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日渐偏西,大漠之上飞沙四起,狂风大作。一阵阵沙尘大风袭卷而来。左、右厢的弓箭手,已经换了两批人值守,南离人一直未见来进攻。正在这时,寨前一匹飞马快速奔来,远远竖起的旗帜是斥候营专用的墨色苍龙旗!
来人到了寨前,寨门已开,飞马进入,直到点将台,翻身下马拜道:“禀大人,南离五千游骑,正向我大寨逼近。大漠以北七十里处,有南离一处临时搭建的军屯,约有八百军帐,中军军旗大书‘大离金吾大将军韦’。”
斥候营的人,都是会辨认旗帜,也都是特殊训练过的,是不会看错旗子的。‘韦’?哪个‘韦’?叶玄心中疑惑道:怎么不是杜仲和慕容天,而是又弄出个姓韦的?听名头,似乎军职还不小呢,金吾大将军可是全国有数的军事长官之一呢,可这个韦究竟是谁呢?八百军帐,就至少也有一两万人,看来是刚刚从鼓浪河那边渡过来,或者是一直驻守在鼓浪河沿岸还没有撤离的。来头还真是不小!
叶玄一挥手:“再探!”
第一个哨探离开军寨没多久,第二个又飞马跑了进来:“报!南离十名探马,已被暗中拿下。五千游骑止住了步伐,停在以北二十五里外。来将主力大军按兵不动,仍在军屯中,但已经是在整装准备。”
“再探!”叶玄大声下令:“各军做好战斗准备!”
一片哗啦啦的大响,所有的刀枪箭戟都竖了起来。左右两厢的箭营,骑兵装备的角弓和角弓弩,都纷纷亮出来。
叶玄心里的血液已经隐隐在沸腾了,可是他的潜意识在不停的告诉他,冷静,冷静,要是他这个出谋划策的人都失去了冷静的话,那就可能会出昏招了,这可是事关他和张万年手下的一万轻骑的性命,绝对大意不得。
冷静了下来之后,叶玄向张万年询问了一下,看他知不知道南离的这个金吾将军到底是谁。张万年想了一下道:“南离的领军大将应该就是杜仲才对啊,这个‘金吾大将军韦’究竟是谁,我就不太清楚了。”
叶玄无法,只好把这个问题放在一边,等着斥候的回报。
在叶玄看来,南离人虽然并不知道断界山中的秘密已经被他识破,但是以常理来说也应该会先派斥候打探,如果没有见探马回去的话,就应该会了解到大齐在灵武县已经重新有了驻军,就不会贸然前来,这样就可以争取到一定的时间,等待管平的大军前来,毕竟自己手上的兵力并不占优势,而且连对方主将是谁都没有搞清楚的话,还是不要随意和对方开战的好。
情况也确实如叶玄所料,对方见斥候一个都没有回来,果然就没有动弹。叶玄心中暗笑,看来对面的这个‘韦’也不是个无能之辈,够谨慎,可是若不是你有够谨慎,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呢。
当晚,管平的大军经过了三个时辰的急行军,赶到了灵武县,同叶玄和张万年手下的一万轻骑汇在一处。叶玄和张万年则将管平等一众将领接进了帅帐。
帅帐里,管平听了叶玄将这两天的情况和分析后,笑道:“厉害啊,叶老弟,这样的阴谋都叫你轻而易举的看破了!有你在我军中,真的是我大齐之福啊。”
叶玄也笑道:“那可不是我的功劳,只是老天爷不想他们再嚣张下去,所以才留了些破绽给我。”
管平在主位帅座坐了下来,笑眯眯的说道:“好啊!叶老弟,你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是我大齐的福将呀!初出茅庐就看出了南离和西秦的诡计,立了一大功啊,不枉我用尽了浑身解数才把你弄进军营啊。”说着哈哈大笑了起来。叶玄一脸的不好意思,知道管平是在拿他开玩笑。
笑过之后,管平的脸色严肃了起来,道:“这一次来南疆,我其实压力挺大的。首先就是皇帝,这次可是铁了心要狠狠的教训一下南离人,不惜血本让老夫任意抽调兵将,但也不只一次的说过,务必要痛打南离人,挽回大齐在南疆的颜面。可是面前的情况确实有些不好应付,如果只有南离一国,就算是倾国之兵全来,我也有信心将他们拒之国门之外,可是现在还有西秦掺和了进来,这一仗可就不好打了。”
叶玄奇道:“大帅何出此言?当年大帅不是曾经领军,同战两国而胜之么?怎么这一回还没打就先有点丧气了呢?”
管平叹了口气没说话。叶玄看的奇怪,却不好询问。旁边的田铜知道叶玄心中所想,对他说道:“叶兄弟,你不入朝堂,自然不知跟脚。这些年来,大帅东征西讨,立功无数,朝中就有些小人,在皇帝面前进谗,说大帅功高镇主,要夺了大帅的兵权,要不是这次南离进攻,实在是无人抵御,恐怕皇帝还不会让大帅领军前来。即使如此,大帅如果在三个月内不打退南离进攻的话,恐怕就有牢狱之灾!真是乱弹琴,打仗哪有能够限定时间的?”
叶玄会意的点点头说道:“叶玄可以体会到大帅的压力。朝中总是有许多人,不愿意将军权放任到外人手中。现在近十万大军给了大帅,很是让一些人坐立不安呀!若是不打几个漂亮的胜仗,干出点成绩来,怕是回朝就很难交待了。其实那些人,他们也不想想,若不是有成千上万的男儿舍生忘死的戍守边疆,他们哪里会有那种奢靡安逸的日子好过?”
“是啊,他们是看到一滴鲜血就要发晕的人,哪里会想到,我边疆男儿这种舍生忘死的拼杀。若是将他们扔到疆场上来走一遭,说不定就能活活被吓死,哈哈!”
管平朗声大笑:“罢了,不说这些了。说点好的,日前我收到消息,梅清太傅被命为兵部尚书,兼同中书门下三品,有他在朝中,兵部的事务就会清晰许多呀,我们的这一次出征,也多个人照应。”
“哦?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叶玄也有些欢喜。梅老爷子是除了管平之外,他在朝中唯一认识的人,而且他的威望极高,皇帝也要卖他几分面子,而且以他和叶玄的关系来看,有什么事情,他一定会尽力斡旋的。
二人坐着聊了没几句,斥候营飞马回报了一条重要消息——“南离军队,已经点起大军拆了军寨,兵分二路朝灵武推进。一路直指我军大营,缓速推进;一路偃旗息鼓,往断界山中急行军而去。”
“哈哈,来了!”
周敬中兴奋的一拍膝盖跳了起来:“好久没有活动活动筋骨啦,大帅,让我领军前去剁他娘的!“
叶玄无可奈何的道:“周将军,不要着急,该打的仗,一次也少不了你的。不过眼下还不清楚对方的虚实,我们还是要稳妥行事。”
周敬中嘟囔了几句,无奈坐下。
管平大笑起来:“哈哈,叶老弟,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个‘韦’是谁,所以不敢轻举妄动吧,有些事你可能不知道,这个南离的金吾大将军,是杜仲的死对头,叫做韦元,以前没有听说过,是因为此人是南离皇帝新纳妃子的小舅子。此人倒也有些本事,可是比起杜仲就差得远了,在朝堂上被杜仲压的死死的,要不是有些拍马溜须的本事,哪能坐到金吾将军的位置上。恐怕这回是看到杜仲有了功劳眼红,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南离皇帝同意让他来了,想捞点功劳吧。敢情这回南离皇帝应该是大意了,以为我们也像秦风一样好欺负,就差他这个小人来了。没说的,挑了他!叶兄弟,你麾下的人马都累了,这次就让敬中他们出马吧!仲行领着左威卫的后续部队和辎重队,也正准备向这边开来,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要到了。”
“既然这样,那好吧。”叶玄笑道:“不过,这一回我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诡计。大帅,我们是不是可以计议一下,让仗打得轻松一点?”
“嗯,这话正中我下怀!”管平说道:“刚才你对我说过,这次韦元手下,应该是有二万余人。应该都是南离精锐兵马。如果这次全给他做掉,那可就有得痛快了!看情形,韦元似乎还不知道,叶老弟已经查悉了断界山阙中的秘密,准备像慕容天一样来个绕道身后,对我们来个夹击。这厮还真是个蠢货啊!我南疆军这次来了近十万人,他两万人马就敢扑上来咬,这不是活腻了么!”
叶玄微皱了一下眉头沉思起来,然后说道:“南离人并不愚蠢。之前想出那种高妙的‘偷梁换柱’之计,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断界山中的防御,就可以看出来。这个韦元,既然是南离皇帝的宠将,又是稍有些本事的人,应该也会想得周全一点。指不定,他的身后还有援兵接应。”
“嗯,有道理。”管平点点头:“不得不防,叶老弟,你有什么主意么?”
叶玄笑道:“既然这个韦元要耍诡计。我们也就干脆将计就计。他不是派了一支人马往我军推进么?估计就是打幌子掩护断界山中的偷袭队。要不,我们也派一只人马迎上去吧,爱打不打的陪他玩玩。然后,我将三关口与补给口的防御工事给撤了——这两处的防御建起不到二天。他们的斥候都被我拿下了,肯定是不知道的。然后,我们再在山谷上和前后的谷口设埋伏,等他的偷袭队进了山谷。来个关门打狗,一举全歼他的偷袭队。偷袭队一玩完。我们再在灵武县和我军军寨中放火大声呐喊,做出被偷袭的架势。到时候他朝我军推进的部队,一定玩命的扑杀过来。我们再给他拦腰一刀,哈哈!这家伙想不惨死,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