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忙,头昏眼花中。)
科伦·兰利牵着马漫步在云雾城的主街上。远方城堡的青铜大门高耸敞开,站着两排身着蓝衣的守卫。
此刻,科伦心里掂记的却是珂琳娜先前与自己的约定。可他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如果只是去拿一件对自己很有意义的东西,那为什么心中会有如此急切的感觉?只希望快点达到巴拉维兹,能再见到那位漂亮的女法师一面。
不得不承认,男人们很难抵挡美女的诱惑,自己也并不例外。比起还像小女孩般的丹妮娅,女法师对自己的吸引力的确是大了非常多。
除此之外,科伦又本能地感觉有些对不起丹妮娅。因为他事先并没向丹妮娅说明自己要单独前往巴拉维兹,只是向城主和丹尼尔辞行。城主慷慨,给了科伦五百红火山和一匹好马作为报酬。在离开前,他也没有去找丹妮娅,也就是担心小姑娘会缠着她要一起去巴拉维兹。如果真是那样,恐怕麻烦不小。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麻烦,科伦却自己也答不上来。
还好,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顺利地从东城门离开了云雾城。从地图上来看,之后要先向东行进维八十多里,到达一个叫三河镇的小城镇。然后转向东北行进二百里,便进入了有“铁城”之称的巴拉维兹地界。
与南方茂密的雨林地型不同,东边的路比较崎岖,也更险恶。需攀越多石的山丘和浓密树林,进入到满是陡峭隘口和深渊绝壁的阴影山谷。那里曾是矮人们的矿场,但早已荒弃了数百年之久。如今那里只是一片危机四伏的陡峭山林,除了有血腥山猫和双足飞龙四处出没,头顶的落石随时都会变成更大的危胁。山区中,地精的部落更是目无法纪的野蛮盗匪,它们熟悉山区的地型,成群结队地呼啸而至,抢劫并屠杀人数较少的旅人队伍。一旦周围的几个城市派出军队追剿,它们便又如积雪融化般消失得无影无踪。虽说谁也无法将地精当成什么大害,但要来往此地的商旅也必定带上大批护卫。而此刻科伦只有独行一人,惟一的保护便是他新打造的镀银宝剑。
科伦行至半途,天却下起雨来。他只得快马加鞭冒雨前进,争取早一刻抵达三河镇才是正道。大约到了下午二、三点的时候,雨总算停了,又有阳光渗进了眼帘。可前进的道路却不再通畅,一堆沉重的石块挡在了他前进的方向。
诺是常人,此时大约就会开始抱怨。抱怨时运不济,抱怨落石掉下的不是地方,然后或是想办法翻越石块,或是准备绕道而行。
但科伦却抽出了长剑,警惕地观察周遭的风吹草动。
很快,他的警惕带来了成果。利箭的破空声自上方的山脊间传来。科伦挥动长剑拍落了这只冷箭,紧接着他立刻用力拉动缰绳,调转马头向回奔去。这时头顶上碎石块如雨点般朝他砸来。他低头策马狂奔,但马腿却依然被某块长了尖角的石块刮过。他听见马儿受惊的尖啸,然后便随着它一起轰然倒地,被甩出了老远。
科伦用巧妙的滚翻技巧避免自己受到大的伤害。当他翻起身时,他看到了地精们正从自己头顶的山脊上轰然而下。它们总数大约四十,个个肤色暗黄,身体精瘦,穿着如泥土色的兽皮或是抢来的不合身护甲,它们的眼睛暗淡无光,如同一对红色的玻璃球。手里握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有锈蚀的长剑,削短的长矛,割草的镰刀,还有各种棍棒、匕首或是锤子。冲在最前面的地精正骑在一匹骨瘦如材的座狼背上,它的头上插着红色羽毛,披着一条破烂的红布披风,提着一支不太笔直的长枪。
科伦用双眼死死盯住地精骑兵。它冲的很快,当它扑过来时,科伦一闪身让过了声势惊人的座狼扑咬。他的脚下用力一转,调过头来将长剑刺进了座狼的咽喉。只听到“噗!”地一声结实的脆响,座狼的鲜血哗哗地喷涌出来。坐在狼背上的地精挺枪刺来,科伦一偏头让过枪头,同时伸手抓住枪杆用力一拉,把那不过四尺来高的牲畜拖到了地上。趁它摔的头晕眼花之时,他冲过去朝用力踩下一脚,正好将这地精的脖子压断。
在这之后,其它的地精才纷纷杀到。科伦一剑削开某只地精的脸,血和脑浆溅的老远。然后他开始在敌阵中跳起死亡剑舞,好像一阵旋风般地左杀右砍,切菜似地放倒了一片对手。
大约最先被杀死的是这些地精的首领,当发现科伦的实力远超过他们的想象之后,这些即没什么战术概念,而且又天性胆小的家伙们心里就开始打起了退堂鼓。现在它们只是依靠数量上的优势,把科伦包围在一个圆心之内。它们嚎叫着,胡乱挥动手中的武器,却谁也不敢先上前一步打破僵局。
科伦环顾四周,地精们仍差不多有三十之众。他虽没有受伤,却也担心如果这些家伙一时醒悟,只消一拥而上总能了结自己的性命。但似乎上天没给它们这个机会,突然有团黄烟在一群地精的脚下爆开。这股烟的气味极度刺鼻,又是打了个措手不及,结果地精群中顿时乱成了一团。
无论这团烟气是怎么来的,当下都是科伦脱逃的最好的机会。他立刻摒住呼吸,然后用尽全力挥剑在地精群中劈开了一个缺口。借着黄色烟雾的掩护,他一口气逃出了包围圈,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大道的方向狂奔。
身后仍有些地精追过来,科伦回头瞄了一眼,大约有十来个的样子。数量稍多了一些,他打算拖着它们再奔一段距离,等他们掉队的差不多了,再返身掩杀。
虽说地精的腿比较短,但奔跑的速度却不比人类慢多少。科伦带着后面的追兵奔了一里左右,身后仍有七,八个地精紧追不放。它们虽是胆小的生物,但追逐逃跑的猎物却一如本能般。当科伦觉得自己可以应付的过来时,他便停下来,转身面对那些地精。它们则基于惯性,也当头迎了上来。
追的最近的一只地精似乎发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它刚想放慢脚步看看情况,却被身后的同伴撞上,不由自主地朝着科伦的方向冲去。当看到剑锋劈向自己脑袋的方向时,它下意识地举起手中的大头木棒格档。但这个动作并没能保住它的性命,宝剑将木棒和它的脖子一齐斩断。
后来的情况却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科伦看见一枝锐利弩失自另一只地精的喉头穿出,它张大了嘴想要喊叫些什么,却只有鲜血不断涌出。在它倒地之前,又有一只地精死在了相同的方式下。
同伴的突然死亡,似乎给剩下的地精们一个提醒,它们突然想起了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然后就调头快速跑开了。
科伦不打算去追。他握紧手中的长剑,谨慎地环顾四周。但除了地上那几具还在淌血的尸首,周围似乎没有其它任何活物存在。
突然间,科伦觉得自己的身后好像多了个人。猛地一转身,他看到了一个全身都被包裹在藏藏青色皮甲里的男人。冷汗攀上了科伦的脑门,那人不知多久前就已经站在了那里,而自己却完全没发现对方的行动轨迹。
“别紧张,我的朋友。”那人的声音听起来稍有些沙哑,却包含有一种磁性的魅力。“我是盖洛特·加内尔。自由的旅行者,财富的平衡者。”
“科伦·兰利。一位普通的流浪的骑士而已。”虽然对眼前人抱有警惕,但科伦还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节。“但我想问,什么是‘财富的平衡者’?”
“其实,就是一名盗贼吧。”他耸耸肩表示无奈,然后伸手拉下了罩住头脸的兜帽。从暗灰色的帽子下露出的是一张相当无害的脸庞。短短地棕发梳理齐整,并用发油定了型。下巴修的干净挺刮,那双银灰色的眼眸显的炯炯有神。
科伦点点头。“盖洛特阁下的坦率让我感觉不错。”他伸出手掌和盖洛特的握在一起。“无论如何,多谢您今天助我解围。”
听到这话,盖洛特的脸上也显出一丝微笑,他随手又把兜帽戴上。在科伦想开口询问对方旅行的目的之前,盖洛特抢先问道:“我看科伦阁下是位技艺超群的武士。敢问阁下,独自一人穿过阴影山谷,可是为了去到巴拉维兹?”
“正是如此。”科伦一边回答,一边用眼睛上下打量着步行无声的盖洛特。他觉得盖洛特应该带着一柄劲弩,但在仔细的一番打量之后,他却失望地一无所获。
“让我猜猜。”盖洛特的语气中多了一丝调侃,“阁下一人,轻装,单骑又是急行。莫非是急着要去赴美人之约?”
他倒是说的不错!科伦心想。不论珂琳娜是不是大法师的身分,她是个标致的美人儿那肯定没错的。但是……这个陌生人是不是猜的太准了一些。
“盖洛特阁下,我真怀疑您是一位精通预言的法师。”科伦脸带微笑地盯着盖洛特,左手却轻轻按到了剑柄上。“不如您请接着告诉我,此次我是要去赴那位美人的约定呢?”
盖洛特没有马上回答。却伸过手来,在科伦的掌心中放了一个小小的东西。他马上察看,却发现是一粒如小指甲大小的淡绿色结晶体。
“这是什么?”科伦问。
“我当然不会是法师。倒是科伦阁下,您谨慎的有些过度了吧?”虽然看不到盖洛特的表情,科伦却也知道他在偷笑。“这只是一粒加了桉叶油的冰糖块而已。”
科伦把手上的晶体凑近鼻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清香。他把糖块慢慢放进嘴里,马上从舌尖传来了滑顺的甘甜。
“抱歉,是我多疑心了。”科伦干笑了一下。盖洛特马上摆了摆手表示这不重要。他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我觉得人生乐趣,不过三美。美女,美酒和美食。”他语带促狭地问道:“所以我能不能打听一下,科伦阁下这次去巴拉维兹,是要赴那位美人儿的约定呢?”
听了这话,科伦也忍不住要发笑。“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难道你会认得城里所有的美女么?”
“差不多是这样。”盖洛特的语气十分自信,“只要是常住或常来巴拉维兹城的美人儿,就没有我盖洛特·加内尔不认识的。除非,她不是我认为的美女。”
“就你?!”科伦不禁把他上下又看了遍。“吹牛也要有些分寸,乌鸦可长不出白毛。”
“只要你能报的出名字,我就能说出她住在城里的那个地方。”盖洛特显的有点儿激动,似乎对科伦的怀疑感到十分不快。他双拳紧握,几乎就要拍胸脯做保证了。
“珂琳娜……”科伦慢慢地说出这个名字,“嗯,太普通了记不起来了么?”
盖洛特没有回答。他慢慢转过脸,念出了一个人的全名:“珂琳娜·赫尔斯提克。是她么?”
科伦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然后,他从盖洛特的眼睛里能看到到诧异,震惊,甚至是有些恐惧的情绪。于是他颇有些担心地问对方,“你和珂琳娜大师有仇么?”
盖洛特沉默了一下,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仇恨……倒是没有,那怪不得她。”
他一边说,一边抬了左手,摘下黑色的手套后,露出的了一只银白色的金属手掌。
这下轮到科伦震惊和诧异了。“这是什么?一只铁手?”
“秘银傀儡之掌。”盖洛特轻描淡写地说着,“发生了一点小意外,所以她不得不留下了我的左手掌。”
“那你还不恨她?”科伦问他,“一只手,对于一名~神偷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这不能怪她。”盖洛特苦笑着回答道,“既然当贼,自然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这一刻,科伦·兰利觉得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