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这长生诀既名长生,应该是主修养长生之道,要求修道之人,心止如水。然而若是遇到那心怀杀意之人,又好似干柴遇烈火,将那心怀杀意之人杀戮之情再添百倍,更有甚者,走火入魔也非难事。
李安虽然修习日久,却一直饱受寒症压制,又并未有过什么能大动肝火的事,今番所遇所知,原来自己被蒙在鼓里,好似猴子般戏耍。师父又不幸遇难,师兄也死的不明不白,宁淑又为自己受累。想起了这些,李安心中是又愧又恼,一股邪火从丹田而起,将缠连在身体里十几年之久的寒气焚了个干净还未停歇,只向身上周遭游去,只觉身体发热,有使不完的气力。
却说李安将二人送到对岸,声音嘶哑道:“走!”转身又跑了回去,张可久留不住,起身要追,王进之抱住道:“不行,你不能去,你功夫好,要把这消息传给甘西总督张大人,迟了一步,七王造反,普天百姓都要受灾,到时死的就不止你我三人了。”随身解下自己的官印递给张可久道:“快走!”张可久看着早已跑到对岸又厮杀起来的李安,接过官印一咬牙转身而去。王进之则气喘吁吁的爬到一旁的石头上,看着李安的身影逐渐模糊,心道:“这番是跑不掉了。”
却说李安早已失了神志,直冲冲的朝那道士杀了过去,只是这番再交手,那道士却是有点扛不住了,众人本都是各门各派的好手,若是起上,李安必定不是对手,可谁又愿意和一疯子搏命呢,自己不过是因那洪水泛滥,河道堵塞,百姓流离失所,自己也断了生计,才来想起造反这事,倒也乐得看见名满天下的蜀山派被人追着打。
一时间本是武林大会聚众起义的事情,却被二人闹了个鸡飞狗跳。李若海见了,也是一阵冷笑,心里骂这些武林人士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原本自己借着武林大会的名义早已暗自里和几大藩王约定了造反日期,只因闫家极力挽留,便留下来观赏这大会,也给他们壮壮胆,却不料是这般情景,自己久留无益,转身直接走开了。
闫长生见了,心里是十分生气,嚷嚷着:“拿下他,拿下他。”闫家跳出了几个带头要拿李安,众人也不好再退,将李安越围越紧,李安终究是身单力薄,耗了大半个时辰,精疲力尽,长剑早已是断了几截,剑刃钝不能用,全身都是血迹。道士冷不丁一指朝李安檀中点去,李安浑身无力,只得束手就擒,这回绑了个结实。
闫长生本想拿他祭旗,道士却是舍不得,偷偷的带着李安下了山,不知道向哪去了。闫长生无奈,只得重新清理了理山上上百具尸体,重新召开了大会,打出了“替天行道,清君侧”的旗子,喝过血酒,便是摔杯起义,知情的,不知情的,都涌了过去,先是砍了洛阳令的人头,挂在了城门楼,又传出檄文痛骂当今太后无德,号召众人起义。
就在这几天功夫内,洛阳城内竟然聚起了几万人之多,朝野震动。闫长生自是满心欢喜,以为前途无量,却不料张可久早已知会了张思榕,张思榕本来是重兵把守燕关,严防蒙兵偷袭,听了这消息却是当机立断,直接调重兵围剿叛逆。李若海原本是算着洛阳乃向西运粮要道,洛阳被占,就等同于朝廷大半兵马不能东进救援,起义之事便成了一半,李若海不放心又暗地里和蒙兵勾搭,许以重礼,要蒙兵正面钳制陕军。
李若海算无遗策,心中十分大悦,径自往蜀川而去。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李若海千算万算,也终究没算出后院起火一事。原来李若亭趁李若海外出,集结了父亲生前旧部,直奔王府而去,平南王李延静神参禅早已不问世事,一切都有李若海来打理。那李延见了李若亭身穿兵甲却也不惊讶,淡淡道:“你终究是来了。”李若亭则冷笑道:“不错,我今日终于来了,今天我便要替我父母兄弟报仇!”李延则是整了整衣冠,引颈就戮。李若亭用剑指道:“今日你少来假惺惺的装可怜,十九年前我父亲本来要进京继承大统,是你故意散出消息,勾结群匪,在隆兴处偷袭我父亲,让我父母双亡,弟弟也不知所踪。我可有什么冤枉你?”李延道:“不错,当初是我一时念起,杀了你父亲。”李若亭听了冷笑道:“人在做,天在看。枉你费尽心机,皇帝的位置到底也轮不着你来做,老天有眼,今日我能手刃了你。”李延笑道:“五十而知天命,我从当初进了蜀川的那一刻起,就知道我命归何处了,几十年过去了,我自问我无为而治,比你父亲强过百倍,你父亲嗜杀成性,他当皇帝还不如我,凭什么是他而不是我!”李延感觉到了自己声音变形,将近嘶吼。李延平复一下心态冷冷道:“到头来不过都是棋子罢了。”说完闭目不再言语。李若亭冷笑道:“拜你所赐,我入了蜀山念了十几年的经,今天我便要你们欠下的东西统统要回来。”
却说李若亭控制住了王府,用李延的名义紧急召集了平南王部下,愿服着生,不服者死,顷刻间平南王经营了十多年的蜀川似乎又回到了李若亭手里,李若海却是茫然不知一头撞进了李若亭布置好的口袋里,辛辛苦苦忙活了这么多,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裳。李若亭仍是打着平南王的旗号,宣布起义,相约诸侯也顺风而动,朝廷一时群臣无措。
然而李若亭新兵初立,众人自是不服,李若亭疲于内乱,无力北上。朝廷也是动作迅速,燕王李赫还没来的及反,就被青衣卫给剿了,燕王自尽府中。如此一来,七王之乱只剩其五,虽然数多,却是势小,相互推诿,不肯出兵,白白误了时机。
张思榕也是趁洛阳叛军新立,直接围兵城下,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听风便是雨,未等攻城,自己就乱了起来。张思榕高挂“降者不杀”的旗子,结果不费一兵一卒,平了洛阳之危。可笑的却是那蒙兵被张思榕是打怕了的,张思榕走时故意撤走城楼旗帜,城头少兵驻守,布了个空城计,蒙兵反是畏畏缩缩不敢攻城,又和那李若海的信书断绝,以为出了什么变故,不敢出兵。
如此一折腾,朝廷不出一个月便平定了所谓的大乱,朝局也稳了下来,只剩蜀川、东南之地倚仗天险一时拿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