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一杨的苏醒让整个医院大为震惊。他不仅完全处于清完全醒状态,身体状况也恢复良好,留院观察了两天,医生见他没有其他异常,也就安排出院了。
回到家中,我见乔一杨对家中的一切并没有陌生的感觉,有些不解道:“明明已经记起来现实中的事情了,为什么还要装?”
“没有啊,我真的不记得!”乔一杨笑道。从醒来之后他就一直看着我,吃饭睡觉洗漱画画,没有一刻离开过他的视线。我真以为他是被梦境吓到了,才会患得患失怕我消失了,可从医院开车回家,他并没有用导航。走进家门,对房间中的一切都没有陌生感,让我不得不怀疑他已经记起来现实中的事情了。
“真没有吗?”我看着他。
他目光闪烁,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道:“真的没有啊!”
我坐到了他的身边:“老公,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什么事啊?”
“以后不许对我撒谎,善意的也不行!”
乔一杨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我不会对你说谎的。”
“看着我!”
乔一杨看着我。
“是不是想起来了?”
“是!”乔一杨说着抱住了我道:“只是不想告诉你,我就可以多一分有恃无恐的偏爱。因为你丢失了我们的那四年,现在对我的情感还停留在没有安全感的阶段。这是想用我的忘记,让你放下戒备。不要生气好不好?我不是故意骗你的。”
“傻瓜!我不会生气了,下不为例。我要去工作了,你先洗漱吧!”我说着吻了一下他的额头,上楼进了书房。
刚关上房门,我就感觉脊背传来一阵凉意。我硬着头皮转过身,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人道:“好久不见,这段时间生病了就没在家,你还好吗?”
我边说着边走到书桌前坐下,手好痒,我总不能因为怕你不画画了吧!
那女人悠悠的飘到了我的面前,我心中暗道:姐姐咱能正常点吗?其他鬼都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你可能别吓人,我到现在都没敢看你的脸呢?求我办事还那么高调,当心我不理你啊!
那女鬼飘到我面前没有说话,我也没敢看她,随手拿起一旁的铅笔在纸上画了起来。并不是我不帮你,你自己不说,我也没办法喽。画画就像入定了,你是鬼也别想打扰我!
一夜中,乔一杨间或给我换了几次咖啡,那个女鬼也时隐时现,不过我的心思都在画上,乔一杨和那女鬼说了什么我也没听见。当我画完最后一张的时候,自己就精疲力竭地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鼻翼间萦绕着饭菜香,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我舔了舔嘴唇慢慢的睁开眼睛。
乔一杨微笑着将一盘刚出锅的牛排放到了床头桌子上道:“你睡了好久,该吃点东西了!”
我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睡在了卧室的床上。卧室里开着灯,光线很柔和。乔一杨穿着一身正装打理了发型,像是要出门的样子。我伸了一个懒腰,抱着枕头坐在一旁发呆。
“昨天《飞车惊梦》已经完稿,是不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乔一杨坐在床前切了一块牛排递到了我的嘴边。
“不是,我在想宝宝!”我吃了一口,刚做好的牛排美味可口鲜嫩无比。
“听说她去美国了?”乔一杨慢条斯理地切牛排。
“是的,很突然!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好担心她。”
“应该不会有事的,也许下一次你见到她,她已经梦想成真了!”乔一杨又递来一块牛排。
我乖乖的吃了,不再说话。
吃完后,乔一杨递过来一杯牛奶道:“喝完之后再睡会吧,爸妈回来了,他们好像听说了什么?我去见见他们,让他们放心,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的!”
“那位?!……”乔一杨欲言又止道:“我还是不放心,要不然你跟我一起去见爸妈吧!在车上睡会好不好?”
“没事,昨天太忙没顾及到她,今天我想跟她好好俩聊,你在家也不方便!回来的时候买条鲈鱼,我想喝鱼汤了!”
“好吧!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啊!”
我点了点头,乔一杨吻了一下我的额头走了出去。我喝完牛奶,窝在床上,拿起手机,打开了微信。宝宝还是没有回我消息,我翻了翻她的动态也没有更新,便给她发了一句“宝宝,好担心你,看到消息回我一下好吗?”
等了半晌没有回应,我将手机放到了一旁,抱着枕头想要继续睡觉。
“吱呀!”一声,卧室的门慢慢的关上了,我长叹一口气坐起了身,房间中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电压不稳,让我想起恐怖片里惊魂夺命的一幕幕,可此时我笑不出来了,我有些生气地大声道:“你有话好好说,别装神弄鬼好吗?你有什么难处,只要在我能力之内,我都可以尽力帮你,你没必要这样吓唬我伤害我吧?”
房间中的灯停止了闪烁,门前出现一个白衣女人。
“这一次可以好好听我说话吗?其实我并不想伤害你,只是每次跟你说话的时候,你都不在听,像是在逃避我,所以,之前多有抱歉。”
“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听不到,后来能听到声音却很怕你,我也并不是有意这样的。你叫林斐然是吗?你的丈夫叫秦丘羽对吗?你死于白血病,去世之前你们不是已经在一起了吗?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啊!”我感觉我的语气有点生硬,那个女人脸色苍白没有太多表情似乎不是很介意。
“住在这里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有一个那么爱我的丈夫,还有一个这么温暖充满希望的家,我感觉人生已经很美好,本来已经没有遗憾了。可是,就在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的时候,我看到了我最爱的人变成了最可怕的样子。他曾经是那么忠厚老实、诚恳善良的一个人,现在已经堕落得让我看不清他的灵魂了。我实在放心不下他,所以又再次返回人间。下面的鬼差告诉我,人间有浑身发光的人可以看到我们这些鬼魂,帮我们完成心愿。所以我就找到了你,你帮帮我救救他好不好?”
“你说他堕落了吗?”
“是的!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年的秦丘羽了。我死后,他辞掉了工作,带着仅有的积蓄和四处借到的钱下海经商。外人看来他是一路风生水起,可是这其中走了很多弯路,后来有认识了一些不好的人,现在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林斐然说着失声痛哭了起来道:“我每天在那种灯红酒绿的场所看着他沉沦却束手无策,我真恨我自己。是当年的穷困窘迫和我的离世让他心性大变,他现在已经不能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你帮帮他吧,我求你了!”
我理了理头发,有些惆怅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个社会上有很多你说的这种人!也许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你在世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展示自己的丑恶面罢了!金钱和权势是很容易让人迷失的。”
林斐然瞪大眼睛看着我,她的面容有些扭曲的大声控诉道:“不,他才不是这个样子!他是一个好人,他是一个好人……”
窗前狂风大作,房间灯光闪烁,所有的东西都在摇晃。我吓的蜷缩着身子紧抱着被子,她要变成厉鬼了吗?
“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知道他是个好人?”我大声道。
“你要帮我,你要帮我!”
她的声音沙哑,听得我全身发麻。
“我要怎么帮你啊!我又不是心理医生,他心性已经变了,我怎么帮他改回来?”
“你要帮我,你要帮我!他是好人,他是好人……”她的声音听起来愈加恐怖。
“啪啪啪!”房间的灯和窗子的玻璃声音爆裂了,房间的东西被晃得七零八落,黑暗中我只感觉被子慢慢升起,一只手向我的身体伸了过来。
“我帮你,我帮你!”我闭上眼睛紧抱双腿大声道。
世界一瞬间安静了下来,我慢慢的睁开眼睛,惊慌地看着四周,只见一袭白衣的林斐然端着一枝蜡烛出现在黑暗中。
我倒舒一口冷气看着她。
她微笑着看着我,很平和,仿佛之前的种种都没有发生过。
我强挤出一丝微笑着柔声道:“姐姐,你要我怎么帮你啊!”古元杰说得没错,这些鬼真的比人很直接,他们没有花花肠子,只有恐吓威胁,身上的十三精神让我跪服,我快被逼疯了!
“你先穿衣服,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我犹豫了一下,战战兢兢地问道:“危险吗?我会不会死在那里?上次我跟一个小男孩去了废弃的厂房,在那里差点被坏人杀了。你要再带我去危险的地方,还不如现在就杀了我,好歹是死在自己的家里,我心安点!”
她淡笑:“不危险,那边人很多,不会有危险的!”
我有些不敢相信,可还是乖乖的穿上了衣服。
这个地方果然有很多人,还没走进去,我就被里面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给刺激到了。我看了看一旁的门头上写着“有情吧”的字样,我微笑道:“好姐姐,我不常进酒吧,人太多太吵了,我不适应!”
林斐然眼睛鲜红的等着我,我将话咽了回去,走进了那个有情吧。
酒吧里乌压压全是人,吵得要死,我看了看一旁的林斐然道:“你不是不喜欢见异性吗?这边有很多不太规矩的陌生男人,你难道不怕吗?”
林斐然道:“我只是不喜欢见陌生异性朋友,并不怕见陌生异性!你和乔一杨曾经帮过我,是我的朋友,而这边的人和我的生活没有交集,我见他们才不会害怕呢!走廊尽头往右拐,进第三个包厢!”
“别人的包厢我进去不太好吧?”
见林斐然的眼睛又变成了红色,我头也不回的大步向包厢走去。
推开包厢门,就有一个妆容很浓艳的女人笑着拉着我道:“你是欢欢吧,你可来了,王总等你好久了?”
我推开她有些不适应道:“你认错人了,我是来找人的!”
包间声音太吵光线很昏暗,那个女人没听清我再说什么,就把我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我一看房中有男男女女七八个人,男的都是西装革履的,女的都穿着超短裙。我看着一旁的林斐然道:“我们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林斐然看着众人中间的一个男人道:“没有,就是这里!”
我循着他的目光看到了秦丘羽,他正搂着一个女人在那里接吻,双手不规矩的抚摸着那女人的身体。
光线很昏暗,我隐约可以看到他的形貌,他比照片上胖了很多。我正要起身跟他说话,一只肥厚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一转头看到了一个肥头大耳的老男人。
“你就是欢欢啊,长的很清秀啊!今年多大了?”
被他喷得一脸酒气,我闭上眼睛,强压制心头的怒意道:“你认错人了,把手拿开!”
“别开玩笑了,我是花了大价钱把你请来的。怎么会认错人呢?”那男人嬉笑笑着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
我蹭地站起身给了他一巴掌大声道:“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包间中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被我打得那个老男人揉了揉被打的脸,慢慢站起身拉过我的手道:“我玩女人从来不用给钱的!今天就算是认错人了,你也要陪我玩!”
听他说完,我只感觉身体被一股强力甩到了沙发上,身上的手机也甩了出去。我有些惊慌地看着他,房间众人都站在了一旁,那个男人一步步向我走来。我看向了一旁的林斐然,只见她满眼鲜红的看着那个秦丘羽。
我看向秦丘羽大声道:“秦丘羽,秦丘羽,是我,救我啊!”
那男人停住了脚步看向了秦丘羽,房间里的人都看向了秦丘羽。
秦丘羽松开了搂着的女人,走上前问道:“你认识我吗?额,啊,是……是你!”他认出了我把我扶起来道:“小小,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我刚要说什么,他打断了我的话微笑着对房间中的人道:“一场误会,她是来找我的!真的很抱歉,王总,今天唐突了,改天我一定登门道歉!”
“她是你的女人吗?”那个众人口中的王总开口问道。
“不是!是……”
那个王总打断了秦丘羽的话道:“不是就好,我答应把洪湖区的两个亿的项目给你!今天的事,你别管!我以后都不会亏待你的。”
秦丘羽低笑了两声,咬了咬下唇,抬眼看着他道:“以前我一定会同意,不过今天……多谢您的好意,现在我不需要这个项目了!”他说着扶起我道:“我们走吧!”
还没走到门口,就听到那个王总道:“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跟我作对,你想过后果吗?”
秦丘羽不再言语扶我走出了包厢,在酒吧安静的一角坐了下来。
“刚刚吓坏了吧!”他递给我一杯水。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了,只是想赌一把!”我接过水喝了一口。
“我什么都忘记了,也不会忘记你!很多时候,做梦还能梦到你陪我在医院哭的情景,那是我最绝望的时候,那份恩情我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去报答!”
听他说着,我看到了林斐然坐到了她的身边,她眼中满溢着深情。
我问道:“你现在……还好吗?”
他轻松道:“你也看到了,我很好!现在随手做个项目都是过亿的,车子房子应有尽有,再不会像以前那样潦倒窘迫了。”
我笑了两声,低下了头。
正在这时,一个酒瓶砸到了我们的桌子上。酒吧里的人吓得四散开去,台上唱歌跳舞的女人也惊慌的下了台,一帮人提着棍子走了过来。
我吓得蜷缩到了一旁有点不明所以地看着林斐然:“什么状况!”
酒吧的灯忽明忽暗,秦丘羽拉着我的手道:“是王总的人,我们快走!”
哪里能走掉啊,还没走两步就被那十几号打手给围起来了,他们一个个都穿着紧身T恤拿着木棍,身上的肌肉像金刚一样凸起。我心底发凉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好姐姐,你能把威胁我的力量用在他们身上吗?你要不帮我们,这下就死定了!”
我的话刚落音,楼上传来那个王总的声音:“既然你是养不熟的白眼狼,那也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个王总说着丢掉了手中的雪茄转身离开了。
一个打手把我拉到了一旁,一群人拿着棍子打向了秦丘羽,我惊呼:“林斐然,救命啊!”
“啪啪啪啪……”酒吧的灯在闪烁中爆破了,眼前一片昏暗,在打手的一声声痛苦的呻吟中,我被一只手拉着跑出了酒吧!
我们跑了好长一段路,秦丘羽才将我松开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我没有!”我后退一步看着他身后的林斐然。
“你刚刚有叫斐然的名字,她还活着吗?她在哪里?”秦丘羽说着紧抓着头发道:“不可能,我亲眼看到她被火化的。为什么?你刚刚为什么叫她的名字?她在哪?她在哪?”
秦丘羽的情绪很不稳定,他面容扭曲像疯了一样。林斐然流着泪,平静的站在一旁看着。
秦丘羽上前抓着我的双臂道:“快告诉我,她在哪?”
“她……她在你身后……”我的手指了指林斐然站着的方向。
秦丘羽转过了头,他自然看不到什么。
“林斐然已经死了,我呼唤的是她的魂魄。出了车祸后,我能看到鬼魂,而你,是看不到她的!她的魂魄一直在家里徘徊不肯离去,今天我才知道她有未了的心愿,就跟着她来见你。”我说着站在了林斐然的身边,林斐然含泪抚摸着他的脸庞,他仿佛感觉到了,身体一震眼泪流了下来。
听着林斐然的言语,我对秦丘羽道:“她说:我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在下面的时候看到你的生活是这个样子,我真的很心痛。我不知道你为什会变成这个样子,也许是因为过去我们一无所有我们被窘迫逼到绝境,是怕了那种穷困的生活,可那时我们心中有爱有温暖有希望有一份热忱和赤诚。现在呢,你有很多钱,有很多房子,有很多女人,却变成了我不认识的样子。我并不介意你喜欢上别人,可我介意你对人对事再无真心,还有为了做一些事情去伤害别人。真的让我感觉很陌生,我不想你这条路走到黑,丘羽,做回原来的你好吗?”
秦丘羽慢慢跪了下来他失声痛哭道:“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弥补你,你回来好不好?你回来好不好?”
林斐然蹲下身抱住了秦丘羽。
我对秦丘羽道:“她说:我已经死了,已经回不来的。你让我放心好吗?你再这样下去,我走得也不安心。对不起,我不能陪你,若是因为我的离开让你心性大变我真很难受。”
“不,不是因为你!是我自己,都是我不好,是我太贪婪太自私,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我一点都不怪你,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依旧是我认识的我深爱的那个秦丘羽。”
秦丘羽慢慢地伸出了手,林斐然将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秦丘羽开口道:“好想你,陪陪我好吗?我知道以后该怎么做了!”他说着拉着秦斐然离开了。
看着路灯下二人渐行渐远的背影,我的眼睛湿润了。见两人消失在眼前,我才想起来给乔一杨打电话。摸了摸周身,才意识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我忙拦了车赶回家,刚到家就看到房子门口停着警车,我给师傅钱赶紧下了车。
“找人啊,你们快去找人,你们都在这里干什么……”乔一杨像疯了一样和警察争吵。他爸妈在一旁拦着他,一个劲的让他平静下来。
见我下车,他忙跑到我面前看了看我周身道:“小小,你没事吧?”
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有些恍惚,我摇了摇头。
乔一杨抓紧我再次问道:“家里面乱成那样,真的没事吗?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真的没事,我很好!”
乔一杨将我抱在了怀里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还以为要再次失去你了!”
乔爸乔妈和警察也走了过来。
我看了看他们不知该如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