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情书风波
停云只记得昨晚趴在卜世仁肩膀哭了很久，后来怎么回去的已经全然不知。一夜未睡好，第二天，自然又起晚了。依旧是迟到了，世仁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了。停云自知又迟到了，心虚不已，埋着头不敢直视卜世仁。
“吃过了吗？”卜世仁，并不看停云，默默问道。
“有……，没有……。”停云支支吾吾的，有点局促。
“还没睡醒？连吃没吃过饭都不知道。”卜世仁也是无语，早上起来总是一脸茫然。
“来不及吃。”说着琉璃拿出糕点。
因为，停云初来京城。老夫人让厨房做了一大盒子糕点。想着让停云分给一起的小姐们吃。琉璃从抽屉里，拿了一抽糕点出来。
“倒是我白操心了，你到哪里还是不会饿着自己。你醒了没，接下来的话，你最好记住。”
“什么？”停云一脸茫然，这个卜世仁是有精神分裂症，昨天晚上还好好，现在又这样。
“第一，不要说你住在卜府；第二，不要跟我说话或者打招呼；第三，每天我在离学府一段距离放下你。第四，迟到我是不会再等你。”卜世仁说道。
“谁稀罕认识你。”停云也是无语，总有些人自认是个香饽饽。
“如果，你记不住，可以问琉璃。”卜世仁看了琉璃一眼。
“随便。”停云白了卜世仁一眼，咋不是在稍远的地方放下他。
停云和琉璃在距小院还有几百米的地方下车了。停云，看着琉璃提着重重的一盒点心，有些重。心理愤愤不平，谁让卜世仁把她们放在那么远的位置。
“各位小姐，这是我家小姐给大家准备的点心，大家都来尝尝吧。”十来岁的小孩本来就活泼，心无城府，虽出富贵之家，但也很少吃的别地的点心。
看到满盒子与京城不一样的点心，自然觉得新奇，便都围过来品尝，并且有说有笑的。唯王茜雪一直低头坐在窗边看书，并不注意。停云便端了一盘过去。
“你怎么不吃？”停云问道。
“非我不吃，只是母亲总说时有时间，不叫我随时吃东西。”茜雪温文尔雅，落落大方的说。
“反正她也不在嘛。”
“好啊。”茜雪看停云性格直率，跟平日里那些阿谀奉承的并不一样，也愿结交。便谈了起来。但也只是象征性拿了一块，不想辜负她的美意。
“你们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在课堂上吃东西！”虽是斥责，那声音像玉碎一般，没有半点责备之意。
不觉已经上课了，丫头们嘈嘈杂杂的并未听见钟声。琉璃眼疾手快，赶紧收拾了盒子退了出去。
停云却半含着一块玫瑰冻，一边看呆了。那个青衣男子，原来是她的先生。茜雪掐了停云一下。停云才慌乱回去。
“你们先把这篇《逍遥游》朗诵十遍！”
停云服了这位先生，朗诵十遍，那这一早上课便结束了，还需要他讲什么。停云，假装张口，眼里却丝毫不离开先生。大抵秀色口餐就是这个意思吧。房里此起彼伏的都是朗朗的读书声音。停云看师傅闭着目，估计在睡觉了，往常早上自己也想睡，今儿却很精神。看着这位先生，一会时间便过去了。
“停云，你流口水了。”霍芙小声说道。
停云，慌乱的摸了摸，果然有一点。这也太丢人了，连忙拿出手绢擦了擦。
“你，起来说说，这篇文章讲什么？”清浅指着停云道。
“我？”停云看看左右，分明先生就指着自己。
“阿，……弟子不知。”停云又被点起来了，她什么懊恼。自己明明不太起眼，又坐在角落，怎么能老被先生抽中。
“你一次也没有读，当然不知！罚你抄写十遍。”
“阿！”
“剩下时间，大家写一篇感言交上来。”
停云看了看文章，抄了点霍芙的，便应对上去了。
“芙蓉，这位先生叫做清浅么？”停云问道。
“他，是我们学府的寺卿呢。”
“什么是寺卿？”
“先生叫朱翊然，字清浅。世袭奉国中尉，虽是皇亲，却不是靠家境，他的才华名满京城的，皇上，请他当太子太傅，他不愿意入仕，所以承了这闲职吧。他可不喜欢大家叫他中尉大人，大家便称作清浅先生。”
“清浅，果然人如其名呀。”停云想起他眼中都流露出光芒。
“他上课什么也没有讲啊！他娶妻了吗？”
“他没有，府邸里只有几个供驱使的小童或者婆子，连个丫鬟都没有。传言他是个断袖，惹来很多公子的追求。”
“何谓断袖？”
“哎呀，就是喜欢男人。”看着停云一脸茫然，霍芙小声说道。
“哇，长成那样，不要说男子，满园的花草都要被他迷住。”停云痴痴地道。
课间，学院的女孩们都到后院的院墙去偷看，停云也跟着霍夫一起去了。京都学府，东南隅的小院另开一门，做了女子学府，供官家小姐们学习些女工妇德。一墙之隔，而且墙上皆是些镂空窗子。墙外正是，男子射箭习武的较场。
女子学院的小姐丫鬟们，自然课余也经常来看看各府的公子，哪个英俊。有时也叫丫头过来私相授受。
北方的春天虽然来的晚些，但已是阳春三月。阳光明媚，早已脱去了厚重的棉服。院子里的柳絮纷飞，像是冬日里的雪，飘的到处都是。一团团逐成球。
卜世仁，依着不算富贵华丽。英俊不凡，站的笔直，一下子便正中靶心了。这边的小姑娘，也都在鼓掌喝彩。他却并不向这边望一眼。
“哦，这应该就是新来的公子，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说他跟京城第一风流倜傥的小王爷，不差上下呢。是不是很英俊？”霍芙对着停云说道。
“呵呵……”
“快看！那是王子华，是茜雪的哥哥。他的骑术射箭一直是最好的。”
“我们走吧，也没什么看的。”停云有点不耐烦了，拉着茜雪走了。
次日，又是清浅的课。
“你们把昨日的课文，默写一遍交上来。”
“默写……”停云像是被雷劈了，这课简直是噩梦，还要默写。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然后又是什么？停云，纠结了良久，拖到最后才交了上去。
回到坐位上，偷偷地看了清浅一眼。看他有些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杨停云！你来念一下你写的！”
“哦，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一锅炖不下。
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大，需两幅烤架。一个秘制，一个微辣。”
停云，头埋的老低，不敢看先生一眼。下面，自然是哄堂大笑。本来都是世家的小姐，平日里都是丝帕遮面，笑不露齿。可是，大家却笑的前仰后府。茜雪也捧着肚子，笑的肚子痛。
“抄写的字迹和你默写的字迹并非一人所写。看来你是需要抄一百遍。”清浅说道。
“先生，《五柳先生传》有言，好读书不求甚解。我们只要懂得意思，何必死板照背。”
“那你来讲讲这篇文章的意思。”
“……”停云纠结死了，到底说的是个什么意思。
“好了，你坐下，下课来找我。明日，我们会去学府的农庄采茶三日。你们皆不可带丫鬟婆子，步行而去。”
“啊……”虽大家皆是些十几岁的少年，喜欢春日里去游玩，但也是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姐，这样的生活，确实有点难为她们。下面一片非议。
“我并不想你们是些五谷不分，四肢不勤的人。上学，也不要带着丫鬟小厮。有让丫鬟小厮完成功课的，定会严惩。”
课间，小姐们都在讨论卜世仁。小些年纪的小姐，有送腰带的，有送香囊的。
“霍芙，我去哪里找先生？”
“哦，先生的书房在那边院子呢。挺大的，去过的人少。你到时候进去了问门房吧。”
“好可怕……”
“先生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你不用担心。你要去那边的话，帮我把这个交给卜世仁。”霍芙一脸腼腆的塞了一封信给停云。
“这是什么？”停云还未打开，只问道信上浓郁的香水味，不由打了个喷嚏。
“唉哟，你怎么把口水喷到我信上了。交给丫鬟小厮的我不放心。反正你要去找先生，顺路帮我送啦。”
“我都快愁死了，还帮你送信。”
“停云……”
“好吧。”停云本来是极好说话的，耐不住别人跟她说好话便答应了。反正可以晚上回去再给卜世仁，让琉璃送去也不是什么难事。
停云，放学后便去找清浅。在园子里逛了半天。园子里本来，没有女子，看得特别扎眼。停云又不知道路。
“请问，清浅先生书房在哪边？”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到第二个园子右拐个弯再直走，再左拐到底就是了。”扫地的小童道。
停云，在心里默背了几次。然后开始找路。越走越远，却也没见。感觉，自己已经转的头晕眼花的了，然后跟一个公子撞了一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停云一个劲儿道歉。
“没关系，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那公子身穿一身鹅黄色袍子，上面金丝银线，绣着龙凤图案，配着美玉香囊，富贵非凡。
公子一看停云撞到他时绣里掉出的信，上面写着卜世仁三个字，信封上贴着各色的干花，香喷喷的。会心一笑。
“你是来送信的？”便打趣儿道。
“还给我。”停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想拿回信件。可是，男子比她高出两个头，就算她跳起来，也够不到信。在走廊抢了半天。
“你们在干什么？”此时清浅出现在走廊口。
“皇叔！”
“先生……”皇叔，那这位公子应该也是皇室贵族之类的了。
“还不进来。”清浅冷淡的说道。停云便灰溜溜的跟进去了。
“你是不是不想学习？”
“没有，学生，天资愚钝。实在，不是读书的料。”
“天下女子，多少有机会能够学习的。你却不珍惜这个机会，我看你是态度问题。并非天资愚钝。”
“先生，教训的是。弟子以后会多努力的。”
“我收你为入室弟子，以后跟着我学习。这本书，你拿回去，多看几遍。不明白也先背下来，不得与其他任何人看。”
“噢，可是先生，为什么收我？看这些又有什么用？”停云在学府也算差的出挑，为什么先生独选她当入室弟子。
“以后，你自会明白。回去吧！”
停云，走书房出来，再没有看到那个公子。糟了，这可如何是好，女儿家的心事，本就最为隐秘。霍芙，这么信任自己，自己却让信被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登徒浪子抢走了。
停云，反正也找不到刚才那个公子，遍准备回家了。繁复的四合院，停云根本找不到出去的门。兜兜转转了一会。天都微微有点黑了，这森森的院子，连个人都没有。
“还是不认得路，我带你出去。”清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背后了。
停云，早已闻到淡淡的花香，即使不回头也知道是他。
不知为何，停云觉得，他即使不严厉。也她莫名有点怕，总会偷偷观察他的神情，有没有生气。停云低着头默默跟着他，他走的不疾不徐。停云，本来比他矮者一大截，自然步伐自然慢些。
谁知到门口，清浅一停，停云便撞上去了。
“对不起，对不起……”
“你没事吧？”清浅看到，迷迷糊糊的停云，低着头一直道歉。
“去吧，那是你家的马车。”
“先生，再见。”
停云，便一路小跑上了马车。马车上，卜世仁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停云，上车了，便一直扯着手中的帕子，纠结情书的事情。
“你怎么每天都这么晚？”
“我又不是故意的。”
“麻烦你表现不要那么突出，我还要回家看书。”卜世仁气急败坏的，看停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越发恼了。
卜世仁，双手握着停云的肩膀。车子里本来空间窄小，停云自然吓了一跳。
“你究竟在想什么，别人跟你说话，认真一点，是最起码的尊重。到底懂不懂。”
“哦，你不要激动。”
“以后，晚了，自己走回去。我不会等你。”卜世仁也是服了停云，每日都能惹他生气。
“哦。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停云小心翼翼说道。
“什么？”卜世仁，不知道她到底听明白没有。
“你收到过情书么？”
“怎么问起这个？难道有人给你写了情书？谁吃的这么咸？”
“那你收到了怎么办？”
“你还是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不要天天被留下。老想这些莫名其妙的。”卜世仁按了一下停云的鼻子。
“干什么！”白了卜世仁一眼。
“明日要去农庄，你今日要收拾好东西。不让带丫鬟。”
床上“知道，真是爱操心。”
“你不琉璃，就跟没带脑子一样。”
“你才没脑子！”
停云，白了卜世仁一眼。车子也到府了，停云便回了院子。饭后，便急急的把情书的事情告知了琉璃。停云，是什么事情都问琉璃，从小到大都这样。
“琉璃，我想好了，我模仿霍芙写一封情书给卜世仁。怎么样？”
“是挺难办的？你可知她写了什么。可能，约卜世仁见面也未可知。”
“是啊。”
“那我说实话，霍芙肯定会生气的。”
“这是必然的。”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愁死我了。”停云左立不安，一头倒到床上。
“琉璃，你肯定有办法的。”
“你就说今天没有找到卜世仁，信放在家里了。得信那位公子不是也是学府的么？明日找机会找他要回来不就完了。”
“对啊，好姐姐。还是你厉害。我明日去了农庄，可得几日不见你，我怕你在府里会被欺负。”
“得了吧，你不在。不用天天帮你抄课文。我且清闲自在。”
“怎么这样。”
“不过，你们先生收你当入室弟子这件事倒挺蹊跷的。”
“怎么蹊跷？”
“但凡，都喜欢天资聪颖的。”
“什么意思，说不定我天赋异禀。”
“你一路小心点。又不认路。毕竟荒郊野外，坏人多。阳春三月，蛇虫也多。尽量跟大家在一起。”
“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
“一会去别一下老夫人，东西我会给你打点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