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凝语有些明白为什么罗津不愿意跟这位陈公子一起来喝酒了。实际上她并不喜欢喝酒,所以应邀而来是觉得那个人给自己的印象非常好,觉得也许真的有那种书里所写的侠义肝胆之人,而且再加上对方救过自己,觉得不来似乎不好意思。
但是很明显,她弄错了!可以在京城里不用知会一声就能借到大皇子的湖心小筑的人不多,就是有,也是屈指一数,其中就有他的那些皇兄皇弟们。而这位公子身份一定非常显赫,罗津向来不喜与这些达官贵人扯上关系,除了自己算是异类吧。
当然实际上吴凝语并不知道这个湖心小筑到底有多大的魅力和价值,这些都是从两人你来我往的谈话中得知的。
而且她得到了罗津的一记白眼。
她坐得战战兢兢,生怕自己那里不对泄漏了自己是女儿身。不但说话时语气加重,就是动作上也粗鲁了不少。
这让那位陈公子很是诧异。
“天色不早了,我和小弟就先告辞了。”罗津起身拉起她。
天色不早了吗?抬头看看天,嗯,虽然太阳已经在西边了,可是现在还是不算夕阳吧?罗津啊!你这个谎说得也太明显了吧?还面不改色!
“是吗?”果然,陈公子也抬头看看天空,再看看他们二人,却是了然一笑,拍拍手:“那就由我的手下护送两位回去吧。”
“不用了不用了!”这还得了,若他是皇室之人,知道自己住在那里,有心一查,绝对能查到罗津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小男孩。就算不是皇室的人,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为好。
罗津淡淡一笑,“不必了,那几个小混混还难不到我。”
陈公子不再勉强只是含笑送他们离开。
“喂,你会功夫?我怎么不知道?”吴凝语扯了扯他的袖子,好奇的问到。
“难道我什么事情都必须向公主报告么?”
语气好冷淡,糟糕,糟糕!“我怎么知道他身份这样尊贵?我若是知道我也不会来了!要是被人知道我偷跑出来就死定了!”
“你好意思说?那个时候若不是我用银针打翻那几个人,你不是被人家打得满头包?”
“出手的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还是觉得我不该救你!”
讪讪一笑,连忙奉承道:“那里,那里,您是大神医,又学得一身好功夫,应该不会和我一般见识吧?”
路上一个人气哼哼的骂着,另一个小心翼翼的赔着不是。
回家的路程似乎总是显得很短,一眨眼功夫就到了。
吴凝语擦擦额头上的汗,站在离大门10米远的地方,看着那些下人们慌乱的进进出出。
“难道被发现了?”
罗津停住脚步,“被发现了?不可能吧?我们才出去两个时辰而已!先不说那么多,我先送你进去。”说着拉起她往旁边跑去。
到了后面的小巷,提起她的腰,“抓紧掉,我带你进去。”运气提腿,左脚在墙上一蹬,借力跳上墙头。
“罗津!”一声怒吼吓得罗津的手都软了。
“啊!”吴凝语吓得闭上眼觉得自己又当了一次直线坠体,但是不疼,反而有些温暖的感觉。
“凝语,凝语你没事吧?”是表哥的声音。睁开眼,自己正安稳的躺在他怀里,脸不觉有些红了,连忙摇头:“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罗津无辜的站在墙头上,看着下方,“没事就好,我先走一步了。”
“罗津!”何如清觉得自己肺都要气炸掉了,声音越发高昂激烈:“站住!你给我下来!”
看着何如清一向温和的脸变得如此铁青和扭曲,罗津摸摸鼻子,跳下墙。
事发的过程其实很简单,王妃过来探望她的时候,发现没人应声,听两个丫头说在睡觉,就推门进去。那里知道一进门就看到那被窝在簌簌发抖,以为她病了,连忙掀开被褥,这一下所有的事情都穿帮了!
王妃当时就急的哭了,以为她又像上次一样偷跑出去自杀,好在的是何如清很快问清了情况,知道他们不过是出去逛逛。
就是这样,整个何府还是慌乱了起来,王妃一边命人出去四处打探,一边依然担心这不过是个幌子,其实她还是想去自杀!一时间何府是忙得人仰马翻,正在这时候,两个主谋自投罗网了。
吴凝语算了算时辰,若是自己不答应那个什么陈公子的话,那个时候回来应该不会发生这些事情。
何如清不管怎么生气,都没有责骂过她一句,只是矛头直指罗津。把罗津骂得是一个狗血淋头啊,看得她自己都不忍心了。
不过她也奇怪,以罗津这样的个性,怎么会任凭别人这样指着鼻子责骂?
“师兄!”罗津掏掏耳朵,无奈的说:“您就别骂了吧!您骂了快一个时辰了!”
“我是在给你长记性!每次做事都不想清楚再做!就算是要带她出去,难道不能提前知会我一声?你看看我姨娘哭成什么样了?”
吴凝语站在旁边身板挺得笔直,垂着头,此刻正偷眼看着自己的母妃,果然啊,哭的梨花带泪的,双眼红肿,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焦虑。
不过,师兄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个表哥也会一身好功夫?就说奇怪了,罗津一向不大愿意和官宦来往,怎么会答应来给自己看病,原来他们有这层关系呢!那为什么他们都不告诉自己呢?自己似乎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心里有些堵得慌。
吴凝语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认为懦弱无能的表哥是有脾气的,对于罗津悄然把她带出去这件事情,似乎触到了他心底的禁制一般,那脾气发得是淋漓尽致。
终于这场闹幕结束了。罗津留在府中蹭饭,而她则被送回了别院,等待她的是盈盈欲哭的两个小丫头和已经哭过,现在眼中肿得桃子一般的王妃。
再三的安慰,再三的保证,终于安抚了王妃,让她离开,只是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凄楚的好像明儿起来她就会消失一般。
至于两个小丫头,吴凝语也是费了好大功夫安抚,这让她觉得似乎自己不是公主,这两位才真是公主一般。
南月白天虽然炎热,晚上去是凉风习习,一向好觉的她失眠了。
翻来覆去,总是想着白日里那陈公子对自己淡然的一笑,想起自己躲在罗津背后,想起罗津和何如清的关系,想起母妃哭红的双眼,最后竟然想起自己掉落在那个表哥怀里的温暖。自己这是怎么了?
窗边传来小声而清晰的说话:“开窗。”
是罗津,这么晚了他还没走?正要起身点灯,他又说:“别点灯,你摸着过来。”
真是大爷!这个算是幽会么?有幽会得这样莫名其妙的么?她这个当事人似乎压根儿不知道他要来!摸索着到了窗边,支起窗衡,同样小声道:“半夜你不睡觉,跑到这里干什么?小心人家当你是采花大盗!”
罗津的脸藏在黑暗里,看不清楚,只是却依稀看到他的嘴唇动了动,吴凝语却是什么也没听到:“你说大声点!”
“我说,师兄是好人!”他似乎有些讪讪的。
其实这不奇怪,平日里她没少在他面前说自己表哥的坏话,比如他懦弱啦!没胆气啦!不过那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以后不会了!自嘲的笑笑,自己还真是没戒心!随便来一个陌生人对自己好点,就轻易的把自己收买了!
点点头,依然小声道:“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我想睡觉了。”说着就要放下窗衡。
“凝语!”罗津急切之下叫了她的名字,很快又改口:“公主……公主,我不是,不是故意想骗你的。”
“嗯,不是故意的。反正就是无心说出来嘛。”吴凝语淡淡的笑,点头:“我不怪你啊,你急什么?好了,夜了,睡吧。”说着放了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