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条主干道将通州城均匀地切成四个方块,一条是铜雀街,另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则是少城路。
少城路的名字煞是古怪,传说是为了纪念当年在此率部英勇抗击蒙度的顾少城将军而命名的。
北川最大的和黄记分号便在少城路上,店面整齐大方,足有三十步阔,气派非常,比起青江和黄记来,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当街的楚汉心情大好,一千一百两银票静悄悄地躺在怀里,只觉得腰部力量都比平素硬朗了许多,心情想不好也不行。还是百科全书说得好,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小丈夫不可一日无钱啊!
德叔手中原有早年楚汉他爹存下的三千八百两银票,早上给楚汉的金锭和散碎银两一共兑换了二百二十两,杨进那儿借了六百五十两,加上快哉楼的雪刀鱼款和三鹰会的定钱,所差不过几十两而已。唔,楚汉大略盘算了一下,大不了再厚着脸皮跟刀晓林开口借几个,盐帮的安家费就齐活儿了!
老子总有一天会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情,好教那个负心的小妞后悔一辈子!少年心中这么想着,夹杂着一丝痛楚的快感。最近一段日子,繁杂的事务让他暂时忘却了雨霖铃带来的创伤,不过稍有空闲的时候,那个美丽的影子总是趁虚而入,教人欲罢不能。
雨霖铃,你个小娘等着瞧罢,只要黑手党介入了盐市,何愁老子大事不成!一路施施然回去,楚汉一边走一边饶有兴味地打量着沿街的商铺。
“这位爷!小弟看您红光满面,进去玩两手怎样?包您稳赚不赔!”花牌坊街口,一个相貌猥琐的汉子拦住了楚汉的去路。
反正闲来无事,楚汉随口问道:“哦?怎么个玩儿法?”
那人顿时来了精神:“嘿!里面好玩的东西多了,骨牌,骰子,牌九,啥都有!爷您随便挑!”
原来是一赌场的托儿!楚汉恍然,准备拔脚走人。
眼见生意要黄,那人急道:“牌出生手!爷去了肯定大赢特赢,几十上百两银子跟玩儿似的!”
嗯!?楚汉心思有些活动了。现下刚好缺那么几十两银子,若是能自己凑齐,何必去求别人!在青江的时候,德叔三令五申严禁赌博,相见便是有缘,何不趁机看看?本超高智勇双全天下皆知,只要把握得当,赢几个应该问题不大!
孔曰嫖情,孟曰赌义,这两样都不是好东西。不过,本着德叔反对的老子坚决支持,德叔支持的老子坚决反对的精神,楚汉决定去赌场试试看:“场子在哪儿?”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一个狭长的弄堂尽头。漆作金色的大门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流花赌坊”,门口的大汉热情地招呼道:“这位爷里边请!”
里头地方不大,人声鼎沸,闷热异常。约莫百十号各色人等分做好几堆,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不绝于耳。
“买定离手!”
“老子全押!”
“连着七手小,俺就不信了!”
“…………”
楚汉没急着出手,望四下里看了看,最后在比大小的桌子前头坐了下来。
这种赌法没有庄家,最为简单,两个赌徒之间自由对赌,谁掷出的点数大谁赢,赌场每局抽半成的水钱。楚汉在飞刀上浸淫多年,手上的感觉自信不输旁人,这种赌博方式再合适不过了。
楚汉运气不错,短短一炷香时间,面前便赢了十几两银子,对骰子的把握更有信心了。
接着又连续上了三个人,楚汉极少败绩,很快让对方身上的银子改姓了楚。赌坊把风的伙计留意到这边的异样,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里间。
“这位兄台好手气!赌注太小了没劲,咱们赌几把如何?”一个黑瘦的中年男人坐到了楚汉对面,八字胡修剪得一丝不苟,眼中精光闪现。
楚汉正在春风得意的当儿,不以为意道:“不知朋友要如何赌法?”
八字胡道:“二两银子一铺,兄弟敢来不敢?”
零碎割肉来得太慢,楚汉求之不得:“好!在下奉陪!”
前十几二十把,双方互有输赢,楚汉稍占上风。
八字胡笑道:“朋友手气好旺!咱们不如爽快些,再加点注,决一雌雄怎样?”
楚汉自觉胜券在握,不急不躁道:“正合我意!那就凑个整数,十两银子一局好了!”
八字胡点点头,两人继续。
接下来楚汉的手气开始转背,好几把都以一点之差输给对方,面前的银子顷刻间灰飞烟灭。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犹豫片刻,他咬牙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的大额银票拍在桌上:“五十两一铺!朋友有没有兴趣?”
八字胡眼中精光更盛:“随兄台的意思!”
这个赌注在流花赌坊中也不太多见,围观的赌徒越来越多,跟着盅里的骰子大呼小叫。
午时未过,楚汉汗流浃背,不知不觉间,身上一千一百两银票输掉了一多半。
右手伸进怀里,捏着最后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楚汉终于反应过来:你奶奶个亲娘的,这祸闯大了!
昏昏沉沉站起身来,楚汉麻木地出了赌坊大门,门口的大汉热情不改地招呼道:“这位爷慢走,有空常来!”
冷风一吹,楚汉清醒了几分,怒道:“还来你姥姥个鸟!”
那人脸色一沉:“小子你怎么说话的?”
楚汉正自怨自艾找不到发泄,闻言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掌打去。他练拳多年,出手不期然暗含了咏春桥手的招数,去势甚急,那人不料他竟敢在赌坊门口突然发难,哪里避得开?只听“啪!”一声脆响,这一掌便结结实实地抽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