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身破损，神魂俱灭这样糟糕的事情，凌臻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有预想到这个时候，还要向一个俗人乞讨一泡……一阳真水。
阳力很淡，但很纯，对方是货真价实的童子之身。少年很大方，也很为人着想，一手把扒着裤子，一手捏着小雀儿。
“你还要吗？我还有很多。如果你不方便也没有关系，我很厉害，闭着眼睛都能尿进夜壶里。喏，刚才你也看见了。”
拿本座的嘴来和尿壶比？凌臻强压下心头的怒意，他已经没有余力来发火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呆滞的眼神，木讷的表情，僵硬的躯体，还有那满是黑灰小萝卜一般手指。除了那捏在手里的玩意儿有几分本钱，再半分的可取之处。
即使只用肉眼，凌臻都可以确定，这少年的根骨资质乃是下下之选。他深吸一口气，暗叹自己糟糕的运气。
如今到了绝境，夺舍取身凌臻不介意做，只是眼前的这肉身实在不堪入眼。难道人饿得急了，就可以吃屎喝尿吗？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哦，本座刚才喝的是一阳真水，没错，是一阳真水！
凌臻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终于提起了裤子，用袖子擦了擦鼻涕，“我叫阿呆，哦，我的大名叫石坚。”
凌臻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长得很呆，笨得像石头，还真是人如其名。
“石坚，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人来，聪明伶俐点的，身体强壮的也行，我需要帮助。“
“哦，好。“石坚很热心，答应的也痛快，”明天我就带东子过来，他很聪明，力气也很大。“
“为什么要明天，我已经等不及了！“凌臻不由得喝问一声，却感到一阵头晕目眩，现在他连一刻钟都等不了。
石坚被吓了一个哆嗦，“有……有点远，和这里最近的人也要有二十里路。”
凌臻失望的闭上了双眼，心中默默的盘算着。
“这位……大……大人，你是不是不舒服，我还有很多，要不要再来一点……“
热情又啰嗦的话语，凌臻充耳不闻，等睁开眼时，神情变得坚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他和颜悦色的道：“石坚，我交给你一件东西，记得帮我保管好，过几年我来取，你看行吗？“
石坚愣了愣，呆板的脸上竟露出一丝的市侩的笑，“不过我不能白白的给你帮忙，你要给我一些报酬。“
凌臻同样笑了笑，对方的要求实在合情合理，这个世界固然残酷，通过劳动获得报酬却是这个世界颠不破的真理。
他笑了笑道：“没有问题！我可以给你一颗……”
“不！”少年突然粗暴的打断他，“两颗，至少两颗下品……中品晶石，毕竟几年的时间很长！”
石坚歪着脑袋看着对方，心中焦急的等待的回复。看对方愁眉不展的样子，一定是被自己的狮子大开口吓坏了。
晶石？中品晶石？凌臻蹙着眉毛，好一番思索，终于在记忆的深海，他找到了有品晶石的信息。
晶石，低等修士在修行中不可或缺的材料，常用来补充灵力或用于法阵。这种东西，在很多很多年前他也曾用过。
石坚觉得，自己的价码一定开高了，中品晶石其实连他自己都没有见过。他正要主动降价，却见对方微微一笑，“好，我答应你！”
见对方答应，石坚心中狂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生怕对方反悔。
“既然这样，那你把东西给我吧，我一定给你保管好。你可以到那边的矿山找我，我就在那里挖矿。”
凌臻点点头，“你把手伸出来，两只手，把手反过来！“他艰难的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和石坚十指相对。
两双手形成鲜明的对比，一双白皙修长晶莹如玉，另外一双又短又粗，满是冻疮和细小的伤口。
突然凌臻的指甲上微光闪动，十片微弱的光点竟然飘飞了出来，好似萤火虫似得，忽明忽暗，似乎随时就要熄灭。
那微弱的光点，突然一个个的落在石坚的指甲上。石坚只觉得十根手指一凉，那光点便隐没不见。
“这……这……”石坚惊慌的望着眼前的人，既激动又惊骇，“这、这位大人，您一定是筑基的修者吧。”
凌臻很想说，筑基期的修者给他舔鞋都不配。只是他已经虚弱到了极点，没有余力再说这些废话。
他紧紧的盯着石坚，嘱托道：“记住，如果你一旦遭遇意外，临死之前一定要把这个东西取下来，送给别人也无所谓，否则它就会随着你的死亡而消失。”
凌臻停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眼中凶光毕露道：“如果你办不到，毁了魔指，我就算追到九幽地狱，也会让你生死两难。”
石坚紧张的咽了咽唾沫，“那、那我该怎么拿下来？”
“只要你想，它就会下来……”凌臻原本清亮的声音，变得弱不可闻。
“只要我想它就会下来，只要我想它就会下来……”石坚盯着十根被冻得粗胖的指头，突然十片指甲上光芒一闪，就见十个光点显现出来，悬停在指甲的上方。
“它出来了！它出来了！……”石坚激动的喊着，却突然觉得眼前一黑，头重脚轻，一头栽倒在地。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坚才悠悠的醒来，他先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身边的布口袋，还在，这是大伙的口粮。
想到昏迷前的事情，石坚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定睛一看，却不见那俊朗不凡的男子。
在那人之前盘坐的地方，只有一小堆白色的灰烬，在山风中缓缓的飘散。
“难道我只是在做梦？”石坚摸了摸脑袋，筑基的修者对他来说，那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怎么与他说话，还送他东西。
石坚低下头，又看了看自己的十个手指头，仍旧肿的像萝卜，满是红色的冻疮和小口子，微微一动，就钻心的疼。
想到那奇异的光点，他想再次的尝试一下，又担心的自己再次昏倒。见天色已经发暗，正要起身离开，猛然瞥见在那白色的灰烬下面，竟有一点金光。
石坚凑到跟前，拨开白灰，就见是一个鸽子蛋一样的东西。它呈半透明状，里面光华氤氲，外面流光溢彩，宛如初升朝阳，炫目夺神。
石坚被闪瞎了狗眼，不由得一声惊呼，“不是做梦，老子碰见高人了！“
看着手中的东西，石坚兴奋异常。他是有点呆，却又不傻。从集市回来的路上，见一个黑影从半空落下，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神奇和匪夷所思。
“这是他留给我的晶石？难道是灵丹？“石坚把那奇怪的东西攥在手里，心中暗暗琢磨，”晶石不是这个样子，一定是灵丹！“
石坚猛的塞进嘴里，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立刻瞪大了双眼，脸上的表情不停的变化，却没有一个表情是喜悦的。
噗！石坚嘴巴一张，就把那颗灵丹吐了出来。这灵丹万般滋味，难以言述，反正是再难吃不过。
“一点都不甜！“石坚狠狠的吐了吐口水，满脸的嫌弃。
那颗灵丹沾了口水，眨眼就成了泥丹，在地上不停的翻滚着，等石坚想去捡的时候，已经顺着岩石落入深涧，隐约的能听见啪啪的回音。
“啊！可惜了！“石坚懊恼抱着脑袋，痛苦的蹲在了地上。这灵丹虽然不好吃，但是一样能卖钱，让他怎么不心痛。
比石坚更痛苦的是凌臻，或者说是凌臻的元神，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元神暴跳。
凌臻没有想到，他的肉身化掉之后，竟出现金身舍利。他大喜过望，这东西可不常见，有了金身舍利，就能重铸金身。
他有信心，最多一百年，就能够重回巅峰。就在他凝聚元神，准备进入金身舍利的时候，石坚醒了……
凌臻的元神顾不上其他，一头扎向那无底的深渊。在深渊的底部，没有金丹的影子。他看到了一只黄色的小土狗。它正抬着脑袋，用黑亮亮眸子望着万丈悬崖。
即使他的元神很虚弱，他也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金身舍利就在土狗的肚子里面。
怎么办？杀掉土狗取出金身舍利？若是从前，自然不在话下，即使是元神也有散仙的修为，做这样的事情自然是轻而易举。
可是他的婴胎已亡，肉身已死，元神早受重创，和那些飘荡在世间的游魂，没有区别。
难道要夺舍取身？不！这是一个高阶修者最后的尊严，就算是成妖成魔，也不能去做一条狗。
就在凌臻思量之间，远处传来犬吠之声，小黄狗迈着小腿扭身而去。
这倒是免了凌臻艰难的选择，凌臻仰天狂笑，冲着崖上嘶吼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可惜没有半点的声响，石坚听不见，倒是小黄狗突然转身，摇着尾巴冲着虚空狂吠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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