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咨询台前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半个小时之后,雪凤带着金醉雪来到了这里。
简单的询问之后,二人得知了金天所在的病房,随后母女俩便一路小跑往住院部赶去。
几分钟之后,当雪凤与金醉雪进入病房时才发现,原来爸爸金云早就到了这里。
金云正摸着金天的额头,仔细体会着什么,听到门口的脚步声之后,便转头看向雪凤与金醉雪,向他们简单介绍了医生对病情的陈述。
“没什么大碍,医生说是重压导致的,休息一下应该就没事了,已经用了药了,今天下午应该就能醒过来。”
金醉雪听到爸爸的话,心中立刻一轻。
转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哥哥,此时的金天面色看上去好了很多,如果不是手臂上扎的吊针,躺在病床上的他看起来更像是正在睡午觉。
看到现在的哥哥,又想起在上救护车前那苍白的侧脸,金醉雪的心中忽然一阵刺痛,再想到受到哥哥极度重视,但却还没有结束的高考,等哥哥醒来他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回想起当初哥哥陪自己住院的日子,金醉雪不由得开始在心里整句措辞,思考着可以安慰哥哥的话语。
雪凤关切地看了金天一眼,随后转头对金云说道:“没事了?你应该知道现在才是事情的开始。”
金云听了雪凤的话,也转头看向金天,随后突然对着金醉雪道:“小雪你在这里看着一下哥哥,我和妈妈出去谈一下。”
没等金醉雪回应,金云就和雪凤一起向外面走去。
“嗯。”
看着爸妈一起离开,小雪学着哥哥以前照顾自己的样子,检查着病房里的细节。
在住院部走廊的尽头,有一个宽敞的露天阳台,平时经常有病人在此娱乐休息,但现在却一个人都没有,周围被一种神秘的氛围笼罩着,使得过往的人群自然而然地忽略掉了这里。
金云和雪凤就站在阳台最外围,看着楼下或急或缓的人们,雪凤率先开口道:“该来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这是他的命,躲不掉。”金云的声音比平时更加平静。
“命,命,命!一个孩子能该有什么命!”仿佛是被金云的平静气到,雪凤用略微愤怒的语气回应道。
“凤儿,看来这些年你在这里学到了不少。”看到薄怒的雪凤,金云不但没有生气,反而以温和的语气调笑道。
听到金云的话语,雪凤没有继续发怒,而是像泄了气的皮球,转而向金云征求这意见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看到静下来的雪凤,金云转头又看向下面来往的人群,略带惆怅地说道:“也许,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听到金云的回复,虽然雪凤心里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但她还是不甘地反驳道:“离开?可是天儿怎么办?他又不能跟我们一起走。”
看到雪凤眼中再次露出焦急的神色,金云语气坚定地说道:“跟着我们走对他才是最危险的,你知道的。”
“真的要这样吗?就没有更好的办法吗?毕竟已经这么久了啊。”
雪凤的表情有些痛苦,语气中也满是挣扎。
“放心吧,他是个坚强的孩子,将来迟早会有再见的一天的,他现在需要的是安全。”看到雪凤如此难过,金云把她一把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头发安慰道。
回到病房以后,金天已经醒了过来,他斜躺在病床上,侧头看着窗外。
金醉雪小心翼翼的坐在旁边,看到爸妈进来她赶紧跑了过去:“爸妈,哥哥醒了一会了,但是到现在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着焦急紧张的金醉雪,爸爸摸了摸她的头安慰了她一下,然后走到金天的病床边坐了下来:“怎么样,现在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金天听到爸爸的询问,望向远方的眼神重新又有了焦距,他转过头来望着爸爸问道:“现在英语考试应该已经结束了吧。”
“结束了,这一场算是结束了。”看着眼前的自己的儿子,虽然金天极力隐藏着自己的情绪,但是金云还是从他的眼睛深处看到了难过。
“哦。”
听到这个他自己也心知肚明的答案,金天再次把头转向窗外,就在这个的时候,爸爸那温暖厚实的手掌突然握住了自己。
“没事的,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还只是个孩子。”
爸爸的这句话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尽管金天依旧在努力抑制,但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转头看着眼前的家人,爸爸满怀关心地看着自己,妈妈的眼角略微湿润,而妹妹的泪水早就流了下来。
他们都走到病床前,一起握着金天的手,金天感觉满心的痛苦与悲伤一下子消散了很多,取而代之的是来自家人的亲情与温暖。
世界上没什么能比家人的关爱更能治愈伤痛的了,金天投入整个心神,沐浴在家人的温暖之中。
看到眼前自己的儿子终于不再压抑自己的感情,金云与雪凤的心也是放下了许多。
他们都知道,对于负面情绪的隐忍是会忍出病来的,能够释放出来,对于接下来的面对它,包容它,甚至解决它都非常重要的。
雪凤的手放在金天的头上,像小时候金天受伤时一样安慰他:“傻孩子,不就是一场考试吗,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爸爸妈妈很满意了。”
妹妹金醉雪也在一旁安慰道:“是啊,哥,你就别难过了,等回到家妈妈一样给我们做好吃的。”
听着家人的安慰,金天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待得眼泪停下来之后,他才抬头看着目光温和的爸妈,以及依旧泪眼汪汪的妹妹。
彻底平静下来之后,金天看着爸妈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没事的,只是一时有点想不开觉得可惜而已,过几天就好了。”
“想不开?你不会做什么傻事吧?”妹妹听了哥哥的话,焦急着反问道。
听到妹妹的话之后,妈妈却是率先反驳道:“傻妮子别瞎说,你哥怎么会做那种事呢!”
金天看着捂着嘴巴的妹妹笑了笑,说实话,他还真没想过那种事,毕竟再怎么坏的情况也比人都没了要好得多啊。
而且一想到自己不在以后,爸爸妈妈以及这个可爱的妹妹会是多么的伤心,这种事情应该才是最可怕的吧。
“你这丫头,老哥我可没有这么脆弱,不就是一场考试吗。”
金天的难过又被自己的妹妹蠢去了大半,现在的他满脸娇傲与不屑地说着这句话,和十几分钟前判若两人。
“哦。”
金醉雪接连被妈妈和哥哥训斥,只好俏皮地缩了下脑袋。
看到现在的金天还能和妹妹开玩笑,金云与雪凤心中的石头才终于完全放下。
确实像金云说的那样,金天还只是个孩子,万一真有什么不理智的举动,那也是正常的事。而他现在的表现虽然不是完全从这件事中走了出来,但已经大大超过金云与雪凤的期望了。
“哥哥什么时候能出院啊。”
像是要缓解自己的尴尬气氛,金醉雪用轻快的声音询问道。
“医生说醒来之后,如果身体没有什么状况的话就可以出院了,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感觉挺好的,没什么不舒服的。”金天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随后回答道。
醒来之后,他的视力恢复了正常,耳朵听到的声音和之前的区别也不是很明显。对于之前的那种状况,大概是重压之下晕倒前的幻觉吧,金天只能这样猜测。
不是很繁琐的出院手续之后,金天一家在夕阳之前回到了家中。
到家之后,妈妈立马着手准备饭菜,爸爸打电话和一些关心的人报着平安,小雪则是一直黏在金天的身边,时刻关注着金天的一举一动。
就在金天被小雪盯得有些别扭的时候,玄关处的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开门一看,原来是欧阳弘。
他的脸侧挂着汗水,正努力平息着略微急促的呼吸,显然一路上赶来的速度不慢。
“金叔好。”一进家门欧阳弘便率先礼貌地打了招呼。
“金天呢?我听说他好像中途晕倒了,没事吧现在?”
金云看着眼中满是关心的欧阳弘,向他露出一个使人放心的微笑:“现在已经没事了,我们也才刚到家。小天就在客厅呢,你先进来。”
欧阳弘走进客厅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金天,虽然外表上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他还是从细节中感觉到了他的心情。
不过眼前的一切已经比他预料的要好的多了,这使得他在心中也是默默地松了一口气。
“欧阳。”金天看着进门而来的欧阳弘,从他刚才的语气中自然听出了他的担心,所以金天率先开口道,“这次真的糗大了。”
“我听林大班长说她妈妈看到你晕倒了,是真的啊。”欧阳弘仿佛现在都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一脸震惊地问道。
不过看到金天再次无奈地点头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是多余的。
“没关系,只要人没什么事就好,你现在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说着欧阳弘往金天的身上四处打量起来。
“没有,身体感觉还好。对了,你今天考的怎么样?”
“发挥算是正常,反正能做的都做了。”听到金天的回问,欧阳弘斟酌着用词回答道。
“那就好,到时候你和林幽梦要是考不到一起去看我不收拾你。”
“哎,你怎么知道的?”
听到金天的话以后,欧阳弘明显一愣,因为那天体育课发生的事应该只有当事人两个知道,本来欧阳弘是打算考完试告诉金天的,没想到他提前知道了。
“她对你的那份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也只是因为高中不能恋爱所以避免麻烦而已,现在高中毕业了,你可得好好珍惜了。”
金天看到欧阳弘充愣,故意装作老道地分析道。
“嗯。”
从金天的话里欧阳弘听到了祝福,所以他也不矫情,两人相视一笑,这件有可能会让朋友之间产生间隔的事情便在出现前就被解决。
“对了,一会林班长也会过来。”
“不愧是认真负责的林大班长。”
“不作为一个班长,仅仅是朋友也要来看看啊。”听到金天的调侃,欧阳弘回应道。
“欧阳今天留下来吃完饭吧,还有你们的林班长一起留下来。”不知什么时候,妈妈突然探出头来,对着欧阳弘挽留道。
“雪姨,这多不好意思啊。”
“别跟我瞎矫情,让你留下来你就留下来吃。”
被金天一语道破,欧阳弘也不脸红,反而一脸微笑彬彬有礼地说道:“那我就再品尝一下雪姨的手艺,上次雪姨做的酸菜鱼真的好吃。”
“那个鱼是我做的。”小雪一听,在一旁得意地回答道。
“额,还有那个土豆鸡也特别有口感。”
“那也是我做的。”
“额......”
看到欧阳弘略微尴尬的表情,金天在旁边笑的合不拢嘴,沉重的心情再次轻松不少。
十几分钟后,林幽梦到了金天家里,不得不说,林大班长的能力真的是出类拔萃。
到了金天家以后,就开始从高中三年的学习开始帮金天分析,不仅帮他制定了良好的复读计划,还有不去复读的大学选取情况,甚至那些高校的详细信息都做了比较系统的分析。
听完这些以后,金天甚至觉得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其实也没什么可怕的。不过金天还是耐心地听完了她的分析,这使得欧阳弘和金醉雪都向他投来了钦佩的眼光。
当然,在此之后也少不了一番真诚的关心。
轻松愉快的聊天中,金天不禁回想起了前晚爸爸的话语,眼神之中多了一些明悟。
很快,餐桌上飘来了香味,四个高中生就像小孩子一样飞快地围拢到餐桌旁。
金云与雪凤的脸上满是温馨与幸福,唯一与此格格不入的,是那眼神深处的一丝不舍。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样的日子在不久以后或许就不会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