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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8、鬼子夜话

午夜时分,我立在窗前,看着窗下游荡在路灯下的“行人”。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坦然无畏的去看他们,不再惊恐不再逃避。不多时,他们也仿佛看到我一般,停下脚步,抬头看向了医院五楼的方向,向我挥手向我微笑。他们衣冠整齐形容自然,显然是生前的样子。这家医院位于两条主干要到的交叉口,拐角更是事故多发地,这些“行人”应该都是因交通事故意外身亡的亡灵,他们生前最后的样子一定让人细思恐极。我微笑着看着他们一眼,慢慢的拉上了窗帘转过了身。

小雨站在了我的面前。

我坐在病床上拿着手机问道:“你爸爸的手机号是多少?”

“15562398763!”

我拨了手机号问道:“你妈妈的心理医生姓什么?”

“姓钱!”

我将电话拨了过去,不多时电话接通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喂,你好!”

我看了看小雨道:“你好,请问是王雨晴王女士的先生周赟周先生吗?”

电话那头道:“是的,请问你是?”

“我是钱医生的助理,我姓苏!”

“哦,你好苏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关于王女士的一些治疗情况,我想向您了解一下。我们知道最近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王女士受了很大的刺激,才出现了消极治疗的情况。可是如果王女士谨遵医嘱按时服药,这种情绪紊乱的症状是可以缓解和控制的。通过最近的心理观察我们发现,王女士恢复的不是很好。我们猜想王女士可能没有服用相关药物。心理病史上有很多抑郁症患者出现这种情况,他们收集镇定安神的药物用来最后结束自己的生命。我知道这对您来说可能有点危言耸听,但是我们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我知道,我知道,最近治疗效果不佳我也有这个怀疑。现在终于明白了!”电话那头打断了我的话道:“你提醒了我,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她平时最喜欢在衣柜下面的抽屉收藏东西,那里一定有她的药,我会偷偷把它换掉的。”

“嗯。”我说着又道:“两天后,我们诊所有一个患抑郁症的小朋友过生日,钱医生想借这个机会让病友们聚在一起庆生交流经验,不知道两天后的18号,王女士有没有时间一起过来?”

“有的,有的!这两年她不喜欢聚会也不喜欢社交,这一次是该让她走出去了!”

“嗯,那好的!稍后我把地址发到您手机上!”

“嗯,好的,谢谢你!”

“不客气!”

我挂了电话长吁一口气看着床边的小雨道:“有没有破绽?”

小雨微笑道:“妈妈每周四去看心理医生,18号是周二。不会有破绽的,谢谢姐姐!”

我笑道:“不客气,以后叫阿姨,我已经结婚了!”

“你也不大,就是姐姐啊!结婚了也是姐姐。”小雨笑着坐在了一旁摆弄着铅笔,可见他很开心。

我微笑道:“小屁孩,挺会说话哈!还记得姐姐的花店吗,我把你妈妈约到那里了?”

小雨点了点头。

我随手将地址发给了过去。

“姐姐,我过两天就要离开了,你说妈妈真的能走出来吗?”

我拿过来我的稿纸在上面随手画着道:“你放心,我有办法打开她的心结!”

小雨看我画画,他也跟着画了起来,不多时,他问道:“姐姐你在画我吗?”

我诡异一笑,拿着手稿跟他比了比道:“像不像?”

“很像啊,可是死前的样子太瘆人了!为什么要画成这样啊?”

“我把你想对你妈妈说的话,画出来好不好?虽然是你生日,你可以把它当生日礼物送给你妈妈帮她走出阴霾,好吗?”

“听起来很不错啊!生日当天,妈妈是能看到我的,一些说不出来的话就借漫画表达出来吧!这漫画叫什么名字呢?”

“《鬼子夜话》好不好?”

“听起来好恐怖啊,不要这个名字!”

“哈哈!”我笑道:“姐姐我就是画恐怖漫画的啊!”

“吓到我妈妈怎么办?”

“不会的了!有什么比你的离世更让她恐惧?”

小雨低头想了想道:“好吧,就叫《鬼子夜话》吧!不过把我画好看点,别那么恐怖!”

“我知道了!”我说着继续画着。

上大学的时候便生了一种病,那就是对绘画的痴迷,如果让我一周不碰笔,我就会手痒难耐心烦意乱。我超喜欢看恐怖片,研究灵异事件,脑子里也会因此生出很多稀奇古怪的画面,每每想到我不仅不会害怕还会发笑。那种沉浸在无边恐惧幻想中的感觉,对我来说是一种难言的享受,这种感觉一般人都很难理解。就像现在,脑海中的画面一幕幕的浮现,笔下的线条发出簌簌的声响,我像是一片干涸很久的土地得到了充沛雨水的滋润,像一个饿了很久的狼遇见了一只又肥又嫩的小羊,那种久旱逢甘霖、那种大快朵颐的感觉让我亢奋得仿佛要飞起来!秦宝宝曾经说:“我都不能看你画画的样子,你沉浸在画画里的时候,满脸渴求双眼放光,外面的一切都置之不理,仿佛是撞邪了!想想都能起一身鸡皮疙瘩。”

而此时我痴迷的画着,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小雨在一旁叫我跟我说话,我也分不了神,直到最后一幅画画完,精疲力竭的躺了下来,我才满意地睡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秦宝宝坐在床头。

“我的大小姐,你可能让人省点心!我昨天推门进来。看到了满屋子的手稿!你大病初愈要弄成哪样啊,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是够够的了,你当真不要命了啊!”

我迷迷糊糊坐起来就听到秦宝宝在我耳边嗡嗡直叫,我揉了揉耳朵道:“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还以后?!”秦宝宝气得吐血。

我笑而不语,拿过一旁放着的手稿翻了翻,只听秦宝宝道:“我刚看过,哭了一鼻子,以前你的东西偏惊悚,什么时候改走温情路线了?”

我微笑着看着一旁的小雨道:“人是会变的啊!”

小雨在一旁道:“可还是很恐怖,姐姐你把我画得太吓人了,我妈妈一定会哭的很伤心的!昨天跟你说你也不听,在那埋着头自顾自的画着!”

我道:“没关系,就是要让她有所触动,不然依旧万念俱灰怎么办?”

秦宝宝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在跟谁说话?”

我揉了揉双眼道:“没有啊,还没睡醒,在自言自语!”

秦宝宝上前抱住了我,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房间四周道:“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没有啦,你想多了!”

秦宝宝半信半疑:“真的吗?”

我白了她一眼:“有东西我还不吓死,等你反应半天!”

小雨朝她做了一个鬼脸,秦宝宝刚要说什么,房间门被推开,唐宛如宋如玉走了进来。

“你们来了!”看着二人,我想要下床,唐宛如忙上前将我扶住道:“千万别下来,这大病初愈的就不要折腾了!”

我看着二人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事的。刚好你们来了,我有见事情有跟你们说。”我说着把手稿给了她们二人。

秦宝宝笑嘻嘻道:“你们有眼福了,这可是原稿还没有上色哦!”

唐宋二人有些迟疑。

我看着唐宋二人道:“没关系,你们先看下,我需要你们帮忙!”

宋如玉接过手稿,和唐宛如一起坐到了一旁看了起来。不多时,房间里想起了一阵啜泣声。

我看着三人郑重道:“你们都不要害怕,故事的主人公就在这个房间里!”

三人都吃惊的看着我。

我将小雨拉到她们面前道:“正如漫画所言,他妈妈得了严重的抑郁症,有明显的自杀倾向,我想帮她走出丧子之痛。我已经约了他妈妈明天到紫罗兰,让他们母子见一面,我需要你们的帮忙!”

唐宛如擦了擦眼泪道:“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宋如玉点了点头。

秦宝宝也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张琛亦派来的那些人,我已经把他们打发走了!推掉了一周内所有的工作做你的看护,你走哪我跟到哪,所以,这次活动算我一份!”

我和小雨相视一笑。

紫罗兰门前放着一块暂停营业的标牌,我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围巾看了一下手表,站在标牌旁静静地等待着。还有两刻钟,就到时间了,不过按照小雨口中二人的行事作为,他们应该会提前赴约!果不其然,不多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了花店门前,他们提前了二十分钟。

一对中年夫妇走下了车,他们鬓角斑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很多。我微笑着上前伸出手道:“周先生周夫人你们好,我姓苏,之前有电话联系过的!”

王雨晴只是强挤出一丝微笑,礼貌的应付了我一下。她双眼无神面色发黄精神萎靡没有一点生机,看着让人心疼。

周赟礼貌性的握了一下我的手道:“你好!”

我微笑道:“今天是一个小朋友的生日,能得到你们的祝福,他一定会很开心的!非常感谢你们的到来。”

“今天也是我家小雨的生日,他一定很孤单!”王雨晴开口了,她双眼无神的看向一旁。

“啊……”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道:“请进吧,大家都到了!”

周赟拉着王雨晴走进了紫罗兰,我长吁一口气也走了进去。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还没走进门,就听到里面一阵欢愉声。

王雨晴突然停下了脚步道:“不好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就不进去了!”

周赟劝慰道:“来都来了,进去看看吧!”

我忙上前道:“听说你们要来,那个小朋友很高兴。如果你现在走了,他一定会很伤心的!好歹说声生日快乐再走好吗?”

王雨晴看了看周赟又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二人随我走到房中,见到鲜花蛋糕中站着一个红衣男孩子都震惊了!

我看着秦唐宋三人道:“我们出去吧,让他们一家人聚一下!”

我随三人走了出来关上了门。

唐宛如迫不及待问道:“那个叫小雨的男孩真的在房间里吗?为什么我们看不见它,他的父母却能看他?”

秦宝宝也问道:“对啊,我们三人在哪里又吹又唱,却是根本就没看到那个小雨在哪,到底怎么回事啊!”

我耸耸肩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小雨跟我说他的父母在他生日的时候能看到他,我也没问他原因。不过他们血脉相连,生日就是出生的时辰,在生辰能看到亲人也是冥冥中注定的不是吗?”

宋如玉道:“好像真是这样!我有一个远房表姐,她生日时看到了她去世多年的爸爸,她跟很多人说起这件事,别人都说是酒后看花眼了。看来是确有其事!”

唐宛如道:“好神奇啊!”

秦宝宝笑道:“看来以后你们会路转粉,成为小小的铁杆粉丝!她的漫画尽是这些神神道道的事!”

唐宛如笑道:“我和如玉本来就是小小的粉丝!”

宋如玉也笑道:“你怎么今天才知道这件事?”

秦宝宝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我们三人在门外等了小半天,房门才慢慢打开。小雨牵着他的父母走了出来,周氏夫妇二人四只眼睛通红,值得庆幸的是,此时我在王雨晴的眼里看到了光亮。

一家三口走到了我面前,王雨晴开口道:“谢谢你!”

我微笑着抚摸着小雨的头道:“不用谢,很懂事的孩子!”

“姐姐、爸爸、妈妈,我要走了!”

听到小雨的言语,王雨晴的眼泪再次流了下来,她慢慢的蹲下身抱住了周小雨。

小雨安慰道:“妈妈,你说过人死了会变成天上的星星,我会变成星星一直守护着我们的家一直守在你身边的!一定要按时吃药,一定要好起来!”

王雨晴闭上了眼睛:“妈妈知道!妈妈答应你!”

小雨看着我,粲然一笑。只见他的身体慢慢的飘向了天空,夫妇二人相偎相依目送他消失在蓝天中。

我鼻子有点酸,可还是忍了回去,拿出了一本漫画,对王雨晴道:“小雨让我把这本漫画送给你,当你思念小雨的时候,可以看一下!”

王雨晴接过漫画想要翻看,我阻止道:“现在不要看,当你想念小雨的时候再看!相信你会理解他的一番苦心!”

王雨晴摸了摸《鬼子夜话》的封面,将它抱在了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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