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说一遍!大家尽量控制好马匹!切记!将手中的椽子一起撞上门板,其他甚么都不要去想!”楚汉右手用力一挥:“走!”
十余骑健马从院子西头疾驰往东,三十余步的距离不远也不近,马匹的速度虽然达不到最快,但带来的冲击力绝不容小觑!半天云的好汉们在马上讨了半辈子生活,控马的功夫自然不差,只听“嘭!”地一声大响,十余根椽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撞在两扇门板上!
门板破裂,巨大的反冲力让马儿人立长嘶,马上好汉胸口一阵烦闷,双手酥麻,手中椽子再也拿捏不住,纷纷落地。
看似牢不可催的院墙受这一击,竟自缓缓外倾,呯然倒地!烟尘大作中,墙外的官兵惊呼一片,被压在墙下的不知凡几。
乌元大喝一声:“还不快走!”抱起段星儿,飞身上马,率先望菜市场冲去。其余兄弟哪敢迟疑,从战斗中迅速脱开,抢上马儿突围。
西面临街的墙外,一队官兵辛苦地刨着墙根儿,十几个大个子官兵合抱着粗大的檑木,正欲撞墙。忽然东头巨响连连,马嘶人喊,尘头大起。罗醇迪脸色一变,楞了一楞,瞬间怒吼连声:“贼人从菜市场方向逃出来了!所有人快去!务必将敌人全歼在市场中!”
罗醇迪带了五个小队,总计一千二百人左右,战斗中损了三百来人,剩下的大部集中在前院和西面,南面和东面菜市场仅有一百多人。半天云的人马破墙而出,菜市场的官兵反应不及,很快被冲开一道缺口。
众人不敢耽搁,在楚汉的带领下直奔菜市场入口,前院和北边的官兵也在罗醇迪的呼喝声中赶向该处。
两股人马在入口处撞到了一起。乌元豹眼圆睁:“挡我者死!”厚背砍刀雷霆万钧,一马当先,楚汉紧随其后,突围而去。
弹指间,官兵越聚越多,滞后的近半兄弟再也无法寸进,被迫陷入苦战。
乌元大喝一声,掉转马头回救。楚汉嘶声道:“二哥不可!”
战团中的陈八指见势不可为,长声惨笑:“二哥快走!陈八今生能与二哥做兄弟,死又何憾!”
乌元急怒攻心,运刀如飞:“废话少说!除非老子先躺下!”
陈八指大喝道:“二哥再不走,陈八立马死在你面前!”说罢不再理会身边的敌人,横刀于颈,凝住不动。他左肩插着两支羽箭,身上大小伤痕无数,火光中,就那么立于马上,犹如一尊雕像。
只是一眨眼,他身上便多了两支长戟,三把大刀片子。脸上带着落寞的微笑,陈八指轰然坠马,消失在乱军之中。
乌元悲愤欲绝,大叫:“八指!”
被困在菜市场内的兄弟纷纷大呼:“二哥快走!日后好为咱们报仇哇!”
楚汉不由分说,强行带住乌元缰绳,运劲一拉。乌元回头望一望包围圈中熟悉的面孔,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十余骑驰向茫茫的黑夜,身后,箭如雨发。
瞿三和彭远树二人被依稀的喊杀声惊醒,披衣起身。刚打开房门,蹄声嘚嘚,楚汉和乌元带着几个血污满面的汉子翻身下马。
“阿汉!二哥!出甚么事儿了?”
“没时间解释!三伢子,你和远树各带两匹马,挑没人的地方瞎转悠,吸引官兵的注意。二哥,你们跟我来,咱们从房顶上走!”楚汉一边飞快地说着,一边将马匹赶进小院。
“二哥放心,城里的犄角旮旯我都熟,保证带你们出城!”楚汉转头又道:“树疙瘩,你们要小心,碰见大队的官兵立刻弃马,千万不要停!更不要和人纠缠打斗!!”
“行!不就是引开官兵么?没问题!”瞿三和树疙瘩一看这阵势,知道出了大篓子,也不多话,跟乌元等人告别上马,分头而去。
戚府中,战斗很快结束,剩下的十几个半天云兄弟死战不降,尽数丧命。官兵在全城散开,逐街逐巷地搜索,捉拿脱逃的乌元等人。
楚汉带着乌元他们在房顶上潜行,小心翼翼地避开官兵,一路有惊无险地来到北边城墙,沿着一个时辰前楚汉系好的绳子溜下城去。
同来的三十九个兄弟,到如今只剩下七人。青江河边,乌元勉力笑笑,声音比哭还难听:“阿汉,多谢你啦!若不是你冒死报信,兄弟们别想出来一个!二哥欠你的!”河风萧索,侥幸逃出生天的几人想起葬身城内的好兄弟,悲从中来,泪水潸然而下。
今夜里官兵来得蹊跷,若说是乌元等人早就暴露了行藏,为何单单选在今夜里动手?八成是刀鱼节的时候被那姓赵的识破,当时被御察院的人压着,没能成事,慕枫他们一走,这才匆忙下手。此事说起来和自己大有干系!若不是因为自己,戚府也不会遭受这无妄之灾!
楚汉心念电转,垂头道:“二哥万万不要如此说话!要是没有黑手党和那姓赵的这档子破事儿,兄弟们早就离开了青江,是楚汉对不住各位兄弟!”
“这怨不得兄弟!命中有此一劫,乌元无话可说!就凭兄弟甘冒大险,巧计突围,这份同生共死的情谊,半天云的兄弟们便不枉和你相识一场!”乌元长叹一声道。
今晚注定是个悲怆的夜,天地间黑沉沉一片,河水呜咽,仿佛是死难者的挽歌。楚汉和乌元等人站在河边,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