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浓,万山枫叶红似火,一夜风雨,山道青石台阶上,杏黄枯叶铺满了整条山道,一个清秀的身影现身在山道上,踏着青石的台阶,扬起片片落叶,就像放飞一只只蹁跹的蝴蝶,让人心情愉悦。
然而此时出现在山道间行走的清秀身影,却是无心欣赏美景,他双眉紧锁,满脸的阴云,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蒙上了一层阴霾,显得心事重重。
智衍在寺里等了几日,参加完慧能主持的祭奠,便一刻不停下了山,一路上,他都是这样的心事沉重,对于一个还是十三岁的少年,前路的迷茫,足够让他茫然无措该如何走好第一步。
不知不觉,智衍走到了山道的尽头,旁边就是一片倒塌的木头,正是智衍阿爷所居住的茅草棚倒塌的残骸,一些干涸的血迹尚还遗留在地上,看到这些,智衍一阵失神,心中又难过起来,眉头也皱的更深了,他回头望了望远山隐隐约约崭露一角的古刹,便收回了目光,眼光如铁,大步向前。
在这一路上,他已经想好怎么去做了,他一直很奇怪自己曾经给了阿爷数目不小的银票去找个新住所,阿爷是很听他的嘱咐的,但阿爷却仍居住在茅草棚中,并且在这几日为阿爷换洗衣物,也没有在阿爷的身上看到有银票,这其中莫非有什么隐情,所以他的第一步就是去山下的村庄里,打探一下阿爷到底有去过找房子没有,若是有人抢夺了阿爷的银票,那么……想到这里,智衍的眼睛逐渐咪了起来,目光中透露出一丝狠辣。
山下的村庄并没有多远,而正是因为它靠近入山口,常年会有香客进山拜佛,路过此处在这村中暂歇,所以这个村庄算是附近十里八乡最为富裕的村庄。
一眼望去,在村庄的外围是一片片纵横交错的稻田,如今正是稻谷成熟的季节,稻子上挂满了黄橙橙的稻穗,阳光照射下,金光灿灿,散发出稻谷特有的清香,闻之让人心旷神怡,理所当然的,这个村庄便被人们叫做稻香村。
稻香村很大,跟一个小型的县府占地相差无二,在稻香村中最为有名乃是村中三层楼高的悦来客栈,悦来客栈中最出众的当属用这稻香村的稻米古法秘酿的米酒,米酒清澈透亮,闻之芳香醇馥,入口极为甘美细腻,久之一股淡淡清香弥留齿间久久不散。
智衍站在这悦来客栈下,仰望着那迎风招展的旗幡,一滴汗珠凝聚在他的鼻尖,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滴落下地。
客栈外招呼着客人的店小二正好瞧见这一幕,颇为不解这个俊秀的小和尚站在这里光望着自己家旗杆做什么,这旗杆有什么好望的!
但他还是面带着笑容,走上前来,热情的向智衍招呼道:“这位小师傅,今儿天热,小的见您在这儿站了好半天了,要不小师傅进本店来喝口凉茶,点些小菜,休息一下如何?”
“额!”智衍低头看向店小二,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朝他微微一笑开口道:“不用叫我小师傅,我已经下山还俗了。”
“额!”店小二不禁错愕,转而更加热情的招呼道:“那感情可好,来来来……客官快请进!来尝一尝本店的招牌米酒,这可是今年的头一酿,保证客官您喝上一口啊!消热解渴,唇齿留香!”
“也好!那就来一壶尝尝。”这稻香村的特酿米酒,智衍也是老早就听说过,芳香宜人,远近驰名,但是以前他作为一个僧人在寺院修行,有寺规在,还不敢去品尝一二,如今既然还了俗,就没有这个顾忌,正好品尝一番,避一避这正午炽烈的阳光。
店小二热情地带着智衍坐到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自顾自的取酒去了,智衍放下包裹,窗外正好拂来一阵清风,清爽怡人,混身的热气不由消减了几分。
此刻外面太阳正大,窗外没什么可看的,智衍没事打量起这远近驰名的悦来客栈,它的大堂很是宽阔,但它并未如一般的酒楼客栈装潢的豪华富贵,而是装饰的十分古朴,朱砂红的木柱分立四个角,在木柱下简简单单的装饰一些盆栽,木柱之间是大片镶着莲花的墙壁,墙壁中央特意留下的空白没有挂什么风花雪月的字画,而仅仅是挂着一些佛家典故的字画,显得格外清新脱俗。
此刻,在这悦来客栈的大堂内并没有多少客人,只是在那莲花壁下,有一位白衣飘飘,气宇轩昂的青年,背负着手,静静地站立载那里仰着头,似乎在聚精会神的欣赏着壁上的字画。
“客官!您的酒来了,小的给你满上!”店小二带上一壶酒,几碟小菜来到智衍的身前,放下酒菜,殷勤地为智衍斟满酒杯。
智衍端起酒杯,一眼看去,薄如蝉翼的白瓷酒杯中,这米酒果然是清澈见底,如一汪清泉盛于在美玉之中,一股迷人的清香直钻人鼻中,一杯饮下,初时甜如蜜,而后淡淡酒味绽放径入心里,直叫人回味唇齿间的一味清香。
“真是好酒!酒香招来云外客,醇厚引出洞中仙。”白衣飘飘的青年,衣袖纷飞,手清扬,一杯佳醴仰头而尽,吟出一句诗句,脸上晕红微有醉意,神采风韵遗世而出众。
“公子高才!”客栈掌柜闻听这一句诗,不禁眉飞色舞,这句诗太适合酒肆用作门联了,顿时鼓起掌来,高声赞扬道:“公子今日店中一切酒费小店全免了,恳请公子留下墨宝可好?”
“这有何难!拿笔来!”白衣青年停下手,直视着店掌柜,眼若繁星明亮璀璨,眉如刻刀细细雕琢,宛如一派神仙中人。
店小二听话,屁颠屁颠的取出笔墨,为其研起磨来,旁边掌柜拿起一壶酒亲自为其斟上,白衣青年一手握杯,一手执笔,“唰唰唰”朝那墙壁空白处一挥而就,留下落款,举起酒杯一仰而尽,长声大笑着踏步离去。
智衍在一旁注意到这白衣青年,一直看着他留下墨宝,施施然潇洒离去,不禁暗中唏嘘,世间才俊何其多,真是风采夺目,这人到底是谁?智衍目光向那副字看去,掌柜正拿着那字小心翼翼的吹干,底下的落款赫然写着玉京宁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