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初夏还是有点清凉。
石砌的亭子上爬满了植被,斑驳的墙体上布满了绿色的藤条,不时地,有几只蚂蚁在藤条上来回爬着,它们迷路似的来回跑着,偶尔也会钻进了墙上的一些缝隙之中。
亭子外面是一条安静地小河,小河清而透彻,可以看见里面来回游走的红鱼群。河面十分的平静,只有当河边的垂柳被清风拂过,才能溅起一点点的波纹。
马克喜欢这里。
喜欢安静。
静园。
一个被大多数学生和老师遗忘的角落,这个破败的园子就是马克的天堂,这里没有嘈杂,有的只是舒适。
他忘记了,好像是上周,也许是上上周,他独自一人坐在这里,偶然间看见她从身边经过。清雅,恬静,美丽!
他忘不了,忘不了擦肩而过的画面,那一瞬间的画面。
那画面像副画,定在了他的脑中。
他放下了手中的画笔,一个下人从身后走了过去,机灵地帮他收拾好画板,等到下人把画板折叠,准备收拾画册的时候,马克一把抓住了下人快要摸到画册的手。
这是她的画像!
只有自己才能碰!
下人被马克愤怒的目光吓得哆嗦了一下,急忙退了回去,不停地认错着。
马克没有理会,他只是爱抚着他的画册,爱抚着纸上的她。
他小心翼翼地把画册揣入怀中,望着四周这破败的园子,无声地叹息着。
这时,一个学生走了过来,他瞥了一眼脸色发白的下人,低着头,胆怯地说道:“马克少爷......”
马克挥了挥手,下人拿着画板退出远远地,他伸个懒腰,背对着学生,“什么事?”
马克问着。
“战印那小子回到班级了。和艾克打了一架。”
学生像个下人一般,话语亲切小声,生怕打扰到马克似的。
“哦?那个叫战印的家伙接近庭星轩了没?”
马克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学生,后者略微地低了低头。
“没有。”
学生回答着。
“对了,你刚才说两人打了一架,结果呢。”
马克回到了对话的主题,脸上的表情变得很是轻松。
“那个......艾克输了......”
学生支支吾吾地说着,简单的几个字,磨了半天。
马克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他紧闭着双眼,眉目有点杂乱,“那个画面一点也不美好,我可以想象。真是废物,给了他两件附魔装备,竟然还输了!”
马克虽然嘴上说着,但是表现得并不是很气恼,说到底,艾克只是他手中一个最没用的棋子,就算是毁了,也没法让他感到恼火,因为这枚棋子还没有达到让他恼火的地步。
“纹道五级召唤师,两件附魔装备。怎么输的?”
马克慢慢地走了过来,他经过学生的时候问了一句,然后继续往前走着,向着静园的入口,走了过去。下人和学生赶紧跟着他后面。
“战印修为大涨,到了纹道五级,主修应该是时间。我看见他使出了【冰环】,他还拿了一件附魔匕首。”
学生在马克的后背小心翼翼地走着,对着前方的马克有问必答。
“五级!五级?恩,这个画面也不美。【冰环】?你说【冰环】,那个画面,我可以想象,简直糟糕透了!”
马克的眉毛像个蚯蚓来回弯曲着,异常难看,学生不敢说话,跟着他走出了静园,融入那一片绿色之中......
......
急促地魔法铃声并没能一如往常的那样赶着学生,他们都围在战印的面前,恋恋不舍地向着教室走去,心中还在震撼于刚才战印那大力的一击。
几个学生在眼镜班长的指挥下,拖着昏迷的艾克,向着学院的医疗室走去,其余的学生也在班长的催促之下,陆陆续续地走进了教室,哈兰激动地搂着战印,肩并肩地走进了教室。
在刚才场地的一角,一个悬空的眼睛在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慢慢透明,直到消失不见。
杰克坐在办公室,啧啧称奇。
【窥探之眼】!
神铭级别法师专属技能,它可以让法师窥探远隔百码之外的场景。
刚才杰克触发了这一技能,让他远在办公室便可看清战印的“战场”。
【冰环】!
【平砍】!
或许同级的学生看不出端倪来,但是杰克却看得一清二楚。
战印使出【冰环】的时候已经大大地超出的杰克的想象,在杰克看来,入校两月,最多也是学习背咒语,没想到战印竟然来个越级,直接释放出技能来。
再有,【平砍】的力道足以让一个纹道五级的学生飞出,可见战印说自己是五级也并不是不可能,两个月五级!
天呐!
这个小家伙总是在打破自己的常识!
羡慕还有欣赏充斥着杰克的大脑,要不是听见走廊一个学生大喊有人场地切磋,他差一点就错过了这场好戏。
“战印!战印!你真是个有趣的孩子。”
杰克感慨着。
......
一只渡鸦飞过康斯坦城的墙垛,落在一个白色的阳台上。
一个老人一手抓了过去,扯下渡鸦腿上的一封卷信。
摊开,阅读。
老人的面容慢慢地凝重了起来,不一会儿,他看完了。
手心多了一束白焰,他把信给烧了,炙热的白焰吓着了渡鸦,它尖叫一声,飞了出去。
“吉米·威廉,还有战印......有意思......”
老人的目光变得呆滞了起来,干枯的脸皮上堆上了一层可怕的笑容。
.......
因为靠近雪盲山脉,纽恩特的晚风有些冰冷。
在这个边界的小镇上,到处都是战场的雇佣兵和一些破败的难民。
小镇最大的旅馆,纽恩特旅店在忙碌的一天后已经打烊了,除了几个零星的过客住店,大厅里安静地很。
黛米·科菲趴在柜台上睡着了,白天忙碌的生意,已经透支了她的体力。
突然,门上想起了一阵轻轻地叩门声。
“谁?住店吗?”
突然而来的叩门声惊醒了黛米,她伸个懒腰,雪白的藕臂从袖口出来几分。
黛米揉了揉睡眼,从柜子里拿出了一把弩箭。
“是我!”
门外想起了一个沙哑的声音,细小而又谨慎。
黛米急忙放下弩箭,小跑着走到门前,她听出了声音,知道来者。
寒冷的晚风从门外灌入,男人警惕了看了看,钻了进来,黛米顺手关门,锁上。
“这边。”
黛米甜甜地笑着,引着男人走到了一间客房,一股幽香的气味扑面而来,男人闻着气味,怔了一下。
她越来越有魅力了!
男人一进屋,退掉了厚重的棉袄,轻声的问道:“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发生吗?”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让黛米有些不适。
“没有,哦,对了,一月前,泰勒一行人经过这里。”
黛米如实地告诉了一切,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事情都一一讲给男人听,一双明目深深的注视着他。
“恩,那么战况怎么样了?”
男人并没有理会黛米那深情的眼神,他把棉袄挂在衣架上,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倒了一杯温水,一饮而尽。
“大明和艾兰特停战了,北海境地被迫割入大明领土,估计一时半会打不起来了,最近店里几乎没有艾兰特的士兵,有的只是清一色的大明机械部队,听说会有一大批大明人过来定居,坐实北海境地。”
黛米一边说着,一边夺过男人的杯子,又续上了一杯水,递给了男人,男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下了,不过他并没有喝,只是把杯子轻轻地放在桌子上。
“好了,天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局势不太平,自己多加小心。”
长途跋涉让男人感到疲惫,他想要休息了。
他刻意不去看黛米的眼睛,这些年来,黛米看待自己的眼光越来越异样,警觉的他是明白的,正是这种明白让他多了几分顾虑,他把黛米带回来的时候,黛米还只是个孩子。
哪怕是现在,她依然是个孩子,男人一直这么认为。
黛米失望地眼神仿佛像个水潭,浑浊不堪,她勉强地微微一笑,轻声地往门口走去。
“哦,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走了出去又回来了,“最近,阿斯纳港城那边不时会有三两个牧师协会的人在店里喝酒,打扮像是普通的路人一样,不过还是被我们识破了,一连好几月了,不过只是过来喝酒,并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所以我刚才并没放在心上,就没向你......”
黛米话还没说完,她发现男人的脸色突然间难看了起来。
“怎么了?”
黛米关心的询问着。
“没事。”
男人淡淡地舒展了下嘴角,他沉默了好大一会儿,对着黛米严肃地说道:“你明天叫见魔去趟天纹帝国,去阿斯纳,叫他去那里保护下店面,遇到牧师协会不要动粗。还有,做好情报工作,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立即撤出天纹帝国,去总公会。”
见魔是男人手下一个天纹级别的刺客,黛米也不知道见魔的身份,只是有一年下着大雪,他跟着男人便来到了这里。
见魔不近人情,对着公会里其余的人从来都是爱理不理,冷冰冰的,唯独对待自己还稍微温和一些。
黛米从男人的嘱咐中听出了问题的严重性,见魔竟然亲自去阿斯纳!
“恩,知道了。”
黛米心中微微一叹,见到男人的机会不多,并且都很仓促。
已经有很久,大概有四年,不就五年,好像也是见魔来到旅店的那年,从那年的大雪过后,男人就很少有机会和她坐在一起吃顿饭了。
她很怀念幼时的时光,那时候,她天天跟着男人的后面,跑着,跳着,笑着,很是开心。
也许是因为自己是个被诸神诅咒的人!
所以男人对她......
黛米不敢想,黑色的瞳孔上布满了一层晶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