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凤梧的心情大大地不好。
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眼看着就要开宴,京里来的人一个也没露面。他笑眯眯地盯了楚汉一眼,小样儿,本公子定要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烦各位久等,客套话就不说了,多谢捧场!今日本来还有几位贵客,却不知何故未能列席……”赵公子说到此处,看了看楚汉左侧的四个空座,不禁大为遗憾。如此标致的美人,极可能就是当朝太师的孙小姐,这样的好机会可不常见呢!唉!若是她今日能来,便是让本公子放过那几个泥腿子也心甘情愿!
“每年的刀鱼节上,总会有几个新客人,大家循例先亲近亲近。”他先对着左首的刘定俊作了个揖:“刘知县和我赵家乃是世交,各位大都认得,想必也亲近过了。”
接着冲他右边一个五短身材的汉子拱手道:“这位是通州城华威镖局的程德威总镖头。”
那汉子站起身来道:“程德威粗人一个,有幸与在座诸位共谋一醉,是在下的造化!”
楚汉细看那人,不由一乐。您别说,这家伙长得还真粗,用一句话概括:整个一山猪,还是毁过容的。粗犷黝黑的彭远树和他相比,简直就是一奶油小生。
紧挨着山猪的是青江布庄的东家刘传奎……
一个一个下来,轮到那罗姓汉子的时候,赵公子的语气明显恭敬了些:“这位便是罗将军,城外的驻军的统领。”
在座各人均是久闻其名,今日得偿一见,一时间马屁如潮,俱是一副如很多雷贯耳状。
待到介绍彭远树时,楚汉不等赵公子开口,腾地站起身来,大刺刺地开口道:“这位是我兄弟彭远树,专门替人送信的;这位也是我兄弟,大名瞿三,打渔的;至于区区不才在下鄙人我,大名楚汉,打猎的,偶而兼职杀杀猪。”说完面不改色坐下来,顺手望嘴里扔了块金丝蜜糕。
醉仙楼的官宴,历来都是北地身份和名望的代名词,忽然间冒出几个反差巨大的穷鬼,极具戏剧效果。楼上有头有脸的大人们集体石化,倚墙而立的丫鬟们则苦苦忍笑,唯见肩头不住颤抖。这人明明是有意添乱,却让人捏着鼻子说不出个子曰来。
赵公子本想最后介绍他们,而后好好在言语上拿捏一番,先出口恶气。不料被楚汉横里打岔,弄成这般光景,不由面色大变。
便在这时,珠帘一响,门口有人道:“嘻嘻!你这人当真有趣,说起话来毫不顾忌。”
这声音柔媚之极,让人直酥到骨子里去,除了赫连苑宜还能有谁?
楚汉大乐,长身而起,笑道:“原来是妹子来了!”上前深施一礼:“林小姐安好!楚汉三顾临安庄,却与小姐失之交臂,幸喜今日再会,上天诚不我欺!”
主位上赵公子听到那个思念了千百回的声音,心下狂喜。刚要起身相迎,一转头却见那美人旁边还有一位天仙般的人儿,气质样貌更甚前者,高雅华贵到了极致,美得直教人窒息。一时间,见多识广的赵公子也禁不住呆在了当场。
房中诸人继续石化中,雨霖铃绝美的气质男女通杀,连四周的丫鬟也概莫能外。
赫连苑宜等人一上来,便听到楚汉大放异彩,心说这人好生奇怪,明明腹中才学过人,却非要装作言语粗鄙,实在令人忍俊不禁。
雨霖铃面上古井无波,淡淡地福了一福道:“不意在此地遇上先生,小女子幸甚。”终于还是见着他了,莫非是天意不成?
声音清冽高贵,自有一种拒人千里于之外的超然,楚汉心中微微失望。
慕枫笑道:“今日有楚兄弟陪酒,自然再好不过了。”
世上居然还有这等美人!怨不得门口的奴才没有上来禀报,那群蠢货见了她还能走路那才叫怪了!赵公子好容易魂魄入窍,赶紧上前:“不知姑娘芳驾光临,赵某有失远迎!”楚家那泥腿子竟然和这几人早就相识,怪哉!
来人中只有于笙威冲他笑了笑,其余三人根本不予理会。
赫连苑宜随手扔给引路的下人一个金裸子:“没你的事儿了,不用通名啦!”
仿佛为了印证赵公子心中所想,那人木然接过,失魂落魄地下了楼。众人又是一惊,打赏个小厮使的都是金子,家中金子多得烧手么?
赵公子手中摺扇一摇:“适才小可还说起几位,这便到了。咳咳,让小弟先来为大家做个介绍。”
四人一一落座,慕枫不疾不徐道:“大家均是为这青江雪刀鱼而来,萍水相逢,何必通名报姓?赶紧开席才是正经。”说完对着楚汉眨了眨眼。
楚汉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暗中大拇指一挑,兄弟,真有你的!
人家根本没把这官宴当回事,就像随意进个酒楼吃顿便饭似的,隔壁酒桌上客人的名字,原也用不着知道。慕枫气度甚佳,话一出口,毫无商量的余地。
好你个盛气凌人的奴才!赵公子碰了钉子,也不生气,讪笑两声,双手一拍。丫鬟们上来,将桌上的点心水果尽数撤下,隔间里自有人捧了食具上来,每人面前俱是一摸一样,摆放得端端正正。
第一道上的是个干菜,随菜另有一小杯茶水。传说中御膳房大师傅的手艺的确非同凡响,银盘中盛了一段半圆的长条,看起来金黄酥嫩,色香俱全,让人食指大动。
趁下人斟酒的功夫,赵公子面带得色,扇面一展道:“这道菜有个名堂,吃法别具一格。本公子保证,诸位从未见过,这是小弟特别为几位贵客准备的。”他眼光热烈,只在赫连苑宜和雨霖铃身上打转。
赫连苑宜暗道,不过就是盘玉女酥么?还弄得如此神秘!
众人被勾起了兴致,停箸不发,静听赵公子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