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希斯从梦中惊醒,他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些天来第几次做噩梦了。
天还没有亮,黑暗将大地彻底包裹着。塞希斯知道临近破晓时还将有一次冲锋,如果能够攀上城墙,或许可以早些结束这场惨烈的战争。
如今已经是深秋,冰风谷还没有进入冰冻时期,也是联军最后胜利的机会,否则等到寒冬来临,就是联军的末日了。
塞希斯回忆着梦里面那些可怕的情形,他总是梦到先民的士兵们手握着精钢锻造的武器披荆斩棘,而联军被打得溃不成军,还梦到自己掌握的那一点点法术根本对先民军队毫无作用,自己在梦境的最后都会被敌人用剑贯穿了胸膛。
或许自己是真的害怕了。
帕尼特人是最后一个签订盟约参战的国家,他们无法派出足够多强壮的士兵,只得将魔法协会的法师和学徒送上了战场。
塞希斯在这之前甚至只是可以做到用火元素的法术烤熟一只土豆,可是现在他已经可以召唤出满地的烈焰吞噬一个小队的步兵。
他依然记得来到战场的第一天,联军的无数士兵勇猛地冲锋陷阵,可是武器却被先民的精钢武器轻易地折断,他们手无寸铁被敌人斩杀,整片战场充斥着他们死前悲惨的叫喊声。
而他只能站在后方眼睁睁地看着,吓得连一句咒语都念不出来。
可是后来的战局却发生了急剧的扭转,不知道联军里哪个国家发现了一种致命的毒药。听说是一种生长在阿卡蒙修山顶端的花朵,它的毒素异常致命,虽然发作的周期长达几个月,但是却会逐渐削弱中毒者的身体,最后全身的血管都被侵蚀坏死,中毒者会死的非常痛苦。
最初包括矮人和木精灵以及帕尼特的几个国家是不同意使用这样可怕的毒药的,但是面对节节败退的战事以及半兽人和牧民的坚持,最后还是妥协了。
塞希斯永远忘不了那可怕的日子,数不清的投石机将装满了瑟素菊花毒药提取物的水桶投向先民的军队,一时间先民的军营和步兵方阵里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
那刺耳的惨叫声和惨烈的场面成为了每一个联军士兵内心无法抹去的记忆。
随后先民开始从草原撤守到冰风谷的长城,希望依靠着这里的天然优势打消耗战。
塞希斯不想再多想这些,破晓的进攻很快就要来临,他只希望战争赶快结束好回到故乡完成自己学徒的工作。
他的梦想就是拿到魔法协会授予的戒指,称为一名合格的法师,过上体面平静的生活。
进攻的号角声还是如期吹响,矮人制造的投石车一齐向着冰风谷长城发起了猛烈的攻击,然而巨大的石球却无法对长城构成太大的威胁。先民似乎把剩下的精钢资源全部用于制造锋利的箭矢,依靠长城的优势使得攻城的联军死伤惨重。
塞希斯跟随者其他的帕尼特法师们利用元素的力量进攻,他们几个人一组一起念着咒语召唤巨大的火球轰击城墙上的弓箭手。
这一波攻势又一次持续了一天一夜,然而仍旧没有将先民的城墙攻破。
半兽人和矮人的战士死伤最为严重,因为他们是冲锋在最前面的梯队,虽然负责指挥的联军将领们召开了很多次作战会议,却依然不知如何继续接下来的战斗。
瑟素菊花毒素的战略此时已经起不到作用了,宏伟的长城可以阻拦几乎任何远程武器的进攻,所以无法将毒药投进长城后方的军营。
联军最后决定派遣一支机动性强的分队取道阿卡蒙修山脉,然后绕到长城的后方进行突袭。
这支分队主要由牧民和半兽人的骑兵、木精灵的弓箭手以及帕尼特法师组成,塞希斯也被选入其中。
阿卡蒙修山脉是整片希望之土最庞大的山脉,并且地势险恶复杂,在那个时代几乎还没有可供商队通行的道路,因此这项任务的难度非常巨大。
为了避开先民的耳目,他们在一个傍晚出发,沿着阿卡蒙修山西部的山路进入,开始了一段艰辛的路程。
塞希斯明白这项任务的重要性,同时也明白难度有多大。由于道路条件恶劣,他们在山中无法快速行军,时常迷失了方向。
同时由于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很多士兵离奇的失踪或者死于意外,不过最终他们还是翻过了山脉来到了东边的山脚下。
这支分队的指挥官由半兽人的将领担任,这些年残酷持久的战争早已把他种族的荣誉感消磨殆尽,当他们发现了鸣鸡镇时,指挥官下令将鸣鸡镇所有的人屠杀,以逼迫长城的先民投降。
帕尼特人善良的本性驱使他们不能参与这样失去理智的行为,然而他们的抗议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这支经历了各种磨难才来到这里的军队将鸣鸡镇变成了发泄愤怒的地方,无论是半兽人还是牧民,甚至大部分都木精灵都在那一天变成了杀人的刽子手。
愤怒的塞希斯选择了悄悄离开,他原路返回了长城西面的战场,可是那时候先民们已经投降,长城下面的冰门已经大开,先民们发动的战争在自己一座城镇的百姓被屠杀的代价中划伤了句号。
这就是历史中被传颂的光荣战争的真实情况,塞希斯自此以后选择了离开魔法协会,他游历各个国家,与他们分享自己的智慧,同时学习他们的技艺和知识。很多很多年以后他已经成为了每个国家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智者,吟游诗人将他在光荣战争中选择退出屠城计划的事广为传唱。
至于为什么塞希斯能够存活这么久,或许只有他自己知道,又或许那是另一段充满神秘的传奇故事了。
杰伊听完费米的讲述,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说从没有怀疑过长辈们告诉过他的关于光荣战争的历史,他甚至一度否定过自己,觉得自己的祖先曾经是这片大陆上罪大恶极的侵略者。
可是现在他听到的这一切你让他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塞希斯今晚喝了很多酒,现在已经醉倒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杰伊望着他睡着的脸庞,无法想象这个奇怪的老头在这么久都岁月里究竟还经历过什么奇遇,但是他现在已经清楚,他被称为先知是当之无愧的。
“小伙子,你为什么要和塞希斯这老家伙跑出来你温暖的王宫难道不合你的心意吗?”费米拿起一大杯石榴酒一饮而尽,满脸醉态地问道。
杰伊将上衣全部脱下,露出了由于瑟素菊花毒性而被侵蚀的部位。
费米眯着双眼盯着杰伊的身体,缓缓地说道:“嗯……真是很久很久都没有见到中瑟素菊花毒的人了,你似乎……活不了多久了啊。”
“可是塞希斯说我还有活下来的希望。”
费米继续喝酒,然后说道:“是是是……确实还有一丝丝活下来的可能,但是能不能奏效就要看你的命运了”
“难道你知道解毒的方法吗?”
“不,我只是听闻过,但从没有真的见过,毕竟……毕竟没有人真的去过塞恩提克格林斯还能活着回来的。”
“你说的是那个被称作天空之城的地方吗?你也知道那里?”杰伊感觉这个叫做费米的似乎懂得很多事情,他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很多的事情。
“关于彻底治愈你中毒的方法我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但是我倒是知道一个帮助你暂时抑制毒素发展的方法。”
“我需要怎样做呢?”
“拿着这枚硬币去雨城的自由教派,他们会帮助你的。”
杰伊还想问更多自己疑惑的地方,然而费米再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他只是笑呵呵地继续喝酒,然后也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杰伊无可奈何,只得自己找到一个角落想要睡去,可是今晚听到的这些事情一直在他的脑中翻腾。
除了刚刚听到的关于塞希斯和光荣战争的事情外,他还听费米讲述了关于自由兄弟会的事情,真正的自由兄弟会并不是传闻中穷凶极恶的山野强盗,那些只是打着他们旗号的人做出的事。他们真正的身份是雨城的雇佣军,但是散落在各个国家和地区,为了得到及时可靠的情报,从来没有做过不符合荣誉的坏事。
在这短暂的相处时间里,杰伊确实感觉到这些人并不像什么坏人,尤其那个金发的哈尔和那个外号“大个子”的叫摩西多的人。
想到这些,杰伊感到自己阅历如此浅薄,前面还有很多艰辛的路要走,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在这趟旅程中得到成长和历练。
他不希望自己能做一个优秀的国王,但是非常希望自己能够变成和塞希斯一样充满智慧和荣誉感的人,走遍希望之土的每一寸土地,游历每一个神奇的国家。
在这种美好的期待中,杰伊进入了梦乡。
在鬼影森林的某个地方,一个人在匆忙地赶路,他已经维持这种速度追击了很久,可是还是在白天的时候跟丢了目标。
饥饿和疲倦无时无刻不在侵袭着他的身体和精神,他的心中谋划着一件事情,所以他不能停下脚步,必须强迫自己坚持下去。
他从这片大陆的南部翻山越岭来到这个地方,心里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和疑惑,所以他必须一直走下去。
于是他又加快了脚步。
第二天塞希斯和杰伊告别了自由兄弟会的人们,重新向着雨城出发,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帕米尔的踪影。
一路上杰伊一直询问塞希斯关于费米老大和他讲的那些往事,而塞希斯却不愿意和他再讲更多从前那些事的细节。
他们一路继续向西行进,按照费米给他们的指引,已经逐渐走到了鬼影森林的边缘地带,可以看出树木的高度逐渐降低并且越来越稀疏。
刚刚走出森林,天空又开始飘起了细雨,让人不得不感叹这里气候的异常。
在这里可以更清楚地看到阿卡蒙修山,云雾缭绕其中,看上去宏伟但是又充满了神秘感。
杰伊想到很久很久以前,塞希斯跟随的那支联军的分队,就是穿过了那样艰难的道路突击了先民的后方,抛开最后犯下的屠城罪行,也真的令人赞叹。
塞希斯也同样驻足遥望着远方起伏的山脉,似乎也勾起了他的回忆。
“塞希斯,等你以后再老一点,还会不会给别人讲述你的故事?”
“我的故事并没有什么精彩的地方啊。”
“可你是先知,人们都会想要知道你的经历,他们都敬仰着你。”
塞希斯拍了拍杰伊的肩膀,然后继续前进。杰伊不知为什么总是感觉塞希斯像万众敬仰的神灵一样,不但充满智慧,还具有深邃的眼眸,心里或许盛着万千世界上的秘密。
雨越下越大,还好费米为他们准备了具有一定防水性的斗篷,不然又会在雨中度过这段糟糕的旅行。
继续前行了一段路程,一座巨大的城邦出现在眼前的雨幕中。
但是令杰伊感到奇怪的是雨城的大门并没有“门”,看上去只是空洞洞的巨大门框,在“门框”
的最上方是一团聚集着闪电的球体。
“净化之门!”塞希斯对着杰伊说道。
杰伊没有明白塞希斯的意思,然后塞希斯继续解释道:“只有心灵得到了净化,没有任何杂念的人才能通过这扇门。”
“那我们能够通过吗?通不过的话是什么意思?”
塞希斯走到雨城的大门前,从背囊里面掏出一块最晚剩下的鹿肉,向着门里丢去。
只见鹿肉刚刚被丢到门的中间,刚刚要穿过的时候,忽然从大门顶部射出几道强烈的雷电,将那块鹿肉烧成了黑炭。
杰伊完全惊呆了,这道门虽然看着毫无阻碍,但是竟然有这么强大的威力。
“我们会不会也被电死?”
“那要看你对自己的内心有没有自信了”
塞希斯说完以后从容地穿过了净化之门。