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韩站在跟萧敬相遇时候的那个站口,久久的站立着。他的眼神有些发红,脸却是苍白的,长发掩盖过他忧郁的眼睛,在火车飞速的从他身边疾驰而过的时候,飘散到耳边。他慢慢的转过头,望着火车尾部,仿佛在这一刻,他再次看到了萧敬美丽、可爱的眼神。她在火车里,她想逃离火车冲入安小韩的怀抱;也许在她的心中安小韩才是她最终的归宿。安小韩张开了双臂,两眼直直地望着已经消失在远处地铁轨里的火车,他想要喊出来,喊住她;但一切都已经没有时间了,时间带走了萧敬,带走了安小韩的一抹微笑的祝福。
又一列火车驶了过来,安小韩被隆隆的火车声惊神过来。匆匆忙忙的各色人群从火车上下来,又有不同的人像一窝蜂似的的挤了上去,没有人会顾及你会不会上车,更不会有人问你为什么傻呆呆的站在这里。
“唉,年轻人,别傻站着了去北京的火车就要开了,你还走不走啊。”
安小韩慌忙回头看了看,他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六十多岁的大爷,安小韩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大爷,来我来帮您拿吧!”说着拉起自己的皮箱,顺手将身后的大爷的包放在自己的皮箱上面;进了火车。大爷跟在安小韩的身后,笑着说:“年轻人刚刚在想什么呢?我要是不提醒你,可就错过这趟车喽。在等就追不你女朋友了。”大爷的话好像在暗指什么,话中有话。
上了火车,安小韩找到自己的位子,帮那个大爷放下包;刚要转身离开。那个大爷笑着说道:“年轻人,想开点;有相聚就有分开的时候。不要垂头丧气的,男子汉别柔柔弱弱的。”
安小韩说:“谢谢。”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车位。
窗户外面是来来回回跑趟的火车站内小商贩,他们挨着趴在车窗问你是否要盒饭或者是其它的火腿、桶面之类的便吃品。安小韩故意将头转向车窗的另外一边,望着对面窗外模糊的一片,他的心此刻显得十分平静。也许是刚才的一番对话,让他突然感触到什么;他想到了临海,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城;想到了第一次到临海见到萧敬时候的情景。也是这列车,不同的是当时个晴朗的午后。而在四年后,同样是这列车,顷刻间没有了晴朗;反而增添了几分阴冷。萧敬不在了,安小韩知道她不再刚飞速而去的那列车上,即使他到了北京,到了他们相约的地方,她也不会在出现;永远都不会。安小韩想到这里,泪水从眼角滑下,落到嘴边、流到心里。他急忙将头转过来,他仿佛感觉到那个大爷在看他。也许会同情也许会嘲笑。火车已经出发,离开临海发往北京。安小韩突然想到他要离开这个城市了,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他的心里盘旋着。
安小韩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通过努力考上大学离开离开小山村,为了自己也为了后代;他担负着父母的期望和亲戚朋友的嘱托,在1996年的某个下午坐上了开往县城的城乡列车。
安小韩的父亲安京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母亲李兰香和父亲属于近亲结婚。当时在农村这样的事情不算稀奇,单在梅村就十有八户。也许是印证了近亲结婚后出生的孩子,会有身体残疾或者其他的障碍,多少年来梅村就都没有考上一个大学生。安小韩考上大学,却成了这样说法的一个反面例子。
这个下午,安小韩正在自己的小屋子里收拾着自己要带走的东西,大包小包的堆满了门口。如果在城市,也许这些都没有必要,只要拿到足够的钱什么都好解决。此时太阳已经从西边的山头落了下去,留下黄而发红的晚霞,映射着微丝的白亮。父亲安京生下地还没有回来,母亲到门口看了三四趟;回来时嘴里还嘟囔着:“孩子明天就要走了,也不早回来点,跟孩子好好絮絮;整天就知道两亩果园,对孩子的将来一点都不关心。”安小韩听到了母亲的话,他没有说什么。在他的心里对父亲一直都存在着几分阴影,是说不出的那种。有时候他虽然也跟母亲吵闹,甚至一时不服母亲的一句话连晚饭都不吃跑出去;直到晚上很晚才回来,但是每当自己遇到什么事的时候;安小韩觉得他还是愿意和母亲讲,而父亲似乎已经离自己很远。
这个时候,母亲走到小韩这边,说:“小韩,明天你就要上大学了,娘也没什么说的;就是想你到了那边好好读书,健健康康的。”
安小韩把几本英语书放到包里,转过头看着母亲说:“妈你跟、、。”他停顿了一会接着说:“你跟我爸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天凉了就不要下地了,你的腰也不好。”
母亲李香兰说:“我没事。就是担心你爸,他成天这样的早出晚归的,在好的身板也撑不起折腾啊!”听了母亲的话,安小韩没有说什么。等母亲回到了堂屋,刚才他想说:“让她好好嘱咐嘱咐他,别叫他那样不要命的干。”可是话到了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没有想到自己与父亲的矛盾竟然会到了这种地步,安小韩想着这不是矛盾,而是父亲从来就没有真正的关心爱过他。他看着从堂屋里发出微弱的灯光,天色已经由暗白转的漆黑,父亲安庆生还没有回来。安小韩想了想今天的日期,是初二。这个日子月亮是很晚才会出来的;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他突然想问母亲要手电筒去接一下父亲,但是某种反能量控制着他的这种欲念;欲言又止。
黑色的夜晚已经完全包围了上来,安小韩和母亲坐在桌子前,谁都没有要说话的意思;他们在等着安庆生回来一起吃这顿“最后的晚餐”。时钟在滴滴答答的响着,父亲却始终都还没有回来。这时母亲说:“不用等了,咱们先吃吧!你爸就是庄户地里的料,一点福气都不知道享。”说完拿起筷子给安小韩荚了一块肉,安小韩没有劝母亲再等会父亲安庆生;此时他更恨父亲,恨他在自己就要离开的时候对自己的不关心;恨他没有回家吃这顿喜悦的晚餐。直到母亲将碗筷收拾完,将给父亲留下的已经凉的饭菜放在厨子里,安庆生都没有回来。
母亲说:“小韩东西都收拾好了吧!别落下了,去了那里离家远,回来也不方便。”李香兰没有说太多的话,拿着手电筒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安小韩站起来追过去说:“妈我陪你一块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