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端着一杯热牛奶立在窗前。乔一杨从身后轻轻抱住了我问道：“还在想今天的事啊？”
我将牛奶放到一旁，转身抱着他不语。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伸出手指摩挲着我的下唇道：“你知道吗？我以为你会生气，会发火，会破口大骂，可是你没有。其实你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宝宝的变化不是吗？”
“爱，从来都不是伤害。我陪她一路走来，深知她是什么样的人，她有苦衷，我理解！”
乔一杨笑了，像是想到什么过往似地说道：“你说的对，爱从来都不是伤害！”
“那你呢？”我看着他温柔如水的眼睛问道：“一杨，为什么我感觉你跟你的父母不是很亲近？感觉你并不爱你的爸妈。妈说，你读完博士后就像变了个人，在梦中我也看到过你那时的样子。她没告诉我原因我也没有追问。有的时候我感觉很了解你了，可实际上并不了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功利性目的性很强的爱，对一个孩子来说是很深的伤害！”
我不解。
乔一杨道：“他们都是很优秀的人，他们一直认为他们的孩子一定更加优秀。我从小就生活在众人的夸赞中，乖巧听话成绩优异的我，是他们在别人眼中的骄傲。他们对我的爱也是建立在这种优秀光环下的。我清楚的记得小时候一次考试考砸了，妈妈当时的脸色还有言语，那时候我感觉自己快要被抛弃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如果我不优秀就会被抛弃。24岁之前我一点也不快乐，都在竭力成为爸妈眼中优秀的儿子努力！哈哈，说来可笑，后来我发现，我真的没必要这样，之后又变成了另一个极端的样子，让他们厌恶的样子。可让我有点失落的事，我这种报复性的改变并没有激起他们太大的情感反应。也许是因为我长大了，他们自知掌控不了了。不过我对他们的感情，从小到大直到现在也不是太亲近。”
“儿时的阴影看起来不大，很多都能相伴一生，他左右着一个人的生活选择还有价值观念。妈一定也没有想到会这样！”
“不管她是否记得，反正都过去了！现在的关系对我来说很好！感谢上苍让我遇见了你，初见你的感觉让我笃定，无论将来我变成什么样你都会接纳我守护我，是你给了我在任何人面前我从有过这种安全感。”
“哦，原来你是因为这个才喜欢我吗？我还以为是一见钟情呢，原来是因为我给你带来了安全感，伤心！”
“哈哈，其实除了这种安全感，更多的还有一种使命感！你知道吗？初见你时你眉头紧锁着忧愁，眼神中有一种难言的无辜，身体孱弱好像经不起太多风吹雨打。那时候我就感觉是个男人都会不由自主的对你心生爱怜，想要保护你守护你。我庆幸那时你心中无人，让我有了履行这种使命的机会。”
“额，好吧！我还以为你被我的美貌所倾倒呢！”
乔一杨低笑着将我搂进了怀里道：“这个世界上美丽的皮囊很多，充盈的灵魂真的太少。”
我仰头看着他笑道：“原来老公也看到我闪闪发光的灵魂了？”
“对啊！”他低头吻着我双唇……
午夜时分，我慢慢睁开了眼睛。昏暗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乔一杨面庞，他的呼吸很均匀，感觉应该睡得很熟。我动了动身体松了松他搂着我的手臂，轻轻的叫了他一声：“一……杨！”
见他没反应，我轻轻拿开了他的手，慢慢的滑下了床。穿好衣服，偷偷摸摸的走出了卧室关上了房门。
走到卧室后，我忙打开电脑跟宝宝视频。如果我没有猜错，现在美国那边应该是白天。
果然不多时，看到宝宝出现在了屏幕上，她穿了一身红色休闲服，背景是高尔夫球场。不远处有一群外国人在打高尔夫，赵紫嫣则站在一旁微笑看向我。
“怎么想到现在视频了？如果我没猜错你那边是凌晨。”宝宝坐了下来将手机放在桌子上。
我笑了笑道：“突然想你了，睡不着，你还好吗？”
“好啊！我现在已经有了美国绿卡还拿到了哥伦比亚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实现了之前所有的梦想，一些都很好了！亲爱的，今年圣诞放假的时候我回去看你啊！”
我嗯了一声低下了头道：“紫嫣自杀了你知道吗？”
许久没听到她回答，我抬起了头，看到她脸色发白的愣在了那里。
赵紫嫣走上前嘲讽的看了她一眼，对我道：“没想到她对我的死讯还会有所触动。小小，你告诉她我就在她身边，你猜她会怎样？”
我看着赵紫嫣问道：“为什么要这样做？”
宝宝回过神眼睛湿润了，她以为我在问她便道：“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自杀，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赵紫嫣抚摸着她的脸庞，冷哼道：“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就是想看看她会不会过得快乐。我要陪伴着她，一直陪伴着她，她所有的生活我都要参与，直到下一个像她一样的女孩出现，她就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痛苦。那时候我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告诉她这一切都是报应，都是她罪有应得！”
“其实一些事情的发生都是因果循环，谁都预料不到事情的结果是怎样。”我有些紧张的看着赵紫嫣，生怕她会伤害宝宝。
赵紫嫣微笑着坐到一旁怡然自得道：“那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宝宝低声哭了一会向我讲明了事情的原委。
那天，赵紫嫣带着她去参加了一个上流社会的酒会，就在那次酒会上她认识了赵紫嫣的“老公”。酒会中的交往后，那人私下对宝宝表示了好感，当时宝宝的第一反应是拒绝的，不仅是因为那人是赵紫嫣的“老公”，而且是因为她根本就不屑过那种生活。
回去后，那人借口载宝宝回去的时候说：“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很多很多钱，很多而很多爱，我可以给你这一切。这世间的一切本就是交易，有形的无形的，只要肯付出代价，没有什么谈不成的买卖。你并非极品尤物，我愿付出很大的代价是因为你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我相信你也有这种感觉。”在宝宝经过内心一阵煎熬后接受了，她深知她只要点头她的人生就会不一样，她便不需要再为一个不确定的明天奔波劳累，她再也不需要在风雨飘摇中挣扎着生活，她可以直接到达她人生的巅峰获得她想要的幸福。就这样，宝宝取代了赵紫嫣成了那人的“外室”。那人也确实很有能力，言出必行。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帮她拿到了美国绿卡，拿到了哥伦比亚的录取通知书，让她在美国享受到无比优渥的生活。
宝宝说完后，赵紫嫣在一旁嘲讽道：“小小，你也许从来都没有见过久贫乍富的秦宝宝，哈哈，太可笑了！刚搬到庄园没多久，她就从银行取出一千万美金现钞，然后把那一捆捆钞票解开洒满一屋子，自己满脸幸福的躺在那些钞票里，我那时才知道她是一个如此狂热的拜金女。她偏爱各种价高不菲的东西而忽略那些东西的美感，买什么都一掷千金，总希望从别人的眼光中来获取那种心理上的满足感。她特喜欢戴着价值连城的珠宝，出入各种高档场所，让那些昔日看不起他的贵妇们咋舌。你说，她的心理是不是被金钱扭曲了？你看到这只如此寂寞空虚的又充满黑暗的灵魂了吗？哈哈哈，我特喜欢她灵魂中因这种寂寞的虚荣散发出来的光亮，那是我最美味的食物。终有一日他的灵魂都会被侵蚀被掏空，她，也就只能一下衣服华丽的空皮囊了。”
“你想干什么？你……”我还要说什么，视频断掉了，再拨回去久久都无人接听。
“你不是要保护秦宝宝吗？再拨回去她就知道我在她身边了。”
赵紫嫣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抬起头发现她穿着一身黑色蕾丝连衣裙在站我面前。
我站起身看着她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对她做什么？”
“你那么关心她啊！真让人羡慕。不像我，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来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就连爸妈也很少关心我。你知道吗？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他们都不想要我，后来各自有了家庭，我就被抛弃了。我曾经问他们为什么不要我，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说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如果可以选择，他们希望从来没有生过我。我做错什么了，他们要这样对我？我从小到大活得并不容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人，让我感觉有了爱有了温暖，宝宝又把他抢走了。”
“跟她没有关系，跟那个坏男人有关系！一个渣男而已，用情不专辗转反复，根本就不值得你这样！好好投胎去吧，我会给你祈祷，下一生投一个好人家，像一个正常人一样过幸福的生活好不好？”
“你在逗我吗？你当我是小孩子吗？哈哈。”赵紫嫣大笑道：“我为什么要走？她的一切都是属于我的，我要换一种方式拿回来。她不是喜欢物质吗？我都给她，连我的命都给她了，我不会跟她抢。我要的是她虚荣的灵魂。”
“灵魂？你要她灵魂干什么？”
“你听说过以灵养魂吗？我不想做人了，我不想反复投胎轮回了，我就要做一只鬼，永远留在人间的鬼魂。我要侵蚀人类的贪婪、自私、虚荣所有的阴暗之灵，让他们如行尸走肉一样生活。哈哈哈，我会让他们尝到恶果，这就是你说的因果循环的报应。”
我大惊，想要上前拉住她，却发现她像一个透明人，我根本就碰不到她。
“紫嫣，不要这样做，这是有违常道的，你想过这样做的后果吗？”
“你在关心我吗？哈哈，我真羡慕秦宝宝，因为她有你这样的好姐妹；我羡慕你跟乔一杨，世间那么多人，有几对能像你们这样心有灵犀的默契和肝胆相照的赤诚。至于后果，这个世界你又了解多少？看到鬼魂你又能拯救多少？就算是灵女，你终究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你照顾好自己就行，还考虑别人的后果，你累不累！”
看着一意孤行的她，我含泪道：“不要伤害她，我求你！”
赵紫嫣笑道：“我并没有伤害她，是她自己找死！”
“你……”我还要说什么，赵紫嫣消失于无形。
环视了书房四周，再看不到她的身影，我忙拿出手机拨通了古元杰的号码。
“喂，你好！”
“我是小小，上次存了你的号码。”
“小小啊，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了？”我有点急了道：“还记得上次你见过的赵紫嫣吗？”
“记得啊，那天在医院，我见她双眼混沌印堂发黑想来命不久矣，她出事了是不是？”
“当时你怎么不提醒我！”
“额……天机不可泄露一切自有定数，就算看到，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啊！”
“人命关天，你怎么可以说得那么儿戏？”
“人生如戏，看淡了，也就那么回事。话说小小，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啊？”
“今天我见到她了，可我碰不到她。之前我遇到的鬼魂都是能触碰到的，我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鬼魂之形来自鬼魂之心，她不想让你碰到你就自然碰不到了。回想那天看那个女孩的样子，我总感觉她死后会化成厉鬼。小小啊，你离这种鬼魂远一点。人有好坏之分，鬼也有，这种厉鬼不太好对付啊。”
“若是被厉鬼缠上怎么办呢？”
“被厉鬼缠上吗？他若直接将人害死，那死去人的鬼魂可以找他复仇，所以一般的厉鬼都不敢直接害人。但若那人生前被黑暗灵魂覆盖，厉鬼便有了可乘之机吸食那人的灵魂，让他变成行尸走肉。这样的行尸死后，也就是一缕无知无觉的幽魂，再无还击能力。这样的鬼魂就是人世间没有自主行为能力的傻子，可懂？”
我若有所思：“难怪她会那样说！可人的灵魂怎样才会变得黑暗呢？”
“消极思想啊！人性深处都是多元化的：善良对邪恶；勇敢对怯懦；无私对自私；真诚对虚伪等等，如果人性中好的多一点，那光明就多点，如果坏的多一点，那人性阴暗就多点。一些厉鬼偏爱这些阴暗的东西。你是像太阳一样的灵女，这也是他们不敢伤害你的原因，他们如果伤害你，你身上的光亮会灼伤他们，甚至会让他们灰飞烟灭。”
“嗯，似乎懂了！”
“说了那么多，主题在哪里？小小，你被厉鬼缠上了？”
“不是我，是宝宝。我好怕紫嫣会伤害她，我该怎么办啊？”
“你就试着让秦宝宝变得阳光一点喽，那样赵紫嫣就没有机会伤害她了！人是可以改变的，就算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他的心中也还有点良知的光亮的，只是缺少了一个帮他唤醒良知的契机。”
“是这样吗？”
“放轻松，没什么大事，你可以做到的！话说人性的颓废和堕落也不是一朝一夕一蹴而就的，秦宝宝也未必是你想的那样脆弱，也并非赵紫嫣以为的那样阴暗。”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说着挂了电话。也许真是我想多了，正如古元杰所说宝宝真没有我想象的脆弱，也真没有紫嫣想象的阴暗。我自认为深知宝宝为人，这一场她和赵紫嫣的博弈，我相信她不会输。我并不是决定作壁上观了，而是感觉需要给紫嫣一个交代，我也相信宝宝不是她说的那个样子。
推开卧室门，一个高大的人影立在一旁吓了我一跳。
“啊~你吓死我了？”我抚着胸口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起来干什么？”
乔一杨笑道：“那你呢？我的老婆大人！你大半夜，和我兄弟打了半天的电话，你是不是该给我交代清楚啊！”
我轻拍了一下他道：“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不要，我真的吃醋了！”乔一杨上前抱着我撒娇道：“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让我和你一起面对？你老是背着我一个人处理，害我担心。还有，出问题的时候，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的兄弟，而不是我，真的好难受啊！”
我搂着他的脖子道：“亲爱的老公，我真担心你会害怕啊，而且元杰是这方面的专家，找他更容易解决问题吧！”
“这不是问题解不解决的事，而是你有没有想到的事啊！出了事，你第一时间告诉我，让我感觉你第一时间想到的是我，至于怎么解决、找谁解决都是后话，这说明我们是一体的，你懂吗？小小。”
“你个小气鬼！”我白了他一眼道：“知道了，以后一定和你一起面对！”
“我才不是小气鬼呢？”乔一杨打横抱起我走向卧室道：“人生就那么长，我不想让彼此的很多时间都浪费在和不同的人解决不同的问题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跟你在一起解决。事情能不能解决不是关键，一起经历才是关键！”
他轻轻将我放在床上，躺在了我的身边，微笑着看着我。那种眼中只有彼此，相互之间永远看不够的样子让我一阵鼻酸。
世间本没有永恒，可那种相视却让我感觉到了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