛇抖索，丛草欢欣。
为什么总是这样？
就像那天，虽然拼尽速度，却终究是晚了。
注定了吗？
我的努力都是徒劳？
呼~呼~
芳草气息扑入鼻腔，眼前嫩绿飞速后退。
这次，是蛇。
唳~
月下漆黑羽翼大张，戾目尖锐，指爪锋利。
不能让他看扁！
我能改变，我能主导！
灵动大蛇全速穿梭。
猎鹰俯冲，利爪挥嚯。
可以。
一定可以的！
临接一刻蛇头骤转，未料猎鹰指爪扑空。
翼挥扇，沙翻腾。
恨极灵蛇甩尾缠，凶狠獠牙追脖颈。
去死吧！
你这老东西给我看好，我的命运，由我……
唳~
这是！
惊恐长舌一吐三米。
奶奶的，遇上家族聚餐了吗。
恰恰恰~
血雾如泉，蛇身截截。
不甘霸气身坠深渊，重击硬地腰身碎裂。
呼~呼~
宁静圆月再临大地，山风吹过，树叶沙沙。
“还在喘吗？”玉树老人笑容贼贱：“不过，好像少了几分戾气。”
“混蛋！玩弄人心很有趣吗。”
“别抱怨了，你从中体悟到了什么？”
“一切皆由你掌控。”
“肤浅。”无奈的我竖指轻摇：“命，一生也，因生而生，因灭而续，死亡不过是另一段宿命的开端。”
“你想告诉我，她的死亡，成就了别人生存？”
“为什么总要往坏处想？你就不能理解成她的生命由别人延续下去吗，好比，你们的儿子。”
“这有意义吗？即便没有死亡，一切也依旧延续。”
“是这样没错，不过，那将是另一个人，另一段宿命。”
“我不在乎！”
“即使会吵闹？会离婚？”
“不可能！”
“你凭什么肯定？因为爱情？你坚信它能战胜一切？”
“只要拥有互相关……”
“死亡呢？”
霸气中年愕然哑口。
我首仰抬，目观星辰：“她就在那里看着。”
“什么意思？”
“还没发现吗？”我首回归直视霸气：“你的愤怒，究竟源于她身死，还是因为你失去了关怀的勇气？”
不！
我没有！
清明星目渐泛血丝。
十年消逝，思念未曾断绝。
我极渴望你的回归，让我重拾丈夫职责，好好疼惜，好好保护。
「可是，我做不到。」
什么！
月下伊人身影维俏，鱼鳞长辫，煞白唇嘴：「此时此刻，对你，我只剩恨怨。」
“不可能！这不可能！”
「为什么不听我话？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你的恶行，折磨我十年长久。」
“呸！”凛冽星目怒射向我：“收起你的法术，别侮辱我至爱之人。”
“哈哈，你那眼睛果然厉害。”皱皮老手撤去法印，丽人灰飞，月空冷漠：“看来你对她十分了解，既然如此，你该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
“那我该感谢你咯？”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少臭屁。”霸气中年深深吸气：“拖了那么长时间，你该告诉我你的目的了吧。”
“没为别的，纯粹想见见老朋友。”
“谁信你鬼话，说吧，那女孩是什么人？”
“马尾姑娘吗？一块璞玉。”
“看来我还是着了你道，告诉我，他们为什么要得到她？”
“这问题我不打算回答，时机一到，答案自然揭晓。”
“故弄玄虚！”
“我只是不想你徒添烦恼，毕竟，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不会再看见他们。”
“然后突然出现杀我们个措手不及？”
“不必担心，命中自有定数。”玉树老躯缓缓腾空。
霸气注目，声线玩味：“要走了？”
“你还想怎样？”
“告诉我你接下来的目的。”
“笑话，现在你已经不是我领导，凭什么我要向你报告行踪？”
“唔？感情我还当过你领导？”
“哈哈哈，别在意这些细节，我，不是主角，只是尘世间一缕捉摸不定的微风，喜欢的话，请称呼我——引导者。”
“引导天命，推动因果？”
“可以这样理解，虽然名字并不是为我而起。”
“你还需要抢人名头？”
“算是吧，我本人没什么文化。”缓了口气，我目再现精光：“临走之前，最后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
“你该好好感谢那女孩，他们的目标，本是你儿子。”
叽~
墨黑枝头飞鸟无数，形如大剪切割天地。
这才是他的目的吗！
霸气中年风中屹立。
放马过来，即便你是天命，我也绝不放手。
晴晴，希望你在天有灵，保佑小扬一生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