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经快到医院,用来止血的毛巾已经粘在头上。周天快速挂了外科的号,就来到外科诊室。
路上,无论患者还是医生,都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哥俩,很多人都被周铁柱身上的气味熏着,捂着鼻子纷纷让路。
接诊的是个男医生,二人一坐下,男医生就把挂在胸前的口罩戴在嘴上。
“大夫,他头破了?”周天说道。
“病历本带了吗?”大夫冷冰冰的问道。
“还要病例本啊?没有。”周天回答。
“没有就去买,下一个。”大夫有些不耐烦。
“他现在正在流血,能不能先包扎。”周天请求。
“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没病历本怎么看病!”大夫更看不起二人了。
周天正要理论,周铁柱说:“哥,咱就先去买一个吧!”说着拉着周天就往外走。
周天也知道人在矮檐下,不敢不低头的道理,便说:“我去买,你在这儿等着!”
“他也出去,他在这儿,别人怎么进来看病啊!”大夫已经很不耐烦,站起身,将窗户又开打了点。
等哥俩回来的时候,屋里还是没有人,都被周铁柱留下的味道吓到别的诊室了。
“怎么伤的?”大夫面无表情的问道。
“是被……”周天刚想说是被木棒打的,周铁柱就用脚踢了一下儿周天的脚。
“是抬头不小心让窗户撞的”周天改口说。
“是铁窗户吗?”大夫又问。
这跟窗户有关系吗?周天心里别扭。“是木头窗户。”周铁柱看出周天不爽,就自己回答。
“那破伤风针还打吗?”大夫问道。
“不用,我皮实。”周铁柱回答,大夫一看这俩人也没什么钱,加上口罩里时不时钻进来的臭味儿,龙飞凤舞的开出了单子,并写好了病例。
周天一看,那个字跟狗爬的差不多,根本认不清楚。
周天交完费,让周铁柱去处置室,包扎伤口,自己去拿药。
等到周天拿完药回来,却看见周铁柱还在处置室外面站着,眼里还有些无奈和委屈。
“哥,我不包扎了,这点伤几天就好了!”
原来,周铁柱不认几个字,别人嫌脏躲着他,也没法问,好不容易找到处置室。
门口挂着白布帘,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了几个女人的说笑声。下午一般没有多少外科门诊,几个护士正在试穿新款的女士牛仔裙。
“这儿是处置室吗?”周铁柱朝里面问道。
“不认字啊,这还问。等会儿。”一个女人说道。
半天,门开了,走出两个女护士,看到周铁柱都快速躲开了。周铁柱这才进去。
门里的两个护士顿时冷若冰霜,四道寒光从口罩上面的眼睛里射出,恨不得用眼睛将周铁柱推出去。
周铁柱看出了两人的反感,不好意思的坐在凳子上。
“哎呀,我的衣服!”一个女护士惊叫起来。
周铁柱正坐在她刚买的牛仔裙上。
这条裙子是最新款,花了这个护士小半个月的工资,还没上身就被脏兮兮的周铁柱给坐了。小护士一声娇斥,让周铁柱滚出去。……
周天了解完情况,听到屋里一个护士对另一个说:“这医院怎么了,臭要饭的都随便往里放,赶明儿就快给猪狗做手术了。”
周天听不下去,这哪是白衣天使应该说的话,左手一撩帘子,就冲到了屋里。
这时的周天眼中已经喷火,本来英俊的脸也显得有些扭曲,着实把两个护士吓了一跳。
“你们还是不是大夫,知不知道救死扶伤?我问你们到底治不治。”说这话,周天又上前一步。
这可吓坏了两个护士,以往都是她们将病人玩弄于鼓掌之间,现在都有些惊慌失措。
“救命啊,打人了!”一个护士喊了起来。
周天也被弄蒙了,依他的脾气,绝对不会打一个女人。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怎么回事?”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传进处置室,紧跟着走进好几个人。
进来的正是东山第一医院的副院长冯厚德和几个科主任。今天是每月一次的全院巡视,没想到来到门诊碰到了这个事情。
了解完情况,冯厚德看向周天,真诚的说:“小伙子,是我们医院不对,医生不能挑病人,我先赔礼了!”
周天看着冯厚德很眼熟,一时想不起来。话是开心锁,周天的火气已经消了很多。“院长,也怪我有些着急。”
冯厚德看周天说话真诚,接着说:“医患关系日趋紧张,还是缺乏沟通和理解。我们这些护士,可能是职业特点,都有些轻微的洁癖,言语上有些过激,你们能谅解最好!”
这话说出来,不光是周天和周铁柱,在场的医生护士心里都很赞成,还是领导有水平。事态得以平息,还含蓄的点出了周天他们的问题。
周天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两个护士都说:“冯院长,我们错了!”
冯厚德哈哈一笑,说道:“好了,不打不相识,赶快处理伤口吧,天热容易感染。”说着转身就准备带领众人离开。
“冯院长!”周天叫了出来,“您是董学堂的同学吗?”
“你是?”冯厚德诧异的看着周天。
几年前,周大山昏迷后,董学堂曾经找到老同学的关系,来碧海市治疗。找到的就是同学冯厚德,他当时已经是知名的脑外科专家了。
两人叙谈了几句,听说周天考上了东山医科大学,重重的拍了拍周天的肩膀,以示鼓励。
临走时,还在纸上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和家庭住址,邀请周天去家里做客。
护士们看到周天竟然认识院长,自然也不敢怠慢,准备认真的给周铁柱包扎。
周天绝不是得理不让人,明白周铁柱实在太脏,便自告奋勇清理伤口。
身为猎户,皮外伤少不了,周天从小就没少见处理伤口的过程,一看周铁柱确实太脏,就想给他彻底清理一下。
他先用剃刀利索的将周铁柱的头发全部刮掉,看到头皮垢厚厚的一层,就用酒精沾湿纱布,将周铁柱头顶弄得一干二净。不过纱布足足用了一包。
两个护士都夸周天利索,将来绝对能当个好外科大夫。当然后面的清创和包扎,还是由护士来操作。周天也不坚持,趁机将地上的头发和纱布都扫干净。
这时,一个大夫拿着钱给周天,说是冯院长用自己的药费额度交了费用,就把周天交的钱都退了回来。
周天心想,有机会一定得报答冯厚德,虽然他没有让父亲清醒过来,但当时就减免了自家很多费用,一直也没有顾上感谢。
出了医院,周天看着周铁柱,突然乐了起来。原来刚才用纱布清理头顶,捎上脑门。擦着的地方都露出了皮肤本色,更显得其他地方又黑又脏,成了三花脸。
周天看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现在去学校肯定也找不到老师。干脆提议二人去洗个澡,再找个住宿的地方。
周天真是把周铁柱当成了亲弟弟,自己都不舍得买衣服,还从小摊上给周铁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买了一套。
好在现在是夏天,衣物少而且便宜。不过这也让周铁柱眼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