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督军府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早了。尹落拉着郁郁寡欢的佟鹤华一路向着正厅走来。推开那扇法式宫廷的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哈哈的笑声。她们沿着绵长的锦绣波斯地毯一直走进去,看见客厅里那张偌大的水牛皮的沙发上,江玉婉和几位太太坐在一起闲聊着。只见江玉婉的手里,还拿着一封电报
“呵呵,我说这几年咱们湘军风生水起不是,这才几战,就顺利拿下了昆京那样险要关塞。”江玉婉很是高兴地说着。
“是呵,要不说咱们大帅英明神武呢。”刘都统的太太随声附和着。
“那可不是。不过还有咱们佟太子的赫赫战功的。”一位眉眼魅惑的女子噘着猩红的嘴唇说着。
佟鹤华本来心情就很阴沉,眼下见得这些趋炎附势的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蹬蹬快步走了过去,用力坐在沙发上,一双凌厉的眸子就盯着刚才夸赞佟鹤程的女子:“这位夫人,敢问您是见过我二哥的赫赫战功了?”她故意刁难着。
那位女子顿时显得无比心虚,眸子慌乱地没了安置的地方:“我怎么有哪个福气。不过都是听说罢了。哦,四小姐和表小姐姐妹两个,真是娇艳动人的很。”那女子狡猾地迅速转移话题。
佟鹤华讽刺笑着:“没见过不要乱讲。你可别忘了,在军营里,若是随意评断将领的话,是要断头处置的。”
那女子顿时哑然,面色变得极其惨白。
佟鹤华得意地站起身来,拉着尹落上楼去了。
“我最是讨厌这些趋炎附势的人,不就是夺下一个城吗?至于说成什么丰功伟绩似得。三哥只不过没有机会,否则,一定会有更大的功勋的。”她在尹落耳边小声不满的嘀咕着。
这四小姐自幼便和三哥感情甚笃。至于和二哥,很是清薄平淡。也怪不得她如此,小时候,护着自己周全的,全是三哥一人,至于二哥,不给她气受,便是万幸了。不过谁让人家是嫡出,而她和三哥是庶出呢。自小,就要比人低上一等。
尹落瞧着她偏心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欣慰起来。原本担心她一直会气恼佟鹤锦,可是看着今日的情势,她应该很快就能缓过来了。
西校军营里,齐整有序的队伍一字排开。在晌午的烈烈日头下一丝不苟地操练着一个又一个规范的动作要领。佟鹤锦身着整齐的戎装,站在操练台上,望着下面认真操练的队伍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副官跑来报告:“军长,许司令求见。”
他赶紧摘去雪白的手套,将军帽也一并摘下来递给身边的近侍,然后跟着副官快步向着会客厅走去。
简单利落的会客厅里,只有一张木质的茶几和一张黑色牛皮的沙发。对面不远处放着一张乌木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一些重要文件。办公桌的后面是江东七省战略图。上面全是红色的标识。看来,自己的徒儿甚是用功。
他推开那扇古旧的红色木门,迈过高高的门槛,走了进来。望着英姿勃勃的徒弟,许司令的心又是不由生疼起来。
“老师,您的病刚好,怎么就到了这里?该我去看您的。”他过来一把将许虞扶住,满眼关怀和感动。
许虞和他并肩坐下,然后沉声问:“你可知你兄长攻下昆京之事?”
他眼眸里闪过失落,终是苍凉一笑说:“是的,那日我接到了捷报。”
许虞看着他如此怀才不遇,心里亦是悲凉,于是他又问:“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做?”
他无奈惆怅地叹气说:“焦头烂额,不得其法。”
许虞听后甚是失望,他灰黄的眼眸里全是各种伤悲。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此刻更是愁云密布,像是午后的雷雨前的晦暗。佟鹤锦此刻心情也是百般郁结。可以说,自从他得知兄长又立战功时,就已经是这样了。
许虞此刻说:“你可知人们怎样称唤佟鹤程,他们叫他湘军太子。难道你真的想俯首称臣么?”
他听后沉声哽咽着,用力闭上眼眸,做出坚决的样子:“此生不做王侯便为寇,但是绝对不会甘心称臣。
许虞这才高兴了一些,他用力拍拍徒弟的肩膀说:“孩子,这才是有志之人。我给你出的主意,你照做了么?你要善于利用身边的每一个人,知道吗?”
他当然明白师父的话,于是拼命点头说:“当然了,我正在努力。”
“要快,时间不等人。你要想法子让四夫人向督军推荐,要你去镇守昆京。那个地方易守难攻,是个磨兵砺马的好地方。如若你能得到那个地方,你就离督军的位子,又进了一步。”许虞深谋远虑如斯说着。
他很认同师父的看法,看来,自己还真的要花点时间在尹落的身上下工夫了。
许虞又不忘提醒着:“一定要抓紧,现在昆京还在收编,忙完这些事,估计得下个月了,你的时间只有一个月,可千万不要让佟鹤程占了先机,如果他向督军推荐了他的亲信,你恐怕一辈子都要做代理军长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做好战斗的准备:“我知道了,放心吧,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