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白天,尹落都忙的不可开交。虽然脸上依旧笑着,心里却是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她依旧控制不住地为他担心。他是一个何等聪明,知轻重的人。而今日,他居然就那样负气离去,不管不顾。这样毫无掩饰的真实,让她感动。她知道,他依旧爱着自己,不可自拔地爱着。
白天总算熬了过去,夜里,尹落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面发着呆。她的心里全是他们美好的过往。他们那么相爱,怎么就突然分离了?他昔日所有的一切,难道全是伪装?或许,许子墨当日所讲的利用,也不过是他的情非得已。就像自己一样,被迫和自己不爱的人订婚。她深深叹了口气,也不知该是恨他,还是爱他。她本来是恨极了他,准备好好报复他的,可是今日的一面,她又不由软了心。在这样纠葛的情感矛盾中,她还是决定去见他。就算是为了他今日不顾体面的绝尘而去,就算是为了曾经他对自己动过的一丝真情。她拿起包来,朝外走去。
“小姐,这么晚了,你要去哪里?”一位侍卫问道。
她淡然说着:“我虽然订婚了,但终归不是佟家人,我要去住酒店。明日你让二少爷去光明酒店找我即可。”
那侍卫听后,也没有再阻拦的道理。
她坐上马车,一路上,向着自己心的方向奔去。
来到江凌别馆时,已经是快十一点的光景了。她命随从在外等候,自己独自一人进了别馆里。那个极大级奢华的房子,是她曾无比熟悉的。她至今犹记得她受伤住在这里的日子,那是她此生最快活的时光。
她走进客厅里,屋子里面黑漆漆一片。迎着外面暗淡的月光,她看的清窗前放着一架白色的钢琴。她便又不由想起当初自己坐在钢琴前,和新月一起学琴:还有他总是在自己睡后,偷偷跑去看自己,那脚步声从楼梯轻轻传来,她每次都要等那脚步声彻底消失,才能安然睡去。她走上楼梯,到了他卧房的门口。
管家为她敲开门,她站在门口,迎着昏黄的灯光。她看见他半仰在沙发上,衣襟松散,面色潮红,已是一副醉酒的模样了。他眼前的地毯上全是烟蒂烟灰。他身边的沙发上全是酒瓶。他就在这样脏乱不堪的地方卧着,半眯着眼睛,胸膛急促喘息着。
尹落看着他那样子,便想起新月被打落胎儿那晚,他也是这样宿醉。他一直都是一个极能控制情绪的人,不到悲痛不已,他绝对不会酗酒。新月当初的事,让他伤透了心。而如今是自己。看来,他对自己,是有真情的。
她走了进去,强令自己不能心软。她只是那样疏离地好似陌生人一般:“三少,今日这是怎么了,喝了这么多酒。”
他这才睁开眸子,眼中的她,不大真切。恍恍惚惚间,他问:“落落,真的是你吗?”
“是我。”她说道。
他突然就起身,疯了一样冲过来,一把将她按在墙壁上。他血红的眸子里有噬人的凶狠,他脖子上的青筋全都暴起,他厉声问:“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我?为什么?”
尹落对着他燃烧的暗眸,却依旧笑得清冷:“三少,此言差矣。你我谈不上真心相待,我又何来伤害于你?”
他已经流出泪水,所有的创伤都被揭开,他疼地痛不欲生,他使劲握着她的双臂,大声说:“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难过。我对你怎样,我以为你是清楚的。可现在看来,你根本就没有体会到我对你的爱。我自问这些年来风花雪月,却从未对哪个女子动情,就是怕因情误事,因情伤心。可是,后来,我爱上了你,我不惜置自己于险地,拒绝白雨珊的联姻,后来受了重伤,险些丧命。我为了能和你多些相处的时间,才不惜和你母亲说破她和你父亲的事情,引来她日后非人的折磨。可就算是命悬一线,我都未曾想过,要出卖你。可我却上了许子墨的当,被他算计,无意害死了你的父母。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受害者。你知道当我得知你父亲离世,你失踪后我有多焦心吗?我几乎将洪州翻了一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你。后来你出现了,要我帮你见你母亲。可我就是明知道,你见了她误会会更深,我却依旧帮你实习愿望。再后来,你去了宁都,报纸上全是你被孟川金屋藏娇的消息。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我彻夜的失眠,只有酗酒才能睡去。可是梦里却依旧是你的谴责,你的决绝。尹落,我一直都认为我是一个薄情的人,可是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我有多深情。我这样爱你,你却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他再也说不下去,直接跪倒在地上哭了起来。
他的哭声是那些揪心,让她也痛彻心扉的难过。可是,许子墨的话都像是魔咒一样缠绕在她的心间,使她无法相信他的话:“你不要装了,事到如今,你还要装的这样可怜。你真是可笑。我问你,你对我既然真心,怎能找刺客刺杀于我,你也下得了手?”尹落的眼角渗出了泪水。
他突然止住哭声,抬眼意外地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你还做过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尹落流着泪水笑着问。
他挣扎着站起身来,握住她的手,使她被迫和他贴近,他才说:“我之前是那样想过,我承认,我起初是想利用你的,可那时我还没有爱上你。我因为困不住你,想多些和你相处的机会,才不得已找人刺伤你。但我当时说的很清楚,不能重伤于你,至多就是一些皮肉伤。但是不知怎的,左媛媛却也派人刺杀你。我的人没有动手,是左媛媛的人动的手,所以你才伤的那样重,就是因为这个,我才断了她的所有,她受不了才自杀的。”
她听后只觉可笑,这样一个巧舌如簧的佟鹤锦,直到今日还能编出这样动人的谎话来。她厌恶他眸中的真诚,大声讥笑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演的这样动情。你该去做戏子。你不要把你对左媛媛的薄情寡义都演绎成对我的恩重如山。现在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可以。”
“尹落,你怎可这样不信我?”他使劲晃动着她,继续说:“你那么聪明,就不想想,这一切都是圈套。我为何会在受尽折磨后才供出你母亲?我既然利用你又怎会置你于死地?你想想,这些是不是都很奇怪?你好好想想。”
“我不要想。我只知道你是个卑鄙小人,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她捂着耳朵大声哭喊着。
她的不信任让他绝望。他知道她恨透了她,所以才选择要用嫁给兄长的方式来报复自己。他也是被她气急,为了她对自己的不忠和不信任。他咬着牙最后问着:“尹落,你能不能不要再朝三暮四?”
“不能,我就是让你尝尝,薄情寡义是什么滋味!”她大声说着。
他突然就吻上了她的唇,毫不温柔地,带着无敌的激怒和嫉妒。他残暴地在她的唇上掠夺着。当他熟悉的气味袭来,她居然一刻就迷乱了起来。他们所有美好的过往都一股袭来,压制着她的仇恨,让她迅速臣服在他的身下。
他抱着她大力吻着,用舌尖强力撬开她的檀口,然后长驱直入。她用力抵着他压过来的身体,却一寸又一寸的失守着阵地。他将她的衣衫撕落成一片片,飘在室内,好似隆冬时节的雪花一般。他强制着在她身上留下自己的思念和烙印,她却无力地防守着。
迷蒙中,这是一场惨绝的折磨,他折磨她的身体,她折磨他的灵魂。他们都是遍体鳞伤,像是困兽一样的争斗着。
她只是感觉,那身下的床很软很软,她身上的分量却越来越重。那撕心裂肺的疼一下又一下从肉体上传来,时刻告诫着她,她此刻已经是他的女人。可那又怎样,如果抵死的缠绵可以化解她心头的恨,那么她愿意就这样死在他的身下。他望着她眸中的冷绝,一丝丝刻骨的绝望也在心头泛开来。他不由泪水涌动,一滴滴都落在她雪白的身子上。那火热的水滴,最后都化成一片片的冰冷,激地她浑身战栗。
午夜的昙花开了,屋子里都是昙花的悠悠香气。佟鹤锦紧紧抱着尹落,想要一辈子可以这样拥着她。尹落眼眸一直盯着卧房里那盆昙花,不明白他为何要在卧室里养如此短命的花。
“你为何要养这样的花,花期短暂,只是一现。”她说。
他揉着她的头发,声音里全是满足和宠溺:“是么?我养它,是因为我平日里没有多的时间赏花,只有到了夜里,只有到我失眠的时候,我可以静静看着它绽放。它的花期虽然极短,却美得惊人,我喜欢这样珍贵不易被人得到的东西,就好比是你一样。”
她听后淡淡笑起:“对,就好比我们今日的相处,也像是昙花一般,难得一现。”
他沉沉叹气:“可不是。你我自从相好以来,每次相处都极为短暂,倒是这昙花是一样的。尹落,不要再和他人纠缠不清了,跟着我,离开这里吧。”
他在她耳边哀求着。她只是淡淡一笑:“我已经和佟鹤程订了婚,此生都将是他的女人。
他搂在她肩头的手臂赫然收紧,迫使她抬头看着他,几乎是乞求般说:“落落,我们都已是这样,你不能再和别的男人相好了,我求求你,不要再折磨我,好吗?”
他的话让她动容,她却无法再次心软。父亲的死,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她也不可能再像原来一般,为了他的几句好言好语,就轻易原谅他。即使,他没有故意告发父母,可是那确凿的证据,依旧是他找到的。即便,他没有刻意要伤害自己,却仍旧动过伤害她的念头。她早该对他死心的。只是今日,他的表现太出乎她的料想,让她不由再次动摇。只是动摇只有一次,以后的日子,只要她活着,她就要坚定信念,一心一意地为死去的父母报仇。眼前的佟鹤锦,注定只能是她的仇人。她下定决心,于是开始设陷阱:“鹤锦,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可是我现在,只想做督军夫人,不要说我世故,而是我发现,在这个权力阶层里,只有先顾及自己的利益,才有资格去爱别人。”
他听后只是叹气,很久才说:“是不是,我做了督军,你才能和我在一起?”
她亦是冷笑:“谁会是未来的督军,我就会和谁在一起。”
他不再言语,只是看着她穿好衣服然后离去,他暗自发誓,他一定要将她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