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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姨,吃饭了吗?我给你拿了点吃的来。”夏生从口袋里拿出食物,握在手里低头看了好久。

“你终于还是来了……”无姨缓缓地转过头了,一夜之间竟这般苍老,之前还意气风发,头发乌黑,现在却花白近半,也不如之前的精气神,夏生抬起头看向她,两行清泪瞬间流了下来,走上前握起她的手把食物塞到她的手上,满眼疼惜。

“……是我又负了你……”

“哈哈哈,你……都知道了?”

“……”

“说话呀!”

“嗯。”

无姨向后踉跄的几步后跌坐在地上,“明知道结果,为什么还要回来重蹈覆辙,我承受不起……”无姨满是悲切,已经泣不成声……

“我希望你能再帮我一次,”夏生蹲下身抚摸着无姨的头,“只有你……也只有你能帮我和沫儿。”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的吗?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这么自私!”无姨再也忍受不住,一把推开夏生,本想站起来,却因年岁已大再一次跌坐在地上。

“请你想想沫儿,她没有选择。”夏生大步走到无姨面前,双手夹起她的脸,逼着她正视。也许是觉得自己太过用力吓到她,夏生慢慢松开手,轻轻地抱住她,“我知道你会的,要不然不会这般痛苦。”

“……那一年,我才十二岁,”无姨已经泪流满面,“今年,我已经七十五岁了,我……我……”

“不用再说了,我明白,我懂。”

“……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你想听吗?”

“好,我想听。”夏生此刻也淹没在自己的哽咽中。

“我从刚出生就没有了母亲,有的只是父亲口中的母亲,但我不怕,我有一个很伟大的父亲,父亲很爱我,给了我全部的爱,但……但是,在我十二岁的时候,他就躺在我母亲的尸体旁边让我亲手杀死他,你知道,对于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是个多么残忍的事吗?最终,我没有让他失望,我成了弑父的凶手,我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这六十多年,你知道,我这么多年是怎么过的吗……母亲是孤儿,无亲无故,我的爷爷奶奶也只有父亲一个养子,知道是我杀死的父亲,爷爷当场断气,奶奶从此不让我踏进家门半步,我差点被其他人用石头砸死,最终我成了见不得光的人,再不能吃的,我都吃过,再不能住的,我也都住过,生病快死了,我自己也能咬牙挺过来……这么多年,我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所谓的爱,知道吗,我为什么这么苟且的活着,只因为父亲说过,希望我能救他的……”

“别再说了!!!”夏生控制不住大吼起来,“别说了,求你了。”夏生双手扶在无姨的肩头,低着头身体微颤,“……我不知道……这些。”

“我从不后悔爱他们,但,我希望,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考虑一下我的感受,甚至不奢求他们爱我,就这么难吗……”说道后来无姨已经再也发不出声音,低下头默默地流泪,纵有千言万语,已尽在不言中,夏生继续低头不语,仿佛世界又只有他一人,他渐渐把手伸向自己的口袋拿出之前准备好的水果刀,一点点想要割向脖颈。

“不要!”无姨适时制止了他的进一步动作。

“……”夏生什么也不说,只是这样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无姨渐渐变得面无表情,望着这样的夏生,拿过他手里的水果刀,用力刺向夏生……

“是你杀了他!你这个杀人凶手!!!”沫儿掐着我的脖子,“你抚养了我们,我本应感激你,但是,但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夏生!”

我拼命地挣扎却一点力气都使不上,仿佛身体被掏空,就在我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突然响起蛮蛮先生的声音,好像他和沫儿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

“沫儿,你答应过我的,她是我们的孩子。”

“可她也是杀人凶手,我要让她偿命。”

……

“沫儿,其实……我……”

……

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飘了好久好久,周围好黑好冷,身体翻来覆去搅得脑袋要炸裂,身旁有跟我一样飘着的人,但我看不清他们,只能隐约看到人形,却又飘忽不定,有的接近乳白色,有的接近透明最后消失殆尽,我艰难的回头看看自己几乎透明的身体,感觉自己也将要消失,想发出声响却又连闷响都发不出,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丝细细的泛着白光的绳线,我轻轻的抓住它,发现绳线有微微拽动,我把绳线系在身上,于是就随着绳线的牵引飘动,我看着出现在我前方的亮点越来越大,心中自是欢喜,想要回头看看,却发现其他飘着的人如狼似虎的朝我扑过来,由于太过害怕,我紧闭双眼蜷缩着,当他们触碰到绳线的一瞬间周围立即安静下来,我慢慢睁开眼睛,除了我和绳线,周围什么也没有,却出现了一条宽阔甬道,甬道的尽头就是绳线的源头,我顺着绳线的方向继续飘着,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

“这可怎么办,都三天三夜了。”蛮蛮先生在床边焦急地捶着胸。

“……对不起,我没有查清事情原委就……”沫儿站在角落里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蛮蛮先生回过头看向沫儿,无奈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缓缓地走到沫儿身边牵起她的手安慰道:“别自责了,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等她醒了,我们需要好好补偿她,她真的受了很多苦,偶尔我也在想,是不是我真的做错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后来我才知道,在我躺在床上的这些日子里,这是沫儿说的最多的话……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啊……”

“一一,一一,别怕,爸爸在这儿,爸爸在这儿。”蛮蛮先生握紧我的肩膀,好让我不那么激烈的撞击病床,可是无论蛮蛮先生怎么呼喊,我就是无法从噩梦中醒来。

待我安静下来,病房里又只有我们三个人,沫儿走到蛮蛮先生身边低声说道:“夏生,不,昜言,也许我有办法。”蛮蛮先生看向她,“潜入她的大脑,把她带回来。”

“不行,实在太危险,第一次你潜入毫不费力,是因为她没有准备,并且时间短;第二次你潜入没有问题,是因为她允许你的进入。但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你的身体状况就一直不好,而这一次,你也看到了,她完全抵抗,你想怎么办?!”蛮蛮先生越说越生气,红了眼地看向沫儿。

沫儿着实吓懵了,一直说着对不起。

蛮蛮先生发现自己的失态,忙解释:“你有没有想过,你既不属于量子空间,也不属于镜像空间,这样反复发动你自身的特殊能力,对你自身的负面作用是无法估量的,到最后,我也没有办法救你了。”

“……昜言,还记得我快要生产的时候,我们立过的誓言吗?”

“我们要永远爱她。”

“是啊,我们要永远爱她。”沫儿绕过蛮蛮先生来到我的病床前,摸摸我的额头,“原来,她一直都是我的孩子,我却竟然不知道,我从来没有为她做过什么……”此时沫儿已经泣不成声。

“……”蛮蛮先生想了好久,“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跟你一起,这样也许能把她带回来……”

“谢谢你,不过……”

蛮蛮先生抿抿嘴,微笑地看着她,“沫儿,我非常在乎你,这种在乎已经超越了爱情,超越了亲情,甚至超越了生死,或许,是我们所不知的力量在牵引着我们三人,我知道至今为止我的行为很疯狂,但我想要找到答案……你能理解吗?”

“其实,无论是哪种都好,因为,我们已经绑定了,”其实,对于沫儿来说,回忆过去是件极其痛苦的事情,“从我有记忆开始,我就是别人口中的怪物、恶魔,我知道,我的与众不同是他们恐惧的来源,可是有你在身边,我就有勇气面对自己,无论是爱情也好,亲情也罢,亦或是其他的什么,我们早已经无法分离了……”

“有时候我就在想,是不是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定数,从我遇到你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成为了彼此。”

“无论哪个时期的我们,都没有得到过家人的祝福。”

“但我们却从来没有分开过,我一直在你身边。”

沫儿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泪在眼眶中打转,强忍住不让它流下来,“今天晚上就行动吧,我无法忍受看着她一天天地躺在病床上的样子,一次次说着不要杀我……”

蛮蛮先生走过去轻轻抱着沫儿,“好,一切后果我和你一起承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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