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隐隐发白,也不知芙姐是否安然还家,大劫之中,老头子是否无恙。
草草寻见衣物,匆匆穿上,见到床单上满是皱褶,女子衣物布料铺得满床满地,嘴角眼际狠狠抽动,他妈的,真是个畜生!
怀着愧疚,如做贼般蹑手蹑脚,轻轻推开门,四处无人。腆着步子来到柳氏母女门前,忐忑不安,一只手抬了又放,放了又抬,始终不敢敲下去。
柳氏抱着枕头悲鸣一夜,早就听得堂中窸窸窣窣脚步声响,也不知是该悲该愤,更不知以后娘俩该何去何从,她宛如站在茫茫大海中孤立岩石之上,四周毫无生路!
良久,未闻乐鹤破门而出的声响,心头悲切烦闷,遂开了门,乐鹤忽惊,开口道:“柳……”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她了。
柳青依宛如一个木偶,三魂七魄皆丧,呆呆的直直撞过,开了大门,脸朝向一旁。
乐鹤嘴角发酸,只僵硬的说道:“青依姐,我会负责的……”两世为人,不足十八岁的人生经验,使他不知如何开口,只得用这极为老套的话语来安慰。
仿似一根利刺,戳中她疮痍的心口,柳青依一阵颤抖,忽而失声咆哮:“你走啊!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着,便猛力将乐鹤推搡向门外,之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嘤嘤咛咛的悲鸣渐续传出。
她心底明白,这种大家族子弟,又岂会以真心相付,只是敷衍罢了。即便真如他所言,偌大乐家,又岂能接受她这样一个女子!
乐鹤心神慌乱,焦虑的敲着门,喊了几声,听得里面哭声止了,想是回了卧房,又闻人声稀疏,恐四邻惊觉,便无奈离去,陋巷中,有隐匿身影晃动。
天色朦胧,晨辉清冽,微微清风带来丝丝冰凉,晨雾中,潜着雷劫过后的断壁残垣,与无处安家的亡魂。
匆匆还家,老头子无甚大碍,却彻夜未眠,见儿子归来,神情激动,乐鹤怕他伤了身子,不得不一番好生安慰。又担心洛怜芙的安危,安抚老头子之后,换了套衣服,便又匆匆寻去。
一路心慌意乱,既担心洛怜芙发生意外,还没回家,又想着如果她回家了,柳青依的事该如何开口,毕竟是真的将她拿下了,而且还是那种粗暴狂野的方式。
老头子知道这事,估计也不会同意,那是一种潜移默化思维观念,已经深深植根于心底,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服的。
至于柳青依,一妇二嫁,定然是不敢想的。二人之间毫无情意可言,他对柳青依只是持着欣赏态度,姿色自不必说,大美人一个。而柳青依对他,更是没有丝毫感情,倘若说以前是厌恶,那么现在应该是深入骨髓的滔滔恨意吧。
心头烦闷有如一团乱麻,他甩了甩头,将愁绪甩去,稍稍加快脚步,车到山前必有路,慢慢来吧,先确定芙姐安危要紧。
蓬门开处,佳人独立。见到洛怜芙的那一刻,便将担忧放下,长出了口气。洛怜芙惊了一下,回过神来,便将他死死抱住,喜极而泣:“我以为你已经死了!”
乐鹤心中感动,一家人的感觉真好,这种时刻,也只有家人才会有着牵挂吧。
鼻腔中是满满的少女发香,夹着淡淡体香,怀中是柔若娇柳的绵软躯体,胸腔处是两团火热的柔荑,目光所及处,是如有凝脂的肌肤,一夜的疯狂,令他身体微微有些异样,心头尴尬不已,便不着痕迹的将她推开,说道:“芙姐,我没事。你呢,有没有伤到哪里?”
洛怜芙摇头道:“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突然到来的雷击,将她掀飞而去,身上早已是多出刮痕,衣衫下隐着的创口早已结痂,但是她不想让乐鹤担心。
昨日因自己莽撞出手掴了他一巴掌,令他心情激荡,以至于奔出村外,遭逢大险,倘若因此而死去,那将是她一生都解不开的疙瘩。一直一来,她还是将他当成当年的那个小男孩看待,却没想过,不知不觉间,他已然长大。一夜懊悔自责,她已然知道,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脱口相骂了,况且昨天她还出了手,而且还是直接掴脸。
乐鹤心头有着疑虑,芙姐怎么也突然跑到村外了?
“你脖子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露出衣领之外的两排细密女子牙印简直太明显,想不被发现都难!
乐鹤心头一惊,刚才还想着,这事该怎么开口,还没想好,就被洛怜芙发现端倪。心底有些发虚,糯糯道:“芙姐,我……”
洛怜芙环抱双臂,冷眼相观。虽然她*****但是那伤口那么明显,而且有些怀疑之后,打量之下,衣领之下,更是隐着多出淤青,又岂不知发生何事!
乐鹤感觉洛怜芙冷冷的目光,仿似一道强光,将自己心底照的通彻透亮,不敢有丝毫隐瞒,便将昨夜发生之事,断断续续的一一叙说。其间不是拿眼角瞅洛怜芙脸色,只是她好像一直像一块寒冰,不知道她是何想法。
洛怜芙只如晴天霹雳劈在她身上,只听他说,“药力发作了……”后面就再也没有听清他说什么了。
从儿时起,那个流着鼻涕跟在自己屁股后面芙姐、芙姐的咯咯的叫个不停的小男孩,便早已深深烙印在她心底,即便他变得浑浑噩噩,她依然期望他变回那个如阳光般灿烂的男孩。好不容易,他浪子回头了,却发生这种事……
虽然明知错不在他,但是她一时难以接受,仿佛自己最心爱的东西被夺走,令她彷徨,无助……
乐鹤察觉到洛怜芙的异样,便止住话头,叫了声:“芙姐……”
洛怜芙依旧还没有回过神:“……”
乐鹤知道这事肯定会令她很难受,但是也没想到给她的打击会这么大。当初自己刚刚醒来,忆及夜间之事,何尝不是呆愣半天。天意弄人,大抵如此。
半晌,洛怜芙方才醒转,见乐鹤头颅低垂,大气不敢出的模样,骂他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叹了口气,柔声道:“你呢,准备怎么办?”
乐鹤呐呐道:“还能怎么办,我娶了她好了。”
“嗯?”他说的是娶,而不是纳。
乐鹤没想那么多,前世一生一世双生人的观念,耳濡目染之下,早已根深蒂固,三妻四妾的,一时间他还难以接受,或许他踏入社会,会比较容易接受点,但他才刚刚迈进高等学府,就来到了这个世界,显然是一时转不过弯来的。
他以为洛怜芙没听清,想着柳青依那孤单柔弱的身影,仿佛有了些许勇气,便坚定的道:“我会娶她的!”
语气转圜间,洛怜芙便觉察出,他已变的有担当,不再是以前那个跟着自己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了。她很欣慰,但是,心为什么那么痛?
尽量掩饰着心头隐隐的痛,她低低的道:“你想好麽?”
乐鹤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对柳青依,没有感情可言,只有愧疚,而柳青依对他,同样没有感情,有的,或许只剩下恨了吧。
洛怜芙不语,沉默片刻道:“天叔知道么?”
乐鹤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
老头子顶多让他纳妾,绝对不会同意他娶柳青依做正室。但是妻都没有,哪来的妾!至于通房丫头之类,乐鹤显然不能接受,要知道,通房丫头地位是极其低下的,连传宗接代的权利都没有。
洛怜芙亦是黯然,只得劝道:“慢慢来吧,以后寻个机会,等天叔心情好的时候再跟他解释。”
乐鹤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昨天对不起,怪我太冲动,不该当街打了你,害的你差点丢掉性命……”想着昨日那恐怖至极的雷劫,洛怜芙便是后怕不已,至今想起还浑身发凉。
“没事的芙姐,你能那样对我,证明你把我放在心上了,又怎么会去怪你!”老头子早就对他不打不骂了,只有芙姐一如既往该打就打,该骂就骂。
不是至亲之人,谁会管你,你犯错时,别人不在背后递刀子怂恿你就不错了。小学时一群人,初中是一班的人,高中是几个人,大学是两个人,或者干脆是一个人,人越长大,推心置腹的就越少。
洛怜芙脸上微微发烫,飞起一片绯红,但转眼消失不见,连忙掩饰道:“你没事就好。也不知道昨天那雷劫是怎么回事,还有天上那数万丈的巨蟒,实在是匪夷所思,要不是亲眼看见,谁能相信!”
乐鹤点点头道:“这个我到是知道点,那雷劫应该就是那巨蟒引来的。”他已决定隐瞒雷劫真相了。
至于巨蟒就睡在小村旁边的葫芦荡中,他也不打算提起,反正那妖物已然死去,不说出来,免得她害怕,藏在自己心底就好了。
巨蟒在湖底只有数百丈,飞向天空后,使出法力,竟是数万丈之长,遮天蔽日,整个天际都是巨蟒游曳的身影。跟神话故事似的,也不知道有没有神仙?想着,他便问道:“芙姐,你说这世上有神仙吗?”
洛怜芙摇了摇头道:“我没见过,也不知道有没有。以前听人说神仙只是,只是想着那只是传说,当不得真,但是昨天看到那巨蟒,我觉神仙应该还是有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乐鹤点了点头,自己来此不到一个礼拜,便见识诸多怪异之事,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世上没有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