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个月的长途跋涉,来敏一行十二位益州使臣在四百多名内务部护卫队的协助下,于十二月下旬到达许都。
四百五十名负责使臣安全和押送贡品的护卫队装备精良人强马壮,一出现在许都街头立刻引起方方面面的极大关注,这些身穿黑色胡服外罩镶嵌银色徽章黑皮甲的精锐,在一个军司马和两个军候带领下,护送着满载货物的车队有条不紊地向城中行进。排头和末尾的马车上还各插着一面鲜艳的镶边红旗,上书“益州贡品”四个大字,让多年来再次看到如此盛景的百姓唏嘘不已,很快许都城就传遍了这样一个消息:天下终于还有一个心怀朝廷敬重皇上的益州牧。
益州使臣的到来,让始终关注益州局势变化的曹操终于放心,他早已猜到益州使臣的来意,但近期传来的益州舆论却让他难以释怀:益州的权力传到梁铸手中虽然令人吃惊,但细想之后大家也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在臣强主弱的益州,功勋昭著盛名远播的梁铸得到最广泛的支持,无论在民间还是军方,梁铸的支持者都占据了绝大多数。
可是自从梁铸上台之后一直没有对曹操表明态度,相反整个益州流传着曹操诛杀皇后国丈的劣迹,根据情报显示梁铸在这件事情上从未说过一句话,倒是他新提拔重用的黄权、刘巴等人均以一副大汉忠臣的形象自居,在此事上极力鼓噪口诛笔伐。
为何梁铸不加制止或者随波逐流?难道是他对益州百官的控制尚未达到随心所欲的程度?或者是本身梁铸的上台就受到益州多数文官的暗中抵触?就在曹操苦苦沉思之间,手下禀报益州使臣来敏、张裔、杨盛等三人到访,目前已在相府门外恭敬等候回执。
曹操接过来敏的拜帖打开一看,里面夹着两张醒目的礼单,其中一份罗列的是送给曹操的礼物:标准大汉制式的全新衣甲兵器五千套、益州贡酒一百坛、临江名剑一对、特制玄铁盔甲一副。送给皇帝和新立曹皇后的礼物是:蜀锦三百匹、彩缎一百匹、贡酒一百坛、益南红米一百石、黄金一百斤、武陵明黄陶瓷五百件。
曹操反反复复看着这份厚重的礼单,最后舒心地微微一笑,吩咐立刻招来贾诩、华歆和刘晔等人一同接见益州使臣。
相府的客堂上,来敏三人向坐在上位的曹操恭恭敬敬行下属的见礼,曹操和气地吩咐看座。等来敏三人坐下之后曹操客套地问道:“益州可好?镇宇可好?”
“回丞相,益州经过长达十月之久的内乱,在我主镇宇先生的努力下已基本恢复平静,直到下官启程之前,各地还在紧张的重建之中,民生及各级官府尚待恢复。”来敏郑重回答,说完从怀里拿出梁铸写给曹操的信函双手呈上。
曹操听完来敏的话十分受用,来敏对梁铸的称呼非常谨慎,“我主镇宇先生”的说法让众人一听就明白,谦逊的梁铸虽然已经是益州实际的领主,但并没有以益州牧自居,而是派出使臣向曹操和朝廷通报益州的消息。曹操点点头从黄门官手里接过信函,当即打开阅读,之后曹操哈哈一笑说道:“好一个梁镇宇!一封信写得声情并茂情真意切,可对朝廷如今的局面竟然只字未提,自己的意思也滴水不漏,劝本相体恤民生停息干戈,最后还建议本相多种粮食大做生意,哈哈,如此怪杰的确百年不遇啊!”
堂中众人见曹操说得有趣全都露出微笑,曹操把梁铸请封益州牧的表章递给华歆,当即表示日内将益州表章和进献给皇上的贡品运往皇宫,随后与来敏等人和气地交谈近半个时辰,来敏三人见曹操第二次端起茶杯便知机告退。
送走客人后,曹操与众心腹紧急商讨益州之事,贾诩急忙对曹操进谏道:“主公,益州梁铸在短短几年之内,就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教书先生一跃成为一州之主,无不为天下所瞩目,细想其人拒刘备平益州、树新政顺民意,凭一己之力独挽颓势保住一方安宁,两年的执政又让益州日新月异富甲天下。数月前,此人更是用兵如神,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出其不意取谷道克南郑,转眼间将张鲁的六万大军困死在剑门和阳平险关一线,使得汉中四方臣服重回益州治下,也因此整个益州变得兵精粮足日渐强盛,此人若不尽早除去,将是主公天下一统的最大障碍,诩认为,梁铸此人远比江东孙权更为阴险狡诈!”
“不然!从益州各地发回的诸多情报和对梁铸的长期探查来看,此人进到如今之地位并非其一厢情愿,而是下属推动以及局势使然,歆长期注意梁铸此人,自从上次出使益州以来一直没有间断。”
华歆显然不同意贾诩的意见,略作停顿便将自己的分析道来:“平心而论,歆从心底对梁铸感到钦佩!此人不贪权、不牟利,不结党、不营私,所有发明分文不取向益州各界公开,一个巧夺天工的活字印刷术就已泽被万民,就连我北方也因此受惠无穷。反而是原来击毙刘备麾下猛将张飞的震天雷炮,梁铸因此物太过霸道有违人道而毁去,并烧毁图纸遣散所有工匠,致使这惊天利器就此销声匿迹。梁铸执政两年兢兢业业一心为民,两年中超过一半时间奔波于田头地角村野山乡,体察民情修订新政。被不识时务贪婪谋私的李严、刘循一党推dao之后,梁铸毫无怨言交付权柄随即回乡,继续教化一方自得其乐,直到重行苛政的益州各地叛乱风起云涌、汉中张鲁大兵压境之后,才在刘璋的紧急请求和众多下野官员的拥戴下重新出山,并巧施奇计攻取汉中平复暴乱,可以说如今梁铸身居高位乃是顺理成章之事,如果因此而讨伐益州实在有违天合,必将遭到天下人唾弃进而使各地离心离德,因此,还请丞相慎之又慎!”
刘晔附和华歆的意见:“如今梁铸感念丞相威严,取代刘璋之后并不以州牧自称,而是恭备厚礼派使臣上朝禀报丞相,并尊礼制向朝廷上呈表章,足以见梁铸并无谋叛之野心。况且我军与江东大战方停耗费甚巨,如不休养生息迅速将精力转到屯垦之上,来年春耕一过我军将无以为继陷入窘境。不管如何,如今梁铸已成为益州之当权者,就算此次拒绝梁铸所请也无法撼动其地位,反而会与梁铸及其座下一班文武结怨树敌,对丞相对我军都是得不偿失之下策。丞相不如大大方方送个顺水人情,赐予他州牧地位,随后连结益州一同抵制江东,同样不胜重负水深火热的孙权,必将内外交困每况愈下!”
刘晔的意见在众人看来中庸平和实属老练稳妥之举,因而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只有从汉中东面的上庸赶回述职的夏侯渊表明自己不同的看法。夏侯渊将魏延和黄忠在汉中招兵买马严格训练的事情向大家通报,并提出自己的意见,主张进一步蚕食汉中东部以试探益州的反应,但这些反对意见均未引起大家的重视,陈群反而以汉中内乱方定增兵镇守乃是常例为理由,三言两语就轻松否定了夏侯渊劳民伤财的出兵意见,让夏侯渊等几位武将面红耳赤之后大声反击。
曹操见此情景摇头一笑,示意大家安静下来最后做了个总结:“诸位的看法均有道理,从整个大局上看目前益州不会成为心腹之患,何况益州业已四方安定战火平息,此时再讨伐益州或汉中就得不偿失。但是我等亦错过了一个难得的好机会,如不是在淮南一线与东吴陈兵对持是有战事,完全可以利用益州内乱和汉中出兵葭萌关之际突袭汉中,只要夺取汉中,益州就在俯瞰之下难有作为,可惜时机转眼即逝,这一点之前我等都没有料到,如今看来张鲁实在太过无能了。哈哈,此事暂时到此为止,此后益州动向当需加倍留意才是。”
曹操的意见让大家停止了争论,终于接受眼前的事实,不管是否甘心纷纷闭上了嘴巴。贾诩对各人轻视益州的言论深感担忧,但以贾诩的性格和作风断不会在此事上与众多的重臣对立僵持,因此贾诩除了暗中叹息之外,再也没有进一步的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