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天气素来燥热。
江茗笑抬头望着眼前那颗数不清枝叶的梧桐树,腾出一只手臂,顶着灼热的阳光,扶着树根缓缓站直身子。
心里忍不住暗暗嘀咕,易玺阳买水的速度也是真够慢的。
“这小子该不会是半路被什么妖精给缠上了吧?”
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的手表,江茗笑习惯性抿了抿唇,继续自言自语道:
“再等四十分钟,如果四十分钟之后阿玺再不回来,我就手刃了他。”
“手刃?”苏音里带着一丝戏谑。
走近她时,易玺阳先是上下打量了江茗笑一眼,随即轻啧一声,摇摇头故作一脸不屑道:“就你这一瘸一拐的样子,怎么手刃我啊?”
这是在看不起她?
江茗笑依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表,额前凌乱的碎发刚好掩住眼底的那抹笑意。
等易玺阳再靠近些,把买来的冰水递到她手里。江茗笑才终于舍得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毫不示弱开口:
“我纵然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手刃你,不过啊,倒也真是难为你没死在路上了。”
“诶不对……”目光停留在他嘴角的淤青上,江茗笑蹙起眉头,眼底的笑意渐渐敛起,更有一分审视的味道:
“你刚才跟人打架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不是你教给我的传统美德吗?”两个浅浅的梨涡陷在嘴角。
易玺阳并不打算与她就这个问题深究下去。
伸出手轻轻拉过江茗笑的胳膊,等她站到自己跟前,才缓缓蹲下身子检查起女孩儿有些红肿的脚踝:
“保险起见,还是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那么麻烦。”想也不想地出声否决。
想到上次他送自己去医务室时,被当值的李医生当作早恋,顶着他那八卦的眼神度过整个检查过程,江茗笑光是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兴许是不知道她心里的想法,易玺阳抬起眸子,用着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可这都红起来了。”
“我又不是没崴过脚,过两天不就好了。不用那么大惊小怪的。”一瘸一拐地绕着他走了一圈,以证明自己并没有什么大碍。
江茗笑弯下腰,有些吃力地把易玺阳拉起来,生怕再等一会儿他就改了主意,劝都劝不回来:
“早就说好要陪你去体育馆练球啊,走吧走吧,要是比隋玉晚到的话他又该敲诈你了。”
话落,也不给易玺阳商量的机会,拽着他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啧,现在看起来,这丫头还真是……傻得别具一格。
易玺阳忍着笑意,刻意放慢了脚步跟在江茗笑身后,开口试探道:“确定不用我背着你?”
“得了吧,我才没那么矫情。”
“您别谦虚。”
“易玺阳你又找打了是吧?”
“江茗笑,真不是我说你。你整天嚷嚷着要打我,哪次真打了?”
“我这是关爱智障儿童!”
“你还是多关爱关爱你自己。”
有一搭没一搭的怼着。
转眼间,两人已经到了体育馆门口。
悠扬的吉他声从体育馆里传出来。
天生对于音乐敏感的江茗笑忍不住放慢脚步,松开身后易玺阳的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顺着声源缓缓寻觅。
“我想我还在等”
“等你说早已不可能”
富有磁性的嗓音在空荡的体育馆里沉沉响起:
“星空下的眼泪”
“再也忍不住崩溃”
江茗笑试着回神,可怎耐眼神却被少年轻轻拨弄着琴弦的手牢牢吸引过去。
她暗自感叹自己的不争气。
“霓虹灯绕一圈”
“我们就要分别”
背影的轮廓浅浅印在脑海里。只一眼,江茗笑便再也移不开心绪。
“我给的爱停在”
“门一开的瞬间”
琴音渐停。
夏常安缓缓起身把吉他收起来,回眸的那一刹那,才注意到江茗笑和易玺阳已经在自己身后站了许久。
轻咳几声用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他友好地笑着,两颗小虎牙暴露在空气里,让人愈发喜欢:
“不好意思啊,我一般打球之前都会先弹弹吉他用来放松。”
“没关系没关系。”江茗笑同样礼貌地扬起嘴角。
刚才看到的只是他的背影。
现在凝神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容颜,倒也不输于易玺阳。一双桃花眸下,皆是让人心动的暗许:
“你吉他弹的很棒,唱歌……也很好听。”
“谢谢。”目光在江茗笑身上停留片刻,夏常安单手插在裤袋里,迈出修长的腿慢慢走近她:
“我叫夏常安,你呢?”
“啊…江茗笑,很高兴认识你。”
手忙脚乱地把手里的冰水塞进易玺阳怀里。江茗笑伸出右手,露出一个自认为温婉的微笑,同夏常安打着招呼。
后者忍不住轻笑一声。
对于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只觉得非常可爱。
“也很高兴认识你。”伸出右手礼貌性地和她握了一下,随即松开。
易玺阳看着两人一系列的互动,沉默片刻。
微沉着俊脸,拉着江茗笑走去一旁的观众席坐下:
“阿姨没跟你说过离陌生人远一点?”
“夏常安看起来又不像是坏人,你也太多心了吧?”江茗笑撇撇嘴,眼神的余光却时不时向夏常安看去。
易玺阳见此,干脆直接侧过身子遮挡住江茗笑的视线。让她眼里只剩下自己,也只容得下自己:
“他是不是坏人你怎么知道?初次见面就把姓名都告诉人家了,江茗笑我觉得我真有必要跟你科普一下安全知识。”
“易玺阳你有完没完啊!”皱皱眉毫不给他留情面地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见夏常安已拿着球衣走进更衣室,江茗笑才肯收回目光一本正经地与易玺阳斗嘴:
“谁还不是从陌生人开始熟悉的,就像咱俩,这么多年了不也挺好的吗?”
“是是是,你说什么都有理儿。我错了成吧。”易玺阳眸子微暗,动作粗鲁地从背包里翻出球衣。
似乎不想再与她多说什么,离开观众席顺着夏常安消失的方向走去。
这么多年了。
易玺阳始终还是看不透江茗笑究竟把他当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