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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入戏太深

琥珀酒,碧玉殇,金足樽,翡翠盘,食物美如画。古琴涔涔、钟声叮咚。歌舞升平,衣袖飘荡。台基上点起的贡品檀香,烟雾缭绕,深深宫邸,糜烂与纸醉金迷,众人脸色挂满了各种面具,随时为了利益无声厮杀,殿内的金漆雕龙皇座之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

此刻皇甫瑾,勾着唇角,嘲讽笑看底下众位臣子。尤其是望见一人,心底火气汹汹,怎么个难以压抑,若是知道有今日,当初就该斩草除根,奈何顾及多年情分,如今后悔不已。

此人丰神俊朗,他身穿一件赭色玉锦袍子,腰间绑着一根赭色涡纹犀带,一头乌黑光亮的发丝,有着一双深沉睿智的眼睛,身形挺秀高颀,当真是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可此人却放荡不羁,随意盘腿而坐,眼神灼灼生辉,笑意隐藏其中,端着酒樽,漫不经心的小口轻抿,无人敢轻易搭话。

这男子名叫于田,乃大燕国的丞相,也是前丞相于尤厉独子,父母双亡。平日一眼望去,不过谦谦公子一枚,只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行事狠辣无情,从不念旧故交之情,立下无数功劳,皇帝皇甫瑾被民意所胁迫,无奈只能立下于田的丞相之位。

瞥见于田的无所事事姿态,皇甫瑾更加气不过,如今朝中局势一面倒,他的皇位明显受到了莫大威胁,解决的源头就是于田这个心腹大患,心中无数次希望,于田在某个日照中天的时候,突然暴毙而亡,然这只能是臆想。于田身边留有他那位吴国奸细母亲的暗卫,这些人若是不能一网打尽,只会后患无穷。

一朝天子一朝臣,皇甫瑾的皇位岌岌可危,众位大臣都感受到了风起云涌的前奏,于田行事手段使得人人自危,一个个缩头藏尾,不敢明着出头,心中恐惧于田挟嫌报复,当年之事虽然前丞相,于尤厉被冤入狱,但是之后平反,沉冤得雪,但是于田母亲却是实实在在的吴国奸细。

当时此事备受争议,于田消失十年,突然出现,以军功行赏得到官位,两年见再用雷厉风行的手段征服了天下百姓,一件又一件的大功,逼得皇帝皇甫瑾不得不授命于田为新任丞相,虽然有心削减于田势力,但是都只是微不足道的打压,大义面前,所有的打压都无法展开手脚,束手束脚的结果就是皇甫瑾如今尴尬的局面。

在皇甫瑾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于田早已把控大半朝纲,无人能撼动。皇甫瑾从开始的气急跳脚,到后来的隐忍压抑,以及现在最后的筹谋,都预示着他与于田不共戴天。

晚宴结束,墨色,早已布满天空,星云妆点寂寥的纯黑,于田抬头静望,点点亮光映衬着他那漠然的眼眸,散出一种无人感接近的气势,内心挣扎的嘶吼,好似蛰伏许久的恶鬼。今后,即将开始属于来自地狱的屠杀。

只是一瞬间的思绪偏走,前方一人款款而来,但见她身穿淡紫如意纹妆花变色长袍,逶迤拖地石榴红底绣梅竹兰襕边月华裙。头绾风流别致倭堕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八宝攥珠飞燕簪,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环珠九转玲珑镯,腰系丁香色孔雀纹网绦,上面挂着一个绛紫底绣着寿星翁牵梅花鹿图样的荷包,脚上穿的是蓝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睡鞋,整个人秀雅脱俗,正是备受皇家宠爱,却因从不骄矜行事,才华横溢,备受天下才子推崇的长公主殿下皇甫青青。

“阿田,就一定要与哥哥争个你死我活吗?”皇甫青青心中悲戚,所爱之人抛她而去,回归之后,她还未来得及开心,以为能够再续前缘,却突然发现当初的那个名动王城的少年,已经变了。

“公主殿下说笑了,微臣有些听不明白。”于田恭谨回应,不敢有半点逾越,端的是个谦谦君子之态。

皇甫青青激动的走近一步,怒火涛涛的喊道:“好好好,丞相大人,好一个公主殿下,你只说你的决心到底是如何,也不必遮遮掩掩,如今你的狼子野心整个朝纲谁人不知。”

“如此言论,叫微臣惶恐不已,甚是心凉,微臣兢兢业业为皇上效命,为天下百姓效命,却从未想过,他人会是如此看待微臣。”于田脸色哀戚诧异,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面若死灰,呐呐而言“此事不知圣上是否也是如此认同,如若相信这等诛心之论,微臣只能认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完一副失态模样,身体摇晃不稳,先行离开。

留下皇甫青青在后面愣愣望着于田远去,好一会寂静无声,心绪翻涌过后,终是无力站稳,靠着朱漆圆柱,缓缓滑坐在地痛哭出声,何时那个在她面前坦然的少年郎,却对她防备至斯,虚伪的作态,让她明白自己的真心付之东流,一文不值。

走出宫门,于田坐进丞相府等待的马车中,记忆中翻卷出来的画面,让他似乎又回到了十多年前,母亲病故,却被来迟了的师傅苏叶查出中了秘毒,之后父亲被冤,锒铛入狱,虽然在师傅以及母亲留下的暗卫几番周旋之下,父亲沉冤得雪,结果接出的父亲,却被动用私刑,之后药石罔效,留下遗言随着母亲后脚而去。

十五岁,桀骜不驯的于田第一次感受到恐惧,仿佛置身于黑漆漆的世界中,即将被笼罩在身上的黑暗吞噬,冰凉的液体流淌于脸颊之上,在寒冬中立马变得冰凉渗骨,懦弱的泪水使得他浑身都在哆嗦,血液被父母的悲惨离世冷却了,站在无所知觉的父亲身边,张口却说不出半句言论,整个人陷入无尽的绝望中,各种事实打击得他抬不起高傲的头颅。

查出的事实,使得他融合了悲凉的黑暗,将自己装点成地狱而来的魔鬼,毁灭一切,才能造就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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