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孟川终于迎来了盼望已久的婚礼。尹落已经快有五个月的身孕,成亲也是迫在眉睫的事。而佟鹤锦自打得到了阿雅的青睐,也不再受牢狱之苦。他被阿雅幽闭在一处僻静的院落,每日只能看见那小小天井上的一块天空。
活着,或者死去,对他而言,都不再存在区别。
前些日子,阿雅来过。说是他的妹妹喜得贵子,还告诉他,这月初三,就是她兄长孟川迎娶尹落的日子。
可是日子过的却这么快,转眼间,今日已是初三了。
他身着一件寻常的棉袍,褶皱的衣襟上挂满了尘土。他鬓发凌乱,骨瘦嶙峋,眉宇暗淡。他邋遢的样子根本让人认不出来,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男子,还会是当时颠倒众生的佟公子?
他在院子里面兜兜转转,从早上到现在,不知转了多少圈。他的耳朵里一直充斥的都是响彻云霄的爆竹声。他几乎不敢仔细去想,那个装扮成美娇娘的尹落,会是怎样挽着孟川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礼堂去的。
是命运弄人吗?当然不是。他和尹落的今日,分明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如果不是他的疏忽,尹落怎会无端闯入,看到了那不堪的一幕。到如今,自己连个解释的机会都没有,虽然,自己一直都留着那块腰牌,可又能怎样?东西是不会说话的。
自己为何还站在这里?今日可是他可能和尹落见面的最后机会。不知怎地,他冷不丁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他原本早就彻底绝望,不愿再做无谓的挣扎。可是这震耳的爆竹声一直都不肯停歇,直到在他的心里炸开了花。
对。自己是谁?自己是佟鹤锦啊?忘记了吗?是那个经历千辛万苦,却依旧不肯轻易放弃的佟鹤锦啊!是那个心思缜密,有勇有谋的佟鹤锦啊!是那个坐拥江东,风光无限的佟鹤锦啊!他突然想起自己是谁了。突然才发现,现在的所作所为,绝对是佟鹤锦所不能容忍的。
那是他的天下,那是他的女人。他怎能甘心让孟川占了去。自己却要做个低眉顺眼的阶下囚。不,绝对不行。他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就像当初在洪州一样,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于是,他从腰间掏出那块腰牌来,慢慢摩挲着上面的篆体,然后快速地盘算着。
现在,能接近孟川和尹落的人,唯数不多。但是阿雅一定可以。现在是晌午,应该过了拜天地的时刻了,那么尹落一定是在洞房里面。自己可以想办法让阿雅来见自己,然后……
他诡异一笑,收好腰牌,咚地一声坐在了地上。然后面色扭曲,大声喊道:“来人啊,来人啊。”
阿雅在督军府里忙着孟川的婚事。今日孟川大喜,军中显贵全部到场。真是高朋满座,不胜欢快。孟川今日也极是高兴,谈吐畅快,面色和悦。晌午时分,孟川正忙着挨桌敬酒。各种恭维不绝于耳,若在平时,他定会斥责。可今日他却一反常态,所有恭维的话都顺耳入心。这样的喜悦让他不由贪杯,所以不知不觉中也喝了不少。
阿雅正跟着孟川穿梭在人群间,突然就有下人附耳过来,说是佟鹤锦突然急症,性命攸关。阿雅听闻立即慌乱,那佟鹤锦可是轻薄过她的,而她也早已芳心暗许。本来想着等哥哥婚事过了,她寻个哥哥高兴地时候,让哥哥答应她和佟鹤锦的婚事的。可是不想,佟鹤锦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生病了。
顾不得多想,她随便扯了一个幌子便跑了出来。等到了那处别院时,见佟鹤锦躺在床上,四肢冰冷,浑身抽搐。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她被吓得花容失色。
佟鹤锦哆哆嗦嗦地说:“我这是旧疾复发,是我早些打仗时落下的后遗症,需要,需要一套特别的推拿,否则,否则命不久矣啊?”
“什么?”阿雅眸里透出惊异来,她不相信地说:“我还没听过,什么病需要推拿的?”
“是,我腹腔里有一处弹头未取出来,由于位置特别,所以不能摘除。只能留在腹中。可是,弹头的位置有时会不经意改变位置,造成剧痛难忍。这个时候,就必须让专业人来推拿,才能度过难关。”他转着弯子哄骗着她。
阿雅听到这入情入理的解释,当然信以为真。于是她说:“好的,我这就去传大夫来,让他给你推拿。”
“不可。我这套推拿的法子很特殊,一般的大夫做不了的。如果弄错了,我会立即吐血身亡。”他已经痛苦地快说不出话来。
阿雅看着他扭曲的面部表情彻底慌乱了起来。她一时间没了章法:“那该怎么办?”
佟鹤锦见她上钩,于是又道:“这套推拿手法是当初我住院的主治大夫给我设计的。当时只有尹落在我身边,所以大夫只好传授给她了,现在能救我的,只有尹落了。”他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来。
“你还忘不了那个女人?她今天嫁给我哥了,你死了心吧。不要装了,我是不会带你去见她的。”阿雅柳眉一挑,大声说道。
佟鹤锦一瞧,知道必须使出点绝招来,才能哄骗的住她,于是,他开始加速抖动身体,让她看他确实难以忍受,然后,合紧牙齿咬住舌尖,一使劲,一股血便冒了出来。他被疼地倒抽了口气,然后血液就顺着唇角溢了出来。
阿雅一看他骇人的样子。刚清醒过来的头脑再一次混沌。她握紧他极速抖动的手臂说:“好好,你忍着点。我这就想法子让你见她。不过你可给我听仔细了。待会医治的时候,我要在场,看你们能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