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尹落在远近闻名的大都会舞厅里面做舞女,赚了不少的钱财。她一直恪守着自己的底线,不陪客人留宿,即便这样,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生意。她容貌清丽,舞姿又更是飘逸。所以,最近一段日子,竟然让大家对她叹赞不已。
甚至有人言,过不了多久,她的地位就要超越贾盈了。可是这却是她不想的,她只想谋生而已。
夜里,微风清凉,消减了不少这盛夏浓烈的暑气。她坐在院子光亮的石阶上,捧着香腮,举目望着那浩瀚无尽的天空。只见一牙皎月藏在一朵白云的后面,发出微弱昏黄的光亮,好似少女般的娇羞,让人不觉神往。
此时,清风走出屋子,很小心地合住那吱呀乱响的木门,然后,和她并肩坐在一处,抬头看着天际。
“你想什么呢?”清风问道。
她转过眸子,直直盯着清风那清秀的侧脸说:“师兄,谢谢你。最近我爹全靠你代为照顾了。”
清风微然叹息,眸中流露出怜惜和伤痛:“都是我不好,这糊口的事,本该是我担当的。我最近去码头看过,那里有招工的,我可以扛小一些的麻袋。我看,你还是不要去做舞女了,我真的担忧得很。”
她亦是深深叹息,眉峰紧紧纠结一处,难以解开。她又何曾想做这下贱的舞女,成日里被各种男人楷油,自己还要笑脸相迎。这和卖身已然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如果她不做,父亲拿什么钱来治病呢?眼前的师兄虽是七尺男儿,可他素来文弱。若是做个裁缝也就罢了,去码头扛运货物,他怎么能行?
“师兄,你还是照顾好我爹吧。其他的,你不用管了。”她站起身子拍拍沾上的尘土,依是坚强地笑着,然后转身留给了他一个无怨无悔地背影。
“师妹,我说真的,哎!”清风站起身子,提高嗓子说了一句。可是他无比明白,尹落决定的事情,任谁都改变不了。
第二日傍晚,天空中卷起一大团一大团的黑云来,风刮地及其猛烈,看来夜里难逃暴风骤雨了。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花棉布旗袍。露着两条修长白嫩的大腿,在空气里面招摇。她抱紧肩头,缩着脖子,眯起眼睛,飞速地向着舞厅的方向跑着,可是纵是这样,她都不舍得坐上一辆黄包车。
七跑八跑地到了舞厅,天际已经开始电闪雷鸣了。她太眸看着不远处狰狞犀利的闪电,便赶紧钻进了舞厅里面。约摸一刻钟后,她再从后台走来的时候,已全然没有了刚才的狼狈。她娉婷绰约地走着,穿着一件纯黑色的真丝旗袍,挽着现下最流行的盘云发髻。细腻的小耳上追着一对闪亮的银叶子耳坠,走动起来的时候都会沙沙作响。她踩着一双极高的黑色船鞋,旗袍的开叉处若隐若现着白嫩的大腿。这样高挑美貌的她,刚走到前面,就被人邀请到了舞池中。
贾盈坐在梨木花椅上,翘着二郎腿,拿着斯帕不断擦拭着额头细细密密的香汗。天气始终太热,就算是下雨也解不得暑气。此刻加上心思忐忑,就更加烦躁不堪了。
也不知,佟三少会不会赏脸到大都会来,如果今日他果真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和那个戏子,彻底结束了。想着也许明日自己的大名就会登上报纸头条,也许会是“湘军少帅携手当红舞女”,这可真算是一段佳话。
她心里这样偷乐着,连眼角的细纹都渗出欢乐来了。想想自己几近三旬,才傍到这么一位贵人,可想将来前程似锦,无限宏图了。
正思忖着,门外就有人来回报:“贾小姐,佟三少来了。”
佟鹤锦今日穿着一身银色条纹的德式西装,窄小的衣领衬显他非凡的英气。他修长高大的身材在西装的映衬下更在挺拔。那暖如春风般的笑容更不知夺去了多少少女的魂魄。
“你怎么才来,都急死我了。”贾盈上前撒娇地抱住他强健的手臂,将胸前的丰满紧紧贴了上去。
他感到她的热情,眸中即刻散发出火焰,他轻轻侧过身来,低声道:“小妖精,看我晚上怎么收拾你,敢公然**我。”
她听后暧昧一笑,又不由联想起他的威猛来,于是轻启红唇说:“那我可要好好准备一番了。”
他心领神会地笑着,倒是有些期待晚上她带给自己的新奇。贾盈就是这样,很会讨到男人的欢心,所以,佟鹤锦居然为她而决心放弃深爱自己的左媛媛。
他们一起进入舞厅,他一眼就瞄见了在霓虹灯下摇曳生姿的尹落。只见她穿着一件性感的真丝旗袍,后背居然用了镂空的针织,将她一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那白瓷般的肌肤在他的眸光下晃动着。再看她那动人的容貌,一双若溪水清澈的大眼眸秋波流动,一张粉红的樱桃小口泛出蜜色的光泽。那高挑的身姿,那清丽的容貌,都深深吸引着他。
那一瞬,她的美直射他的魂灵。他只想留驻这一时光,任海枯石烂。
贾盈看着他沉溺迷恋的眼神,便已洞察了一切。她故意靠近身子,将自己用名贵的法国香水浸润的香味送到了他的鼻息间,然后,红唇靠近他耳骨间最敏感的部位,轻轻呵气:“三少,您的眼神可能点燃一堆干柴了。”
他这才回过神来,瞧着摇曳生花的尹落望洋兴叹,然后略有抱歉地回身搂住贴在身上的贾盈,违心讨好着:“这样的货色,不及你的一点一滴。”
贾盈听后莞尔笑起,美眸中都是难以抑制的光彩,然后说:“多谢三少的褒奖,不过这个女子,倒是不简单的。别瞧她穷兮兮的可怜样,舞却跳得极好,这才来几日,就声名鹊起,怕是那一日,盖过我去了。”
佟鹤锦听着她酸溜溜的言语,思绪又回到了那日撞车时,她一身尘土倒在地上,却难掩那绝美的姿色。她虽然受伤却坚持爬起,还不忘要和车上的左媛媛讨回公道。而如今,看着她那优雅有度的笑颜,谁会想,她会是一个连丢了一个铜板都要哭鼻子的穷姑娘。
她真似童话里的灰姑娘,穿上了水晶鞋便变成了倾国倾城的公主。
贾盈望着他看着那个女子又出神的样子,心里便不由妒忌到要命。这普天下的人可都知道,这位少爷是出名的多情。自己费了那么多心思才攀上他,绝对不能让这么个初出茅庐的丫头给毁了,她这般想着,亦是笑容满面地望向尹落,不过眸中已经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狠毒。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喝的酩酊大醉的阔少便晃晃悠悠地冲了过来,他一把将尹落拉出了男子的怀里,然后反手就给了男子一个巴掌。
“你这个见人,我邀请了你几次,你都不给本少爷面子。今晚,你必须和本少爷出去。”说完便不由分说地拉起尹落就向外拽着。他后面的几个侍从此刻也跟了过来,拉住尹落就要朝外去。
“不——”尹落吓得花容失色。这个恶少可是天龙会堂主的独子,从她一来这里就开始纠缠于她,可是她是绝对不会出去留宿的。这是她的底线,就算是死,她也不会屈服。她突然受到胁迫,便激起了骨子里的那股倔劲,她趁恶少不注意就是一个巴掌,直直打在恶少的脸上。
只听啪的一声,恶少的脸上浮上了五个红色的指印。在场的人,瞬间都愣住了。贾盈不由惊呼了一声,声音虽不大,但却彻底唤醒了佟鹤锦。
恶少恼羞成怒,他暴跳如雷地大声吼着:“敢打老子,老子现在就要你一丝不挂。”说着就上前撕扯她的衣衫。尹落拼命反抗,却看不出一点的惊惧来。佟鹤锦这才看明白,原来刚才的笑靥如花都是伪装的,这位小姐的骨子中,可真真都是烈性。
他笑了一下,眸中有了难以克制的阴沉,他一伸手,就把已经处于劣势的尹落一把拽到了怀里,然后疾速一个反手,尹落就被他彻底抱在了怀中。他的手按在尹落的纤腰上,尹落因为动作不稳而紧紧贴靠在他宽厚的胸膛里。
“我才刚来,你怎么就在这里和狗打闹了起来?不是说过了,狗是最翻脸不认人的。”他在她耳边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
尹落这才抬起头来,对上那一张迷倒万千女子的俊颜。只见那轮廓分明的脸上刻着一双斜肆狂放的黑眸。挺直的鼻梁下是一张极薄的唇,唇角向上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下颚上有着些许青色的胡茬,顶在自己额头上,有着略略的痒意。
是他!尹落的心突然漏跳一拍。那天黑色军车里的男人。那天他是和一个妙龄女子一起的,怎么今日又站在了贾盈的身边?
恶少喝得醉汹汹,居然不识相地一拳挥来,他却反应极其敏捷,用另外一只手,握住了恶少的铁拳。只见恶少气得面色铁青,咬着银牙大声喝道:“你小子哪来的?敢抢老子的女人。”
佟鹤锦依旧一脸笑容,淡然道:“我是佟鹤锦。湘军第三军代理军长。”
那恶少听后立马面如土色,哆嗦着唇就松开了手,然后小声说:“对不住,佟三少,我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说完就一溜烟地跑了。
尹落这才知晓这位男子的身份。原来他就是佟子谏的小儿子佟三少。
他为尹落化解了一场危机,尹落很是感激,不过她知道这位公子可是比那位恶少更难搞的角色,于是打算赶紧脱身。
她向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垂首低眉道:“谢谢您,佟少爷。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他痴迷地望着她美艳绝伦的样子,瞧着她看似客气却婉拒的神色,便难以抑制自己想要重新拥抱她的念头。于是,他玩笑似地认真问:“这位小姐,我帮了你,你不该感谢我么?”
她听后只觉心砰地一跳,就立即证实了自己方才的猜想。这全洪州城人人皆道这位少爷好色多情,今日看来倒不是虚言。
她愕然一愣,没了主意。
他看着她像极瓮中之鳖的样子,好笑地很,于是他的笑意更加浓烈起来。他伸长脖子伏在她耳边说:“你还记得那日撞车的事么。我可没忘,当时我给了你很多票子。”
她终于抬眸看向他,那长而细密的睫毛扑闪着,好似蝴蝶舞动的翅膀。只不过,此刻她的眸中已全然没了感激,只剩下戒备和畏惧,不安和屈服。
“您想要我怎样感谢?“她问的时候,紧张到声音都在打结。
他听出了她此刻的恐惧,然后低声戏谑着:“我想让你和我-------跳支舞。”
他是故意拉长了那两个字,她听得一身的冷汗,心脏差点从口中跳了出来。原来,他只要求和她跳舞。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然后微笑着:“恭敬不如从命。”
交响乐响了起来,他们走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这支圆舞曲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他们在空中划出一个又一个好看的弧线。站在两旁的宾客舞女都为他们曼妙的舞步纷纷鼓掌。只是站在一旁的贾盈,表面虽是笑着,其实心里眼里全是妒忌的怒火,这火焰窜到尹落的身上,快要将她点燃了。
贾盈万般没有想到,本是自己精心设计的舞会,让自己功成名就的机会,就这样让这个丫头占去了。
佟鹤锦终于心满意足地抱着尹落,在舞池中央来回滑动着。望着那张天使般的容颜,呼吸着那清新的体香,感受着那来自她肌肤上的温度,他的心,彻底迷醉了。混迹风月场这么些年,今日还是头一次,他有了昏昏欲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