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宅,一个普通的晚上。
叶家千金刚刚从外头聚餐结束回家,发现家里有客人。父亲叶鼎和一个约莫二十七八岁的男子在一楼小会客厅里坐着。叶家小姐不敢打搅,只是经过客厅的时候向父亲和客人点头微笑问好。那位客人没记错的话,是本市最大的物流公司S公司的董事长兼总裁,叶家小姐曾经见过他几次。
“海关如果真的截查我的货物,你也脱不了干系。这次你一定要帮我。”
林钧一身纯黑西装,惬意地倚靠在沙发上,摇晃着手中的红酒杯,一副完全没有把一脸愁容的叶鼎的话听进去的模样。
“以前哪一次不是我在帮你呢?可是这次真的爱莫能助了,叶先生。我们S公司就算做得再大,还不至于到能把大批军火从缉私局的眼皮底下运走。”
叶鼎绕到自己的办公桌后面,不动声色地拉开抽屉,伸手握住里面冰冷坚硬的物体。
“林钧,做人要知恩图报。我们合作的这五年来,S公司规模空前扩大,这其中有将近一半的货物都是我的。这批军火,保住了,五五分。我金盆洗手退休,你继续你的宏图伟业。大家各取所需。”
林钧喝完杯子里的酒。叶鼎抽出了抽屉里的东西,是一把早就上好膛,加了消音器的手枪。
“我已经无法跟海关做手脚了。你要我知恩图报,意思就是让我什么都不说。而让人闭嘴最好的方法就是杀了他。”林钧转过脸,面带笑容,直面叶鼎冷冰冰的枪口。
叶鼎的手发抖了,他从这个合伙人脸上,看到了名为死亡的微笑。
“尽管开枪打死我啊,反正我已经不是你第一个杀害的合伙人了。只不过这次是你第一次亲自动手。”
“你……说什么?!”
“二十年前你捞到第一桶金之后,在警察找上门前,杀死了你的好兄弟当替死鬼。十年前你为了事业进一步飞黄腾达,献出了你老婆的命。当然了,这其中还有很多被害合伙人的名字,我没有记清楚,不过我有名单。”林钧淡定地从西装口袋里取出一封信,信封黑得跟他的西装一样。他打开信封抽出一张名单,展示给叶鼎看。
“我的好兄弟……是车祸死的。我的老婆,是癌症。你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样的死法都是你跟信使要求的,你说我血口喷人?”
叶鼎的手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地摔在桌子上。他的眼睛里都是林钧的倒影。
“原来你是她的手下,一直埋伏在我身边,伺机取走我的灵魂。”叶鼎没想到他第一次感到万念俱灰,是在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面前。
“叶先生别这么说,你是信使的老客户了,根据契约内容,这些年你献上的灵魂信使很满意。只是契约的二十年期限已满……”
“拜托你,跟信使说再延长五年,五年!我奋斗了大半辈子,就是为了退休之后好好享受,不能在钱还没花就死掉,不可以……”叶鼎的眼睛里又是贪婪又是乞求。
“五年?你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支付?把我的灵魂献给信使吗?!”林钧从鼻子里冷笑了一声,却是颤栗了叶鼎的脊梁骨。
“我我我……还有,我女儿的灵魂!你也知道她的,她性格那么好那么孝顺,信使肯定会喜欢她的灵魂的……”
“我还没说完呢你紧张什么?信使授予过我特权,”林钧把手里的名单往空气里一扔,它迅速焚烧殆尽。接着林钧从信封里抽出一张暗红色的卡片,浓重的血腥味马上在空气中弥漫开。“你一定记得这张牌,它上面写上日期的时候便是你的死期了。一般都是信使写日期,我们负责杀人而已。但我的特权是可以自由选择日期。所以……”
叶鼎看到了一丝生机,露出了献殷勤的笑容。“所以拿我女儿的灵魂交换,可以延长五年对吧?”
“所以你女儿的灵魂归我们了。但是……不幸的是我已经写好了日期,就是今天。”
一堆黑乎乎的利爪瞬间从四面八方袭来,随时要吞噬叶鼎。叶鼎想说“不可以,不可以”。但是,一股不知名的力量驱使着他,拿起桌上的手枪,把枪口对准自己的太阳穴。他看着林钧转身离开的背影,绝望,后悔,担心交织在一起。在食指口下扳机之后,全部烟消云散。
叶鼎倒在地上,一声闷响。林钧挑了挑眉毛,转身准备离开。没想到一回头就看见叶家小姐。这个二十岁出头的女孩看到了爸爸的尸体,看到了若无其事的林钧。她下一个动作就是冲进厨房。林钧迅速跟过去。
“不要过来!再靠近一步我就要报警了!”女孩拿着锋利的刀子对着林钧
“报警?报警让警察来判断叶鼎是不是畏罪自杀吗?我告诉你他就是。”林钧在两米之外停住脚步。
“林钧!亏我爸爸那么相信你,你这个恶魔!!”女孩失去了理智,冲向林钧。
刀刃进入血肉的手感震动了女孩的神经末梢。她松开了刀柄,接连后退,险些摔倒在地。而中刀的林钧,只是像被打了一拳一样面部扭曲了一下,站着一动不动。
“我是死亡信使的猎手暗影。还有我不是恶魔,我是人,也是会疼的。”林钧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的刀子,再苦笑着看着女孩,往前踏了一步,女孩往后退了一步。
下一步,不对,是0.5秒之后,叶家小姐被林钧抵在墙上,单手捂住口鼻,让她无法呼吸。女孩最后听到的话语,温柔得像安眠曲。
“睡吧。”
“保留了人类之躯的猎手,暗影?!”任心岑倒吸一口冷气。
“还有资历最老的猎手戾,他是黑化的赤鱬后代,也不是恶魔。而唯一算恶魔的猎手就是魅龙了,但是他的力量最弱。”詹姆斯补充。
“赤鱬?是上古神兽赤鱬吗?不是消失了吗?”任心岑问。
“黑化的赤鱬后代会被直接从族群里剔除,所以我们普遍认为是消失。”
“说起猎手,我有理由相信他们的活动又开始有计划有组织地频繁起来。”章宪的话引起了所有人注意。“最近警队遭遇的大爆炸,我肯定是猎手刻意设的局。更确切的说,是挑衅。”
“他们一直以来都暗地里活动,你说他们挑衅,也得有挑衅的资本啊。”詹姆斯说着话,换了个姿势盘腿坐在椅子上。
“他们的资本恐怕是有新的死亡信使了。”章宪说出自己的推断。
“新的……死亡信使吗?”任心岑感觉自己上任三个月就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战。白灵离奇失踪,消失了一个多世纪的死亡信使似乎卷土重来。
靳明什么都没说,他十指交错,闭上眼睛静静思考。
屋子里的陷入了沉默,全部目光集中在靳明身上。灯光会意地暗下来,长方形的饭桌上编织出三维立体地图。地图上标明了人间各地的天使管辖点。
“距离上一任死亡信使的死亡,按照人类纪年已经有一个多世纪之久。随着信使的缺席,死神和剩下的猎手的活动几乎销声匿迹,久而久之,我们也放松了对他们活动的警惕。这是近一个世纪,特别是近三十年来,在人间履职的天使的意外死亡记录,还有黑灵白灵的失踪记录。”
三维建筑的上方显示出零散的标记点,分别有天使,黑灵和白灵。数据陆续显示,越是能发现其中的规律。数据显示完毕,大家都发现,这些意外记录多分布在他们现居住的城市周围。
“在人间任职的普通天使,偶尔死于与恶魔正面冲突并不值得引起特别关注。但是仔细比较时间点就会发现,每发生一起天使意外死亡事件,黑灵的失踪量便会随之上升。白灵失踪量也与黑灵失踪量呈现相同关联。现在姑且称之为黑灵失踪,是在未确认有新的死亡信使出现的前提下。”
詹姆斯换成认真的口吻,“没有死亡信使,死神路西法也可以调派猎手猎杀黑灵不是吗?”
靳明摇摇头。“路西法的活动被大范围监控,一旦离开地狱,天堂马上会收到消息。他确实可以在地狱调派猎手,但这样也无法解释天使的意外死亡与黑灵的关系。”
“天使的意外死亡和死亡信使有关?怎么解释?死亡信使同时猎杀天使和黑灵白灵?”章宪一语引发无声的恐慌。
“那是怪物吗?!所有的精神体都不放过的死亡信使?!”詹姆斯不敢相信这个假设。
“对,就是一个怪物。今天我召诸位来就是要大家清楚这一点,十字军现在面临的敌人,这个未露面的死亡信使,是一个怪物。我们不知道他(她)的来历,长相,能力,甚至还未捕捉到他的踪迹。”
靳明环视四周,取下一直藏在衣服里的十字吊坠。吊坠亮出来的一瞬间,章宪,任心岑,詹姆斯的右手手背都亮出了同样的十字架烙印,那是十字军的标志。
“十字军听令!大天使米迦勒在此,命令你们从即刻起,密切关注地狱各方的行动,核查黑灵白灵的处理情况,不得有误!一切行动,旨在以最快速度调查确认新任死亡信使的身份,并遏制他的恶行。”
“正义,忠诚,善良。吾以吾魂,誓死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