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不厉害还有谁厉害。”不容置疑的童音中满是不可动摇的执念。
乐鹤懒得与他分辨,说道:“你别主人主人的叫了。”
自己与它已结契约,没有主次之分,况且它对自己已甚是依赖,而自己对它也甚有好感,双方之间莫名如同父子间的关系。对于一个活生生有人类思想宛如孩童的巨兽,他实在提不起如同对待猪犬般的情感。
“不叫主人叫什么?”噬荒狮满是不解,那些修士来抓低阶凶兽作为宠物,化形后不都是以主人相称么。
“叫老大吧。”
“老大是什么?”
“跟主人差不多的意思。”
……
乐鹤一边将指尖咬破,按噬荒狮指点,将鲜血滴在了柳青依唇边,一边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母亲叫噬荒狮,我也叫噬荒狮啊。”
乐鹤哭笑不得:“我是问你的名字,不是问你是什么凶兽。算了,我给你取一个好了。呃,以后就叫你大黄吧。”
柳青依嘟起小嘴:“你怎么取的名字,难听死了。”
乐鹤道:“哪里难听了,大黄多威武霸气。又与它十分贴切,是吧,大黄!”
大黄哪里知道他的恶趣味,这名字它也听不出哪里好,哪里不好了,对乐鹤的崇拜已深入骨髓,自是欣然受之,连连点头。
柳青依为大黄默哀,一个纯洁儿童就这么被他拐卖了。
“大黄,你在这里保护她,老大我要收点账!”看到唐家一行人身影,他心头郁愤难平,将柳青依交给大黄看护,便要秋后算账。他没有了后顾之忧,得大黄之利,又无惧唐毒,自是有恃无恐。区区一个唐家,还用不着大黄出手。
“唐家主,这么急着走么?你为得玄功囚我三日,此等大恩,乐鹤岂能不报!”乐鹤长身立起,将长枪抓入手中,踔言朗朗。
冷月如梭,乐鹤语气淡然却夹枪带棒花语锋利,窦乐两家驻立夜空中亦觉丝丝寒意沁骨,那昔日身形瘦削单薄的身影,令众人不胜唏嘘更感高手威严不可亵渎。
陷身唐家安然逃脱,虽并未亲见,但可想象其中艰辛非常人能及。况且乐鹤于众目睽睽之下收凶兽,赐兽名,乃是有目共睹,嚣张狂妄不可一世自有其狂妄资本。
无数绝望目光聚集而来,唐芷已是动容,无尽悔意涌上心头却强作镇定:“乐鹤公子,我为先前怠慢不周之处道歉。你有任何要求尽管提出,只消我唐家能够办到,必定应允!”
须发飘飘更有细密汗珠沁出枯干面庞,颤抖不已的身躯与先前孤傲老者判若两人,银发遮面尽显苍老之态,战战兢兢身形佝偻更如受尽恶霸欺辱苦命老者,若非知之甚深,谁也难以将其与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唐家掌舵人联系在一起。
“哈哈哈!你唐家所做之事丧尽天良,人人得而诛之。今日便要屠了你唐家满门,那九幽之下自有枉死之人相候!”
乐鹤纵声狂笑,目光中是毫不掩饰的蔑视,嘴角嘲讽更如冬日寒冰冻破肌肤,凛凛战意在枪尖扩散,空气温度亦随之冷冽,令人心底寒毛直竖。
众人仿佛初次认识乐鹤,屠家灭门之言从他口中道出,是如此稀松平常,直教人人自危,看向他的目光不亚于那金线獒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你唐家,为试炼毒药,将村中邻中抓去做引,百年来无辜枉死之人填山罄海!”
“你唐家,**掳掠无数苦命女子,其胎中幼子用来私练暗影卫,意图重霸天下!”
“你唐家,勾结褐蝎宗,人名无算,唐家大宅之下,牢狱之中白骨累累,血堆于岸,冤魂盈野!”
“你唐家,屡次抓获正道豪杰不怠,便以唐家幼童为饵,暗恃他人怜悯之心,人尽可诛!”
……
每一条,每一幢皆令人发指,窦乐两家人众之听得血脉喷张,气郁难平。若乐鹤此言为真,将唐家荡为平地也不足洗清其罪孽!
乐鹤声色俱厉,弑言昭昭。将唐家罪行昭于众人之前,只为日后自己前往那蓑草堂后,乐天,洛怜芙尚需在村中安住。
其言真假已无须辩驳,那唐芷面若猪肝已是给出答案。
窦开元率先醒转,当先喝道:“诛灭唐家,亦有我窦家一份!”
乐无极自是不甘人后:“还有乐家!”
大战一触即发,只是乐鹤未动,其余人等未敢先行。如今乐鹤实力,已是单人独骑独霸一方,谁敢僭越!
“乱花迷眼,何苦贪恋红尘!”高穹一声轻微叹息,酒剑仙落身而下。
乐鹤作势待发之际,平地乍起青烟,虚幻身影凝实,酒剑仙丰神俊逸身姿便驻立当面,已无当日醉眼惺忪之态,衣袂飘飘,青袍爽朗,尽显方家孤洁。
该来的终究要来,只是没想到最先出现的竟然是他。
“前辈这是何意?”乐鹤略有不喜。
仙人乍现,三族之人莫不惊悚莫名,乐鹤之言,显是与这仙人甚是熟稔!
先是有绝世凶兽来投,其后更有仙人撑腰,这乐鹤究竟有何奇遇,机缘竟是如此之大?
乐无极眼中尽显颓废之色,现今看来,纵使家主之位,恐怕也不被他放在眼里,可笑先前家族议事,众位族老包括自己在内,对乐鹤是否重归内门之事争执不休!思及彼时情形,便是面显赧然之色。
乐鹤忽然身怀诡异功法,背后岂能无高人撑腰,自己及一众长老妄活数十载,便连这一点也不能堪透!
况且他对这仙人莫含敬意,定非传授他功法之人,如此向来,想必他那神秘师尊实力更为强盛。
窦家也是一般无二,除了高层,有几人听闻过仙人之说,而今仙人当面,那乐鹤又态度傲慢,毫无恭敬之意,明眼人一看便知蹊跷。
唐芷早已心沉谷底。乐鹤先前放言自己乃是仙人临凡便已是信了七八分,眼下真仙当面,便已是信了十成了。逃脱无望之际,分辨出二人并不融洽,便兀自转动心思。
酒剑仙道:“小兄弟且听老夫一言,你未入道途,不知修行之法。修行之道,修身更修心。今日杀戮一起,势必留了魔怔,他日冲击大道桎梏,便是艰难无比。”
“前日蒙小兄弟赠我仙号,自感与你投缘,不愿你自堕魔道,便以善言相劝。”
“大言不惭!”一声冷哼从旁边传来,乐鹤定睛看去,那乞丐少年模样仙人屠隐不知何时来到场中,竟无一人察觉。乐鹤举目四顾,并未发现那三名鹤发童颜老者与算命爷孙。
“我相问一事,在场之人,若有知晓当日那灭世雷劫出处的线索,我可保他无虞!”屠隐手执粗木杖,赤足褴衫,哨视全场。
唐芷宛若揪住一根救命稻草,高声叫道:“上仙!启禀上仙,那日那恐怖雷劫,我查出些端倪。”
屠隐转面相观:“你可知,若欺骗于我,挥手间便可将这弹丸之地荡为齑粉!”他有要事在身,数日寻访无果,心中焦急,杀人如麻,自不会怜悯唐家子弟。可虑者,怕有知情之人潜在唐家之中,未防遗憾,便降身下问,本不期待有所结果,不意真有人知晓。
虽不惧其他几人,但若真因此人而与之大动干戈,却也是麻烦事,势必影响自己行程。
唐芷从怀中摸出一纸信笺,快步上前,递与屠隐道:“小人偶得修炼之法,清仙人过目!”心中惴惴不已。唐家是否得脱大难,便看这信笺是否有用了。
乐鹤已是心中一沉,那纸信笺真是自己于狱中所书《太极玄要》残篇。酒剑仙神目似电,乐鹤表情细微变化便收入他眼中,稍稍思索便知端倪。
屠隐厉眼扫过,便即骇然。短短数百字,将大道之言尽付其中,诸多修炼不明之地豁然开朗,紫气升腾,一身魔功已是有所精进。这只是略微领悟,若是细细参详,如何了得?只是隐隐感觉语句之间不甚通畅。
缥缈云层荡开,仙霞三长老与算命爷孙便骤然而落!
“你从何处得来?”丝毫不理会后来者,语气急促甚显焦急之色。
唐芷心中一喜,便道:“这半卷残篇正是得自乐鹤。当日雷劫过后,他便功法诡异,今日更以凡身击败我唐家八层暗劲子弟,着实诡异。我猜测,他应与那雷劫干系甚深,想必是遇到什么仙人洞府,挖出异宝,引出雷劫。”
屠隐目视乐鹤,言道:“他此言可是当真?”
屠戮唐家之举被骤然止住,乐鹤已是心头大怒,便连带着本来甚有好感的酒剑仙亦有了些间隙。
冷冷道:“当真又如何,不当真又如何?你莫要以为逞仙人之姿便能阻我报仇!”
酒剑仙愕然,这屠隐便是自己对上亦是负多胜少,他何敢出此狂言?仙霞三长老更是面面相觑,算命爷孙老神在在。
屠隐气极反笑:“无知!莫非你认为那噬荒狮幼崽就能阻拦我等?”
在场之人却不知乐鹤有何依凭,只知道他有一个厉害无比的师父。那看向乐鹤的目光唯有无比艳羡,有强大靠山,便是仙人也不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