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月初升之时,在新海学院的D区的医务楼,也就是学院名义上的最深处,再次迎来了不速之客。
说起来倒是挺讽刺的,防御力明明在上次的入侵后加强了一倍不止,结果这才几天就已经被人轻而易举的闯进来了。
“你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嘛。”
这位不速之客自来熟的坐在程延的床上,满脸的笑意,只是嘴上一刻也不闲着,正吧嗒吧嗒地抽烟。
“意外?”
程延一愣,却不禁笑出声来。
“如果是说你能进新海学院这件事的话,从成为这个学院的学生后我就毫不感到意外了。只是算算时间,这都已经过了近半个月了,这么晚才过来,这点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床上的人听着这番回答,郁闷得伸到嘴边的烟都顿了一下,最后无趣地狠狠吧嗒了两口,随后伸手一弹,烟屁股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卫生间的下水口。
“你的接受能力还真是不能和正常人比。”
这种逆天的接受能力让他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接触灵祁者的时候,别说是半个月,就算给了他整整一年时间,只要那两损友故意演出一天正常的日子,他都会以为自己只是刚做了一场梦。
“既然猜到了我要来,那你肯定也清楚会被抓来这里的目的了吧,感觉怎么样?”
“哦豁!你还问我感觉!”
说到这个,程延显然有点生气,语调都跟着变了。
“就你这种把我往火坑里推的架势,我能好就奇怪了。这半个月里我可是好几次都差点死了啊!虽然我自己都好奇是怎么活下来的,但是怎么说你都要负起这个责任吧!”
“得,你倒还跟我算账了。你还知道自己能活下来是个奇迹,难道就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程延明显一愣,再也不能集中心思。无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把那一块被雕琢得晶莹剔透的原石端起,放进了早就准备在一旁的方形器皿里,在郑重地合上盖子后,终于回过头来,只是脸上,再也找不到先前的轻松,相反的,这会看上去就像要哭了一样。
“哇啊啊啊!安伯你别吓我啊!我只是想找我爹而已啊!这种要命的大场面能离我远点吗?”
“去去去,这就把你给整蔫了?”
望着整个扑过来的人影,安伯虽然嘴上毫不留情,可右手的手掌还是搭上了程延的肩,表示安慰的拍了拍。
“这里毕竟是新海学院,我也插不上手。”
“嘁,说的你帮了多大忙似的。”程延咂咂嘴。
“呵?没有我你能分辨原石?”
“那是我聪明!”
“提炼原石总是我教你的吧?”
“那是我勤奋!”
“没我帮忙,你连‘灵匙’都做不出来!”
“那是我心灵手巧!”
“……”
这种几乎强词夺理的回答让安伯有点哭笑不得,起身将他摁坐到床上,自己则搬了根椅子坐到对面,望着因耍小孩子脾气而偏过去的脸,深褐色眼瞳里变得异彩连连。
“行,就算你聪明过人吧,”安伯眨了眨眼,眼角都带着笑。
“可你能跟穆妮心灵相通这件事,总该是我的功劳了吧?”
“那还是我……
什!!么!!!”
犟嘴的话明明已经到了嘴边,结果愣是被程延硬生生的咽了回去,脸色变得一阵青一阵红,被玩弄的恼怒不说,那种小秘密被暴露的窘迫感觉简直比吃了苍蝇还难受。
“果……果然是这样!我就说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程延忍不住想把眼前的人从椅子上掀下来。
“这些果然都是你计算好的吧!”
“别,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安伯耸耸肩,赶紧撇清关系。“只是能让你和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产生联系,希望你在学院至少有一个值得信任的人罢了。”
听上去这件事中好像跟自己无关紧要,结果始作俑者不还是他吗?他还显得颇为满意地点点头,说了一句直接让程延炸毛的话。
“我当时只是顺手干的啊,没想到效果还不错嘛~”
……
安伯屁股下的椅子毫无意外的被掀了。
“老不正经。”
程延看着先一步跳开满脸奇怪表情的安伯,不爽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废话,直奔主题。“你这次来,不会就是说这些的吧?”
“当然不是啦,”笑呵呵地拍着程延的肩,大叔显然毫无在意椅子被掀的事。“你这不是遇到麻烦了吗?怎么不求求我?”
“哦,”坐回床上的程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很欠揍地摊摊手,强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语气也不咸不淡地道。“那就求求你咯。”
……
“行吧,”安伯也不以为意地笑笑,“我还真没指望你能好好感谢我。”
宽厚的手掌再次搭上了程延的肩膀,只觉得一股热浪冲向了脑海,房间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变了。
原本再平常不过的物品,如今再看却完全不同,脑海里凭空多出来的东西,仿佛给所有物品都赋予了一个新的定义,新的规则。
这种感觉无比熟悉,真的是太熟悉了!最近在学院学习的东西不就是这玩意吗?灵源啊!这都是触手可及的灵源啊!
程延想伸手去抓,却又怎么都抓不着,它们就如同水面的一片叶子,越是一点一点的靠近它,它越是一点一点的飘远,可当你缩回手时,它屁颠屁颠地跟了过来。
这时的程延只觉得精神一阵恍惚,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非常神奇的状态,周围的一切都像消失了一般,眼里只有眼前的灵源,以及安伯不时在耳边响起的话语。
他的语调很轻,就像是呢喃一般的声音,却牢牢牵引着程延的思绪。
“之前怕你在学院里引起误会,所以在你的记忆里做了一点手脚,如今你要参加新海装备部的入部测试,那便让那个真正的你回来一较高下吧。”
安伯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骤变。
原本在程延眼中怎么也抓不住的灵源,如今却不约而同地一拥而上,那种迫不及待地架势,直接把本就意志不清醒的他冲击得晕了过去。
闹腾了半宿的房间终于安静了,安伯小心地把已经昏睡过去的程延安顿好,目光习惯地扫了一眼房间,发现并没有异常后,也不多做停留,一个闪身便离开了房间。
身影在树林间不断起落,本来是个近200斤的大叔,可看这架势说是身轻如燕也不为过。
至于那些看上去无处不在的高速摄像头,或是在夜间不停巡视的守卫,竟然都会好巧不巧的在一时疏忽后被他给钻了空子。那些与守卫贴身而过的瞬间,甚至到了只要大口喘气就能呼吸到同一口空气的地步,可到头说来,这些防御工事在安伯面前,完全是形同虚设罢了。
……
夏季的夜色依旧美得惊心动魄,虫鸣的交响和幽静的月色形成了完美的反差,让人既不会因为身处异地而感到孤单,也不会因为不曾褪去的炎热而感到烦闷。
少女光着脚丫,轻声地哼着不知名的歌谣,婉转的音调就如同眼前的海浪一般,轻轻振动着耳膜,一阵又接着一阵。
及腰的银色长发披散在身后,只有额前用刘海扎了一根斜斜的小辫,她稍稍靠着身后的石壁,蓝色的眸子望着被月光渲染得波光粼粼的海面,无聊地摇晃着悬在半空的脚丫。
即使海风将银发吹到了眼前打乱了视线,也不见她有什么动作,因为她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身旁的藤条,根本就腾不出手来整理那些调皮的发丝。
她,
竟然坐在悬崖壁上。
……
不久,歌声停了。只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看似柔弱的少女竟然已经回到了山崖上,忙不迭地整理好自己的头发,满心欢喜地看向不远处树林的方向,也不等见到人影,便迫不及待地呼唤出声。
“安叔!”
“嗨,梅莉。”随着一声答应,宽厚的手掌如愿地搭在了银发的头上,感受着手掌的温热,明明已经二十岁的她却像个小孩子一样高兴。
“回去吧,这次谢谢你了。”安伯出声,话语里满是宠溺。
“嗯。”少女甜甜一笑,乖巧地应着,像极了邻家女孩,只有银色眸子下不是闪烁的紫色,昭示着她隐藏的危险性。
安伯叫来帮忙的这个人,是紫级灵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