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过去两天了。这两天青离按照小册子描述的方法,日日净身沐浴,洗手,焚香。跳婆娑舞。但是貌似没啥进展。
她开始有点担心是不是自己哪个步骤出错了或是没做好。
从回到叶木宅之后,她就带着迹部一有扎进这个黑门屋,把迹部安置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之后,就开始研究桌上的小册子。为什么叫黑门屋,因为门是黑漆门。上面还画着一些乱七八糟的符咒。
她这两天鲜少踏出黑门屋,也很少进食。黑门屋外的院子里,忍足他们轮流换守以防有人突然闯进来大声喧哗的。
到了第三天,青离出了黑门屋的院子。去见叶木宅的老当家她的爷爷去了。
她回来的时候就只跟他匆匆打了个照面,两人还没有谈过话。但是青离知道她的父亲和哥哥一定已经将事情的原委跟她爷爷禀报了。虽然这两天的叶木宅一片宁静,没有任何外人的走动和来访。
“爷爷”青离打开茶室的门走了进去,恭敬的叫道。
“坐吧”叶木真守的声音苍劲有力,带着老人的慈祥。
青离坐下后抬眸看他。他的头发已是全白了,连胡须都是白的。岁月在他脸上刻上了一道一道的痕迹。但是他的眼神依然像鹰一样犀利,看着人时仿佛能透过外表看到人的内心,非常有穿透力的眼神。
叶木真守仔细的打量了坐在自己面前的青离一番之后,垂下眼眸安静的泡起了茶,泡完之后递给了青离一杯。
“谢谢。”青离连忙伸手接过来。
叶木真守呷了一口茶,看着院子里郁郁葱葱的树木,眼光深邃而悠远,似乎想起了遥远的记忆。
“小离啊”他叫做青离的名字,眼睛却看着外面,“你看到这群树木中有一颗树干挺拔的橡树了吗?
青离转头打量起院子里的树木。其中有一颗树长得很笔直劲挺,郁郁葱葱的,枝繁叶茂。
“看到了。”青离回答。
“嗯”叶木真守微微点了下头,眼神还在那颗树上。“知道那棵树是谁种的吗?”
青离踌躇了下,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的姑奶。我的妹妹。”真守一脸的怀念,眼神里有着淡淡的光。
“那年我十三岁,她十一岁。我过生日那天,她拿着一颗树子兴高采烈的砸这院子里挖土。我问她在做什么?她一脸的泥土,笑得很开心的跟我说,我打算种一颗树送给哥哥,这样小树就可以陪着哥哥一起成长了。后来她离开了,每次看到这棵树,我就仿佛看到她站在我的眼前。”真守的眼眶渐渐湿润。“她走的那年三十三岁,也是为了救她心爱的男子。”
真守用手抹了下眼角,转过脸来看着青离,悲伤一览无余。
青离觉得自己的心微微发涩。
“她是开心的。能救活自己心爱的人。”青离微微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爷爷说。
真守脸上也缓缓浮起一丝微笑。眼中尽是苦涩。
“造化弄人哪。爷爷原本以为能看着你和迹部家的小子牵手走进礼堂的,幸福一生的。竟出了这样的事。迹部家的小子对你也是有情有义,在雪山上舍身护你。”真守的眼里有泪花在闪烁,脸上慢慢浮起一丝懊悔,“如果知道来人不长,我应该让你多回家的。我应该多和你亲近的。”老人忽然泣不成声。
青离无措的看着那个像英雄传说一样的人物在自己面前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个失去妹妹又即将失去孙女的老人。
人生有三苦,早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
这个老人看着自己身边的至亲之人离开自己的那种悲痛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宽慰的。
“爷爷,我很开心的。”青离的眼泪随之掉了下来。
这天夜里,青离梦见自己又回到了那幢大得无边的古老建筑前,又走到了那扇青色的房门前。还是那个老人一脸含笑的坐在那里,她似乎一直在那里,永远不离开一样。
“孩子,你的时日已经不多了,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老人慈祥的看着青离慢慢说道。“我看你额上的朱砂已经红得发亮了。看来你是准备得差不多了。”
青离不知道自己准备的如何,她只是按照册子上的步骤一步一步来的。她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朱砂有什么变化。
“我有一事相求”青离看着老人说道。
“何事,你说?”老人看着青离笑道。眼神清亮通透。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把景吾脑中关于我的记忆抽走。我担心景吾醒来之后会情绪失控。”青离忧伤的说道。
“抽走是不能的,但是可以封存。”老人嘴角的笑意慢慢消失,眼眸里有一抹隐约的伤痛。
“如何封存?”青离着急的问。
“你只要在明晚子时施法时,双手结印按在他的头顶正中央,对着他重复说三遍“吾欲封存汝脑中关于吾的记忆”即可。”老人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没有之前的清亮。
“那对他关于其他人的记忆会有影响吗?”青离微微蹙起了眉头。
“不会。他的记忆除了没有你这个人,其他人的记忆原封不动。只是没有你而已,你能接受吗?”老人认真的端详着青离问。
“我能。我希望在我离开以后,景吾能找到另一个幸福好好生活下去。”青离说道。
“但是这个封存并不是万无一失的,也不是终生的。或许某一时刻或者他情感强烈的话,死可以突破封存重新获得被你封存的所有记忆的。你不怕到时对他伤害更大?”老人继续问道。
“只要能瞒住一段时间就好了。只要他身体能恢复起来,之后的事我会留有防范的。”青离微微一笑。
“你真是一个特别的孩子。”老人也温和的笑了,眼神里的悲伤却愈发浓重。“你要记住,明晚子时施法之后你会到达冥府见到冥君,见到他,切不可慌张。从容应对即可。”
“好的,我记住了。”青离应道。
“回去吧,孩子。”老人一摆手,青离只觉自己眼前一晃,再次醒来正在黑门屋的桌子上趴着。天色已经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